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

  季笙搖搖頭，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轉身就想走，卻被蘇似一把拉住。

  “我有喜歡的姑娘了。”他義正言辭，神情間透露著些許害怕。如果讓花山衣知道了他來這種地方，不把他大卸八塊了都算花山衣心慈手軟。

  蘇似見狀哈哈大笑，說道並不是他想的那樣，卻也沒解釋。

  二人一路往上，來到了五層。

  這裏不再像下麵一樣視野開闊，而是被分割成了一個個單獨的小房間，侍女將他們領入其中一個就退下了。

  屋內桌椅擺設都透露著一種奢靡的感覺，季笙看著那鍍金的酒壺，連忙別過頭去不再看第二眼。

  五層的結構從下麵看不清楚，但在這裏一眼就可以明白。整個花滿樓從中貫穿上下，留著巨大的空間，五層房間圍繞中庭圈建，靠近內側的位置撤去了牆壁換成了一溜的雕欄，客人憑欄而望，視野開闊，即使身處五六層也可以一眼看到下麵的情況。

  這時五層其他幾個房間都拉上了紗幕，顯然裏麵的人並不想讓外人打探隱私。季笙四處看了看，視線根本沒法穿透，也沒發現那個楊公子的身影。

  “這是什麽？”他隱隱覺得不太對，這根本不像個風流場，沒有哪家風流場會故意做成這樣的格局，除非裏麵的人有喜歡一邊風流一邊讓人共同觀賞的癖好。

  “等下就知道了，”蘇似大大咧咧往那個巨大的躺椅中一摔，舉起酒壺對嘴就喝了個底朝天，“是在擔心剛剛那個公子哥？”

  季笙默默地點了點頭。

  “我跟你說道說道啊，剛剛那個是百花城第二大家楊家的公子。楊家在整個百花城的鮮花生意裏麵占了三分之一，另外有三分之一是花家的，其餘則被剩下的所有家族瓜分，可別小看這三分之一，不算別的生意，就隻是這三分之一，就足夠楊家在百花城站穩腳跟了。”

  “也就是說那人還是個大大大公子？”季笙驚訝，一方麵沒想到這大家公子舉止行為如此乖戾，另一方麵則是擔心自己惹上了這樣一號人物，將來不好收拾。

  他自己一人倒不怎麽害怕，但是此次來百花城，第一目的就是幫花山衣解決家裏事，如果真像當初預想的那樣，就一定不可以大張旗鼓，無論做什麽都要低調。

  “是啊，大的不得了，”蘇似表情不屑，“當時跟他站在一起的，也都是百花城其他幾個大家族的公子，這些公子都是含著金湯匙出生從小嬌生慣養，要月亮給月亮要太陽給太陽，平日裏囂張跋扈得很，走路上都是用鼻孔看人的。”

  季笙聽著他陰陽怪氣兒地說話就覺得好笑，想想又搖了搖頭，這有大家族當靠山，自然天不怕地不怕，權力與金錢相關聯，自然也就有了特權，也就是所謂的人上之人。

  “怪不得他會那個樣子。”

  “如果有了特權都不用，那還要特權幹嘛，你說對不對？”蘇似笑道，像是知道了他心中所想一樣，“這人啊，難就難在堅守本心，很多人覺得那些權啊利啊完全影響不了自己，可事實怎麽樣，真把這些擺麵前的時候腿都哆嗦了。”

  “其實這段時間他們已經收斂很多了，這不，最近師蟲忽然又開始顯露蹤跡，頻繁地在各地活動。按理說家裏長輩都出去接委托沒人管他們，應該變本加厲才是，但咱也不知道為什麽，一個個都開始慫起來了，要我

  說這樣的貨就應該發到最前邊，跟師蟲碰碰，幾場架下來就都老實了。”

  “你怎麽對他們的背景那麽熟悉？”季笙好奇，聽之前的話，蘇似應該也是沒認識這些人幾天才對。

  誰知道蘇似眯著眼看他，挑了挑眉毛，“情報啊，像這種風月場，最適合打聽情報了，天上地下的，各州各地的，你想要的，想象不到的，隻要有手段，從這裏都能打聽到。”

  被蘇似東扯西扯一通，季笙完全忘記了一開始自己還為惹了楊家大公子那樣一號人物而擔心，忽然聽到樓下傳來一陣騷動，三樓的空中廊道突然展開，從兩旁牆壁中伸出一塊塊板子，在空中自行對接，轉眼一座空中平台就搭建而起。

  四下寂靜無聲，人人都屏住了呼吸。

  頭頂光蟲忽的閃滅，而後一道淡淡的光暈宛如天光一樣從中央投下了，眾人眼睛隨著那道光緩緩下移，一個人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平台上。

  凹凸有致玲瓏浮凸，隻是遠遠看著背影就讓人不禁血脈噴張呼吸加重。

  此時樓內一片漆黑，隻有這一個人影站在清濛的光柱內，顯得神秘又遙不可及。

  “這是要幹嘛？”季笙問。

  話音剛落，頭頂光蟲重新恢複光亮，季笙揉揉眼睛緩解不適，就看到一襲紅衣站在空中平台上，一瞬間恍惚讓他以為那就是花山衣站在那裏，右腿一跨瞪在欄杆上就想衝出去，定神看了看，才發現那個身影與花山衣相差極大，花山衣雖說是個漂亮姑娘，可遠遠沒有這般憑借一個背影就可以讓人心旌蕩漾。

  “你這是……”蘇似驚呆了，剛想拉住季笙就發現他已經停住了，“我明白，這裏的男人都是你這種心情，不過你也太衝動了，你要控製住自己啊，尤其是下半身。”

  季笙看了他一眼，蘇似道：“且看看再說。”

  兩人視線重新回到中央的那個人影身上，那人輕輕轉身，並沒有麵紗遮臉，一張溫潤翠玉般的精致臉龐，明媚皓齒，不施粉黛，天然帶著一股媚意。

  眼波流轉，女人麵向各個屋子，緩緩轉了一圈，然後站在原地，靜默不語。

  “還沒看明白？”蘇似問。

  季笙點點頭，蘇似就道：“花滿樓是百花城最有名的地方，甚至很多中州的大人物都不遠千裏過來，隻為了能與心儀的姑娘見一麵，你剛剛那個行為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我得先跟你說，這地方不可亂來，否則小命不保。”

  季笙沒管他，問道：“那姑娘是誰？”

  “今晚的花魁，單名一個舞字。怎麽你認識？”

  “不認識。”

  “那你激動什麽，這舞姑娘才藝非凡，據說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今天是第一次在人前露麵，現在看看，果然不俗。不過她賣藝不賣身，應該說整個花滿樓的姑娘都賣藝不賣身，但這也不礙著許多人為了他們一擲千金，哪怕隻是隔著遠遠看幾眼，聽上一曲。”

  “那不就是冤大頭嗎？”季笙想想，這花滿樓到底也是個風月場所，風月場情情色色，可做生意做到這份兒上真是天下獨一家。

  蘇似一手負後另一隻輕輕搖擺，嚴肅否定道：“這你就不懂了，男女之事啊，不是你看了人家幾眼摸了人家幾把占了人家多少便宜，最頂級的情色啊，是兩個人在一起時的心跳。”

  季笙白了他一眼，心說我當然不懂了，就

  你懂就你懂，一看蘇似那張俊臉，心想這家夥說不定還真懂。

  這般想著，他扭頭環視了一圈，下麵三四樓聚滿了無數人，密密麻麻的人頭，都是為了那個“舞”姑娘來一睹尊容的，五層裏有幾個房間拉開了紗幕，裏麵的人雙目放光，他隔著老遠都能看到。

  可這是什麽意思？既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風月場，那擺出這個陣勢目的何在，總不會是花魁為了紀念今晚賣出自己第一曲而露麵致謝吧。

  “看這個場子，它像什麽？”蘇似眼神露出異樣的光，熱切地看著季笙，季笙搖搖頭，這類地方他來都沒來過，根本無從比較，心裏隱約有個模糊的概念，可是一時間又想不清楚。

  所有的客人圍坐一起，上麵幾層還有特殊的貴客，有點兒像……

  “競價。”蘇似道，“也為了讓所有人看清，讓金主知道物有所值，不會花冤枉錢。因為這姑娘最後歸宿幾乎已經可以確定了就是五層裏麵的一個公子，下麵的人都是起哄，根本付不起那個價錢。”

  “這叫價越高，上麵的公子自然就要在這基礎上加價，當然這叫價也不能太高，否則讓上麵的公子肉疼，自己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除此之外，也是長麵子。讓拍下這姑娘的那個公子，能在所有人麵前長臉，這在他們那個層次，是很重要的事，對他們來說，有些時候，臉麵比性命還重要。”

  季笙沒說話，望向那個一動不動的紅衣姑娘。

  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從心中油然而起，那個姑娘乍一看像極了花山衣，仔細看過去眉眼卻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可閉上眼想想，又會感覺兩個人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剛剛的一瞬間，他幾乎想搶過那個人奪路就跑。

  這時他看到了欄杆下方不知何時已經掛了幾個牌子，上麵分別寫著不同的數字，想來應該是出價用的。

  競價已經開始了，這跟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於是走到一邊倚在牆上看著。

  一開始三四層還有人出價，可很快五層的一個公子就出了一個他們根本無法企及的價格，下麵立刻噤若寒蟬，然後便是五層的幾個公子互相對弈。

  一擲千金隻為紅顏一笑，季笙苦笑著搖搖頭，轉臉看蘇似已經睡了過去，仿佛這件事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的樣子。

  越過蘇似，季笙忽然發現房間中央突然出現了一朵花，從上方垂下，鮮紅潤澤，一如姑娘身上的一襲紅衣。

  他敢肯定這期間沒有侍女進屋，覺得好奇，就繞過蘇似走近仔細看，這時酣睡中的蘇似突然扭了扭，發出一聲豬一樣舒服的哼叫聲，伸了個懶腰，將紅花打落到季笙懷裏。

  季笙一愣。

  蘇似好像覺得什麽不對，瞬間清醒過來，也愣住了。

  二人所處的這件屋子忽然發出淡淡的青色光芒。

  接著外麵一暗，除了一道籠罩舞姑娘的青光，整個花滿樓就隻有季笙與蘇似身處的位置亮著，氣勢逼人，遠遠壓過其餘幾間屋子。

  仿佛在向其餘的人宣告著自己無與倫比的地位。

  “怎麽回事兒？！”蘇似大聲驚叫著，他突然看見了季笙手裏的紅花，眼中露出驚恐之色，腳下一個不穩連連後退，撞翻桌椅，酒壺酒杯落了一地。

  季笙呆呆地看著他，心中突然出現一股不妙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