繭中蝶 走了
作者:素陌      更新:2020-05-15 21:07      字數:3932
  所有人第一眼都看向了舞姑娘,一時驚為天人,隻注意到了她絕世的容顏,並沒有注意到她給季笙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楊公子很快鎮定下來,略加思索,上前幾步道:“既然舞姑娘在這兒,也就是說花滿樓打算參與此事了?”

  舞姑娘揮退了隨從,獨自一人留在屋裏,自顧自走到一邊的座位上,搖了搖頭道:“奴家不知,奴家隻是奉命行事,歸還牌子。”

  楊公子隱隱鬆了口氣。

  花滿樓一事,是他用來製衡季笙的一件重要法寶,如果季笙隻是被花家包庇那還有辦法,怕就怕花滿樓對此既往不咎,到時候任他如何能耐,也無計可施了。

  破天荒不管閑事的花滿樓竟然在裏麵摻和了一腳,雖然目前看來並未表明立場,但也足以說明這個人來曆確實非同小可。

  交還牌子的舞姑娘置身事外,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又回到了季笙身上,就在所有人都沒注意的空當,同樣一身紅衣的花山衣偷偷向舞姑娘那邊看去,舞姑娘以令人難以察覺的幅度,輕輕搖了搖頭。

  喬彬坐在樓梯上,遠遠看了一眼季笙手中的牌子,瞳孔瞬間縮小,以細不可聞的聲音笑道:“這可有意思了。”

  “給我看看!”胖子突然吼道。

  所有人為之一愣,眼見胖子一臉焦急惶恐之色,對季笙大吼道:“把你手裏那塊兒牌子給我看看!”

  季笙眉頭一皺,把牌子緊緊握在手裏,不悅道:“我為什麽要給你看?”

  “你給我看看,要是真的,我不收費用幫你們入籍。”

  真的假的?季笙心想這家夥又是玩的哪一出。

  這時蘇似在一邊悄聲道:“老大,給他看看唄,反正我們也不吃虧。”

  季笙思慮一番,把牌子扔給蘇似,“你去給他,我看他就覺得煩。”

  蘇似滿心歡喜地收下,提著在胖子麵前一晃。胖子沒有看清,心中一急伸手就去搶,結果蘇似手腕一抖收了回來,故作驚訝道:“呦嗬,怎麽著,還想搶,光天化日的,還有沒有王法了?蟲師了不起啊,你看人家楊公子都沒你這麽不要臉。”

  一旁楊公子臉色難看。

  胖子似乎對那塊兒牌子頗為忌憚,又急於證實牌子的真假,被蘇似這麽一鬧,左右為難,一張大油臉急的通紅。

  蘇似似乎是心中不忍,把牌子放在手中讓胖子看清,口中嘀咕著,“唉,你上輩子是不是我兒子,這輩子來討債的,我怎麽一見你這副模樣就心中不忍,罷了罷了,拿去看個清楚,記得再投胎的時候別投畜生,最好投楊公子這樣的,一表人才,關鍵是要臉而且臉皮厚,被人打臉都看不出來。”

  一旁楊公子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沒等季笙放聲大笑,胖子瞪大眼睛看清之後,忽然從台子後麵繞出來,對著牌子恭恭敬敬長拜不起。

  季笙等人都覺得奇怪,回頭看看舞姑娘,發現她並沒有表現得多麽驚訝,再回過頭就看到了楊公子一張活見鬼似的表情,一手指著牌子,哆哆嗦嗦的。

  “這牌子是你的?”

  “怎麽?難不成你看了一眼就變成你的了?”蘇似哼哼,“剛誇你要臉,你這不是打我的臉嗎?”

  楊公子退回一步,沒有搭理蘇似,直直看著季笙。

  “蟲使大人。”胖子長拜道。

  蟲使?

  季笙心中好奇,他從沒聽過這個名字,但是看這兩個人的表情,就知道這個名字後麵所代表的含義並不一般。

  “蟲屎?”蘇似好奇,然後用蘭花指捏著牌子另一隻手捂住口鼻,滿臉嫌棄的樣子,“真惡心,不會是用屎做的吧?”

  一直躲在後麵的

  那月突然“啊”了一聲,似乎想起什麽。眾人回頭,各自頂著一張滿是疑問的臉聽那月細細講起。

  當今世上,以蟲師為尊。

  蟲師既是一種職業,又是一個群體。

  在這個成分複雜無比的群體中,經過無數歲月的磨練和沉澱,有那麽一小群的人,爭鋒而出,成為眾星捧月一般的存在。

  太上長老,地位至高無上,如同羊群中的頭羊,是整個蟲師的姐姐。

  九位大長老,各自精通一道,在蟲師中地位僅次於太上長老,同時也是蟲師中最高的決策者。

  再往下就是各個分部的領頭人,以及數量繁多的蟲師。

  這些人地位超然,既需要人望,又必須擁有與地位相符的強橫實力。所以曆史上每一位太上長老,都是足以青史留名的九足蟲師。

  而這森嚴不可逾越的等級之中,有一個獨特的存在,那就是蟲使。

  權力與九位大長老相等,卻又可以獨立於整個蟲師之外,憑借自身意誌行事,無關足數高低與經驗深淺。

  雖然沒有明確的說明,但每一位入籍蟲師都知道,每一位蟲使,都有極大的可能會成為下一任的太上長老。

  “我靠,老大你這麽厲害?”蘇似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突然用一副認真的麵孔對著季笙,“你到底是誰?”

  我也想知道啊……

  季笙心中萬馬奔騰,經過之前的討論,他知道這塊兒牌子並不像那個白衣人說的那樣是蟲師入籍的憑證,而是放眼整個蟲師都可以排在前十的無上權力。

  可是那個白衣人為什麽要給我呢?還用這種方式,難不成是害怕我知道真相之後拒絕嗎?

  確實有這個可能。

  那兩個人到底是誰?同時認識花家人和東方家的人這一點並沒有十足的說服力,而且相比起來,那月和她不是比我更值得這個牌子嗎,為什麽偏偏選擇了我?

  難道是因為父親?

  季笙心中驀然震動,感覺自己突然發現了一角冰山,而且還有更加神秘的東西深深藏於水麵之下。

  那兩個人到底是誰?僅僅因為父親的關係就給出這樣一塊兒牌子,他們與父親,到底又是怎樣一種關係?

  “老大你是那個太上長老的私生子嗎?”蘇似問。

  季笙抬起頭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蘇似天真地眨眨眼,結果被季笙狠狠修理了一頓。

  “我也沒想到,東方家相比蟲師,對於醫師一道鑽研更多,所以當時我也沒反應過來,抱歉了。”東方那月弱弱道。

  季笙擺擺手,示意他無須在意。倒不如說,正是因為他現在想起來,才幫了自己一個大忙,

  他轉眼瞥向胖子,見胖子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後在一旁,和片刻之前對自己的態度,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蟲使大人現在可要入籍,我馬上為您辦。”胖子道。

  一張胖臉笑得跟朵花兒似的。

  季笙覺得不對,不應該是這樣。

  “你是因為我有這個牌子,所以才給我們辦入籍的對嗎?”

  胖子愣了,所有人都愣了,都不明白季笙為什麽會突然這麽問。

  “你剛剛還收我們一人一個金錠,現在還收嗎?”

  “不收了,”胖子趕緊點頭,“不收了。”

  季笙將牌子握在手裏,做了個出乎在場所有人意料的動作,他麵對胖子把牌子隨手一扔,那塊象征著無上權力的蟲使牌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滾落到了角落裏。

  喬彬坐在樓梯上,眯著眼睛無聲地笑。

  這小子,真有意思!

  “那現在收嗎?”季笙拍拍手,兩手空空地問。同時

  伴隨著從他身上迸發出來的巨大壓力,排山倒海般湧向胖子。

  胖子汗如雨下,支支吾吾道:“蟲使大人,您這是?”

  “現在收嗎。”季笙加重語氣道。

  胖子下意識往楊公子那邊看了一眼,楊公子的情況並不比他好多少。

  這家夥到底是什麽來頭?!蟲使,那可是蟲使的牌子啊?!這家夥到底是誰啊?!

  他有一瞬間的心灰意冷,覺得想出這一口惡氣,恐怕是此生無望了。

  “現在收嗎!”季笙低喝道。

  “蟲使大人,您這不是為難我嗎?”胖子都快哭了,“我哪兒敢收您的錢啊?”

  “哦,是嗎?”季笙默默去撿回蟲使的牌子,搖了搖頭,“如果你說收,而且還是兩個金錠的話,我說不定還會選擇入籍。”

  “不過看你這樣,進了蟲師應該也沒什麽意思吧,走了。”

  說完他竟然真的一個人轉身離開,身影在門口一閃,就完全消失在眾人視線當中。

  花山衣與那月對視一眼,趕緊跟上去,臨到門口,花山衣往舞姑娘那裏看了一眼。

  舞姑娘眼觀鼻鼻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似乎這一切與她完全無關。

  蘇似站在屋子中間,慢悠悠地踱著步,一手虛握並不存在的紙扇輕敲手心,感慨道:“少年意氣,一腔熱血,還是個幹淨的心啊。這世道總是把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溜須拍馬當作通曉人情世故八麵玲瓏,碰到這樣一個人,你是不是也覺得很有意思?”

  他往樓梯上望去,發現那裏已經空無一人。

  蘇似撓撓頭,有些尷尬地攤攤手,“得,說了半天,人都走了。”

  然後他背著手,像隻鴨子似的大步走去。

  留下屋內楊公子與胖子麵麵相覷。

  街上人多,季笙下意識地避開選了一條小路,花山衣和那月跟在後麵,互相看看,又搖搖頭。

  他們從沒見過季笙這樣,一向溫和善良的季笙,為什麽突然就散發出如此駭人的怒氣,甚至連他們兩個都在心底隱隱害怕著。

  “抱歉啊,那月,”季笙回頭歉然道:“一時氣不過,讓我給搞砸了。”

  那月搖搖頭。他也不喜歡那個胖子,季笙這樣做,雖然出乎他的預料,但也讓他覺得心中踏實。

  這才是季笙,這才是季笙會做出的事。

  不知怎麽,雖然脖子上還拷著枷鎖,但那月覺得渾身上下都輕快舒坦。

  “這個不行,我們再想別的辦法,實在不行,我去求我奶奶,奶奶最疼我了,她一定會答應的。”花山衣道。

  “行,那麻煩你了。”

  花山衣對那月點點頭,又看向季笙,粲然一笑。

  季笙看著她,也笑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響起。

  “考不考慮加入蟲師?”

  幾人循著聲音看過去,發現是剛剛那個坐在樓梯上的男人,正靠在路旁的牆上斜眼看著幾人。

  “我來給你們入籍,你們在幫我做事,如何?當然是平等的,你們不想幫也可以不幫。”喬彬道,“不用通過剛剛那個胖子。”

  “你是不是覺得有我老大這個擁有蟲使身份的天命之人當擋箭牌,你行事就可以肆無忌憚?那句話怎麽說來著,打狗看主人?不對,是狐假虎威吧。”蘇似不知什麽時候趕上來道。

  喬彬搖搖頭,徑直走到季笙麵前,季笙隻覺得眼前一花,那塊象征著無上權力的蟲使牌子就被喬彬拿去,然後喬彬拿著牌子在眾人麵前晃了晃,頭也不回地扔到一旁。

  “走,跟我回去入籍。”男人看著季笙,嘴角似笑非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