看出吳達似乎也是趕時間，再加上那邊被女兒觀察的蝴蝶已經飛走，吳隊的手落到他肩膀上，捏了捏——這是個師父麵對徒弟時的習慣，一時走神就用在了吳達身上。

  “小夥子，我還是建議你有空來找我一趟，免費給你做基因檢測，昶榮集團出錢。”

  將手放下，吳隊主動留了吳達的聯係方式。

  看著他人離開，吳達鬆口氣。

  通訊錄裏多了一個永遠不會撥打的號碼，吳達沒當回事，繼續往公交站的方向趕過去。

  今天的公交車慢得像頭老牛，半天等不來一趟，吳達莫名有點兒焦躁。

  忽然想起來，鍾靈好像沒跟他說想吃什麽餡的餃子。由於了解不深，自己又不敢隨便買，萬一難伺候的小祖宗有忌口怎麽辦？

  電話撥過去，半天沒人接。

  吳達納悶，母女都在家，電話響了竟然都沒聽到？

  眼看公交車就要進站，大家開始占據有利位置，被夾裹在中間的吳達又撥了一次，等了一分鍾還是沒人接。

  “小夥子，不上車你就讓開點。”天氣漸熱，人的火氣也跟著上來了。

  心裏裝著事，被老大爺推出隊伍的吳達沒顧得上計較，果斷讓開距離，認真思考。

  短短一分鍾，他想了很多。

  從第一次見到鍾靈時，她躺在血泊當中開始。外表柔和的美少婦，夢話竟然會是可怖的“我要殺了你”。

  還有二樓夜晚的動靜……鍾秀酷愛倒提在手上的骷髏頭，以及她捧在手上的有關凶殺的書籍。

  那本日記上的內容，猶如在寒夜凝聚的冰碴，貼在吳達胸口，讓寒意慢慢浸透他的身體。

  “我的寶貝坐在陰影裏，蜷著嬌小的身體。從門縫湧來的陽光仿佛與她有界限一般，看到來人，她緩緩抬起頭，對著他們露出冷笑……”

  一切疑點就好像搓成形的麻繩，混亂地纏在吳達身上，用隱隱的不易察覺的力量，牽引著他，一步步朝前，去探尋真相。

  於是，理智就好像失盡的鮮血，不複存在。

  流了一身冷汗的吳達決定回去看看情況。

  鍾家母女想要隱瞞的，一定與真相有關。

  他隻需要窺見一角，並由此推斷出與自己的利害關係，定然會就此收手。察覺到危險離開也罷，放下心來繼續雇傭生活也罷。總之，他需要一個確切的答案：我到底會不會受到傷害？

  不能繼續被蒙在鼓裏了。

  於是，吳達迅速折回小區，避開鄰居，尋了處能夠縱觀全局的風水寶地，蹲下去，貓著。

  由於是花壇旁邊，蚊蟲問題避免不了，好在吳達能忍。

  再者，也沒讓他等太久。

  很快，鍾靈從樓上下來了，原地徘徊了個把分鍾，一道靚麗的身影從遠處緩緩靠近。

  “小曼，來了。”表情焦急地鍾靈立刻迎上前去。

  對方對她點點頭，兩人站在原地交談了一會兒。吳達沒能看清楚女人的長相，從背影看，身高至少一米七朝上，身材苗條。身上穿的衣服款式簡單，質地不俗，優秀的設計著重突出了男人一個巴掌就可以囊括的纖纖細腰。

  絕色啊。

  論斷下的尚早，畢竟隻關注到了身材而已。

  可當女人轉身時，吳達匆匆一瞥，立刻驚為天人。

  如果說鍾靈是一塊溫潤的玉石，柔和婉約。陌生女人就是一朵絢爛的牡丹——五官深邃，眉眼精致分明，畫著明豔的妝容，尤其是嘴唇，隔著老遠都能率先看到豔麗的唇色。

  被鍾靈稱為“小曼”的女人很是警覺，倒是個反偵察的好手，似乎察覺到暗處有目光注視著自己，飛速轉頭，朝花壇這邊看過來。

  幸好吳達反應一流，借助一叢還未來得及修剪的海桐隱藏自己。

  好險。

  物業盡心盡力，將植物都照管的枝葉蓬勃，尤其是眼前的海桐樹，葉片油亮，爭相往外冒出白花。如果不仔細看，壓根察覺不到，後麵還藏著一個人。

  等了一會兒，吳達口袋裏被靜音的手機頻繁震動。生怕自己暴露，明知沒用，還刻意用手掌將手機狠狠壓著。

  當然不能指望手機會看人眼色，更不要指望打電話來的人能洞穿秋毫。

  手機不厭其煩地震了又震。吳達都要懷疑打電話來的人就是為了要跟他故意作對。

  關鍵時刻要是被鍾靈發現，不知道自己這份工作還能不能保得住？

  也是幸虧鍾靈跟那個小曼並沒有出眾的聽力，兩人耳語之後，便攜手進了門洞兒。

  腳步聲遠去，吳達這才敢伸頭張望。

  恰好看到小曼的身影消失在前簷下。走得急的緣故，身體的擺幅很大，手臂順勢高高甩起的同時，她戴的那雙一次性手套引起了吳達的注意。

  過去有送外賣的經曆，而且負責的片區內有個省級醫院，每天中午最忙碌的時候，醫生護士甚至病人點餐的單子都不少。

  頻繁出入醫院，吳達注意到一個細節，醫生們大多有良好的自我保護意識，勤洗手不說，在醫院，一次性手套每天都有大量消耗。

  個別潔癖嚴重的，下班都還戴著。

  小曼手上戴的，給吳達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不過，一雙手套而已，過度的主觀聯想顯然不利於了解真相。

  又等了一會兒，確定人短時間內不會再出來，吳達這才從海桐樹後麵站直身體，稍微舒展了一下。

  拿出手機來看，未接來電還真不少，還不是同一個人打的。

  其中有一個陌生號碼，至於另一個……

  麵對曾經倒背如流的手機號，吳達的呼吸功能出現了短暫的失常。

  “劉海燕竟然還會給我打電話……”

  雖然感情上受過重創，可吳達覺得自己用了多年的手機號是無辜的。最主要的是，跟現如今的手機套餐來比，沿用了多年的月租相對要便宜很多。

  現實麵前，吳達沒有像影視劇裏的角色那樣，失戀之後為了跟過去告別，就將號碼更換掉。

  一個月才十塊錢的套餐費，現如今哪裏去找？

  更便宜的月租麵前，一切的沮喪、失意都不值一提。

  當做出保留號碼的決定那一刻，吳達想清楚自己從這段感情裏出局的原因了。

  無他，一個窮字當頭。

  這也是即便分手多年，劉海燕還能聯係到他的原因。

  撥回去還是選擇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