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笙見花山衣一臉見到鬼似的表情，忽然覺得背後冷颼颼的。

  “你別嚇我啊，什麽東西。”季笙勉強說道。

  花山衣不說話，一個勁兒地搖頭，臉色越來越難看。季笙一頓一頓地慢慢回頭，就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飄在自己麵前。

  “鬼啊！”季笙嚇得閉上眼大喊，心髒差點兒沒從嗓子眼裏蹦出來。有那麽一瞬間，季笙想爬起來跑回學塾，什麽也不管了，可偏偏兩條腿發軟站不起來，季笙轉過頭想找花山衣幫忙，卻看見花山衣縮成一團正嚇得雙手抱頭痛哭，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就在閉眼等死的時候，小心的聲音又響起來，“你們是要把我笑死嗎？仔細看清楚了，你們麵前的這到底是個什麽。”

  聽到小心的話，季笙勉強睜開一隻眼，這才發現那個飄動的東西像個鬥篷，乍看一眼確實有五六分人的樣子，兩人剛從外麵掙紮進來，一根神經正繃得緊緊的，怪不得會看差了。

  這個東西一片純白，有點鬥篷的樣子，又像是一條完整的蛇蛻，正緩緩飄動著。季笙四下看了看，霧氣濃鬱但並沒有流動，這就說明了這裏沒有風，也沒有東西支撐，搞不懂這個東西飄動到底是個什麽道理。

  季笙上去拍拍花山衣的肩膀，兩人站起來圍著這個東西轉了幾圈，互相看看，各自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這個白色的東西忽然一動，像是人一樣上半部分對著二人的方向彎折了一下，兩人皆是一凜，接著就看見這個東西向後麵退了幾步距離，轉了個身，停在那裏。

  兩人麵麵相覷，顯然都懵了，季笙跟上兩步想探明究竟，卻沒想到隨著自己的前進這個白色的東西也跟著往前進了兩步，季笙嚇得連忙退了回來，不過片刻，這個白色的東西也退回來兩步。

  兩人待了一會兒，不見這個白色的東西有任何動作，好像並沒有加害二人的意思，花山衣給自己打氣，朝白色的東西走過去，而它也飄出兩步遠，花山衣走回來，它也繼續飄回來。

  玩了幾次紅衣姑娘就覺得沒意思了，季笙突然說：“你覺得，這個東西會不會是在暗示我們什麽？”

  “完全沒有頭緒，這看著不是個動物啊，也沒有蟲的氣息，不會真的是鬼吧，”花山衣環顧四周，臉色越來越難看，“霧越來越大了，完全看不見大樹的影子了，現在我們怎麽辦？”

  季笙不怎麽相信鬼神的說法，但是眼前這一幕太過匪夷所思，完全超乎了他的認知範圍，無奈之下隻能問向小心，“小心，你知不知道這是個什麽東西？”

  “知道啊。”

  “那你不早說！”季笙怒道。

  “早你也沒問我啊，”小心聲音有點兒飄，“還有剛才走那個，你看看傻丫頭都知道用蟲，你就知道一門心思硬走，你就不知道問問我，我有的是辦法呢。”

  季笙深呼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那好，

  麻煩你以後有什麽東西都提前跟我說，我知道你最帥了，好，現在這個白色的東西到底是什麽，請小心指教一下。”

  小心很開心，大笑道：“沒問題，包在我身上，誰讓我這麽帥呢。”

  “你們眼前這個，是蟲蛻，你知道吧，哦對了你不知道，你們蟲師在三六九足的時候需要將蟲化為本源蟲，這個時候會結繭，而結繭就是從蟲身上來的，具體結什麽樣的繭就要看具體是什麽蟲了，這三個是一道大坎兒，不好意思說遠了，我們回來說這個蟲蛻。”

  季笙氣得七竅生煙。

  “除了你們蟲師之外，幾乎每隻蟲在生長的過程中也都會結繭，隻不過這些蟲繭不易保存，隻有很少的高足蟲，才有可能會將蟲繭留下，而你們眼前的這個白色的東西恰好就是。”

  “不對啊，蟲繭又不是蟲，可我們麵前這個東西還會動，明顯就是活的啊？”

  “你急什麽，我還沒說完呢，”小心說，“你之前身寄親素，在十六年的過程中慢慢變為了親蟲體質，而這個蟲蛻裏麵帶了一絲蟲的意識，趨於天性或者說是本能，所以才會不自覺地來到你這裏，放心，不是針對你，你還以為自己是什麽啊，世界中心？想得倒美。”

  季笙撓撓頭說道：“哦，原來是這樣啊。”

  沉默了半天，小心終於按耐不住，說道：“我說了這麽半天，合著你一點都沒領會精神啊，蟲蛻裏有一絲蟲的意識，你就不問問這意識是哪兒來的？還有，這副蟲蛻擺明了是讓你們跟著它走，你們還在這裏玩兒起來了？你進我退你退我進的，很有意思？”

  季笙撓撓頭，轉過去對花山衣說道：“我覺得它好像是要跟我們說什麽，好像是在表達‘跟我來’這個意思，要不然我們跟上去看看？”

  紅衣姑娘點點頭，二人試探性往前走了一步，那副蟲蛻果然也往前飄，季笙心想小心說的應該沒錯，這才放心大膽跟著蟲蛻在迷霧中前進。

  “對了，剛剛就想問了，你是掉了什麽東西嗎？”季笙看著花山衣一直在翻找什麽，開口問道。

  “崔師傅給的那柄青碧色小刀被三叔他們收去了。”紅衣姑娘愁眉苦臉。

  “對了，被你這麽一說我還想問呢，那柄小刀到底是什麽來頭？我沒理解錯的話，似乎是可以……”

  “嗯，可以從人身上分離出蟲，當然，除了本源蟲之外。爺爺跟我說的，世間萬物相生相克，蟲如此強大，卻也依賴使用它的人，萬一落入不好好使用它的人手上，勢必會釀成一場災禍。據說是很久以前，有一個厲害的蟲師發現了一種木頭，一種石頭還有一種金屬，天生克製蟲，這個蟲師覺得很有意思，就研究出一種兵器，並以自己的家鄉為之命名。”

  “梭羅武器，可以從人體上剝離出蟲，就像我之前把劍蟲剝離出來一樣，隻要瞄準的那個位置有蟲，就會被從人身上剝離出來，所以每名蟲師都會仔細將蟲寄生

  在別人想不到的位置，或者是自己身上的要害。但是有些蟲隻能寄生在特定的地方，比如胳膊或者腿什麽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隻能留意避開。”

  寄生“哦”了一聲，問道：“那你來這兒就是想跟崔師傅借那把，額，梭羅武器的劍？”

  花山衣搖搖頭，“能有本事打造梭羅武器的師傅現在很少了，所以每一柄梭羅武器也都價值非凡，但我找的不是普通的梭羅武器，我找的那柄，據說可以直接殺死蟲，無論蟲是不是寄生在人身上。”

  季笙遲疑地問道：“那你是想？”

  “想嚇唬嚇唬二叔，”紅衣姑娘笑笑，“現在不方便跟你細說，不過我答應你，等我們從這兒出去了，你要是想知道，我把事情的經過全部告訴你。”

  季笙上去握了握她的手，二人繼續跟著蟲蛻走進濃霧。

  真的太濃了，季笙看過清晨時林間的濃霧，隔著十步就看不清人臉，再往外十幾步甚至連人影都看不到，而此刻比普通的濃霧更濃，若不是兩人牽著手跟緊了那副蟲蛻，走兩步就會迷失在這片白茫茫的霧氣裏。

  隨著不斷地深入，一個巨大無比的黑影漸漸出現在二人麵前，季笙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走近了才發現這是到了大樹下麵。

  那副蟲蛻接著往前走，二人也接著跟上，不知走了多久，霧氣漸散，回過身來，二人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當中。

  仿佛地下石窟，又像是二人之前掉進的樹洞，眼前是一片寬闊的空間。上方垂下無數碧綠的藤蔓，地麵和四壁也爬滿了各種植物，整個空間被一種瑩綠色苔蘚所發出來的光芒照亮，讓人產生一種仿佛置身夢幻森林的感受。

  “我們，我們不是在地麵上嗎？怎麽就突然來到地下了？這是哪兒？”花山衣瞪大了眼睛問道。

  “那副蟲蛻使的手段，讓你們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通過外麵的層層阻礙來到中樞。你們先前走的具有極大阻力的那段路，其實是蟲產生的一種保護自己的氣體，濃霧也是，目的就是不願讓人類輕易地找到蟲。”小心說，“至於這兒嘛，這是大樹的芯。”

  “你說話她也聽不到，不過這跟我們來到這個地方有什麽關係？”季笙問。

  “還是因為你的體質，剛剛跟你說過，這隻蟲快死了，這還沒什麽，蟲都會死，哪怕有的蟲有千年壽命，最終也是跟人類一樣的下場。不同的是，這隻蟲很厲害，垂死之際它下意識地親近你，所以用之前蛻下來的蟲蛻帶你來這裏，希望你能幫助它。”小心說。

  “這，這，我有些不太明白，我能幫上什麽忙？還是給一隻蟲？我們就是來捉蟲的，它來找我幫忙是不是有些舍己為人？還是該說慷慨？”

  “這你就要去問它了，往中間看。”

  季笙抬頭望去，一個圓形的光芒正浮在這個空間的正中央，光芒微弱地閃爍，像垂死之人的呼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