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不能回到我的時空了。

  從“鑰匙”被毀之後，李攸的喉嚨裏一直重複著這句話。一直到眼前的場景開始轉變的時候，他的目光始終都沒有從“鑰匙”的“屍骸”上離開片刻。

  下一秒，他拖著自己殘破的身體，憑空出現在了一處戈壁灘之上。

  空氣冷颼颼的，可太陽又是那樣的毒烈，也就曬了十幾分鍾，他便開始察覺到皮膚的刺痛了。

  如果換做其他人，一定會想盡辦法躲進陰影中，可現在的李攸就像是一副行屍走肉一般，白日之下忍受著灼燒。

  疼痛，並不能讓他振作起來，反倒加強了他心中的絕望與無奈。

  撲通一聲躺在地上，龜裂的地麵，硬邦邦的，被他後背上的金屬之物一壓，立刻四分五裂。

  順著裂縫裏爬出幾隻尋獵的蠍子，見到這龐大的物體，也想上前探查一番，剛剛靠近，就被一股莫名的壓力給擊退到了一邊。

  李攸看著蔚藍的天空，逐漸閉上了眼睛。

  “你又來了。”

  一個機械般的聲音響起，李攸卻懶得去聽，眼睛依舊死死地閉著，等待死亡的來臨。

  “下輩子，我可不像再亂碰這些未知的東西了。”

  “可你這輩子還沒有結束。”

  李攸厭惡地皺了皺眉，有些生氣地說“我不管你是誰，總之別來煩我。”

  “我是能讓你善始善終的人，不想睜開眼睛看看我麽？”

  李攸帶著不屑，但還是睜開了眼睛。見到一個藍色的，有些透明的身體，他並沒有過於吃驚。

  一次生，兩次熟，總能看見的話，也就見怪不怪了。

  “然後呢？”李攸安靜地等待著他往下說。

  這個虛擬般的人，身上忽然閃爍了一下，立刻轉變成了實體的模樣。而他的臉，也變成了李攸的麵孔。

  “擺脫，如果你能隨意變化的話，能不能變成別人的臉？看自己看多了，有點惡心。”

  虛擬人微微一笑，身上再次閃爍起來。這回，他變成了她，李小花。

  “行吧”，李攸還是沒有動彈，躺在地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知何時已經自己痊愈了。

  “還在疑惑你的身體怎麽會痊愈的嘛？”虛擬人的聲音，隨著形體的變換也發生了質的變化。

  相較於自己的妹妹，她模仿出來的聲音缺少了些空靈。對於其他世界，李攸遇到的李小花，也沒有那麽有人情味。

  “這裏是個精神虛擬出來的世界，我當然”

  “不”，虛擬人打斷道“你的身體一直都跟著你的意識在行動，也就是說，你曾經做過的每一個夢，去過的每一個場景，都是切實的去到過的。”

  聽完他的話，李攸還是沒有明白，但他卻沒有像以往那樣，自然地皺起眉毛。

  安靜，也僅僅是在等待對方往下說，他現在的腦子裏，比任何時候都要混亂。

  “從你開始穿越的時候，就僅僅是一個皮囊了。重要的是你腦子裏那些微妙的思維，他已經獨立脫離了身體。”

  李攸故作平靜地說“你的意思是，我現在可以靈魂出竅了？”

  “你也可以這麽理解，但又區別於那種，你的身體反而成了附屬品。現在的你，幾乎可以淩駕於時間之上，隻不過還沒有那樣的覺悟罷了。起來，我帶你去看點東西，之前沒來得及帶你去看。”

  “我如果說不想去呢？”李攸確實沒什麽興趣，他還在判斷自己是不是被曬昏了，現在正在跟自己的夢境對話。

  畢竟，這裏能給他的東西，寥寥無幾。

  “你已經開始放棄了麽？”

  “我都不知道為什麽要堅持，穿越的一開始，可能就說明我這一輩子，到頭了。”

  躺了半天，他終於換了個姿勢，說到底還是後背上的金屬物件太咯得慌。

  虛擬人瞧了瞧他，緊接著揚起了脖子，“那你就這麽躺著吧，我把它帶過來給你看。”

  李攸還沒有明白這句話作何用意，就覺得眼前的景色開始飛速的向他腳的方向飛去。眼花繚亂之際，速度終於減慢。

  眼前那雙淡藍色的腳丫，也挪到了他頭頂的位置，眼前的地麵上出現了一隻幕布。

  “又要放電影了麽？之前都看過了，不就是李香蘭的生平往事麽？”

  “沒錯，但是你還沒有理解裏麵的內容。”

  “我要是沒猜錯的話，李香蘭就是我媽，李長海就是我爸”

  “可以說是你，或者是別的世界的你。”

  虛擬人打斷他的話之後，對著屏幕揚了揚手，空白的幕布上頓時出現了一副畫麵。周圍的光線，也逐漸暗淡了下來。

  這種變化，之前是從未出現過的。說是看電影，卻仿佛置身於內。

  還是醫院內的場景，依舊沒有聲音，不同於影視劇中浮誇的演技，裏麵的人物的每個動作都是那麽自然。

  這種相當於上帝視角的感覺，讓李攸第一次有了一種掌控時間的感覺。

  瞧著自己小時候，或者是別人小時候肉嘟嘟的小臉，他的嘴角不住的上揚，等注意到自己出現了這種表情後，又竭力地遏製住了。

  他不想被這個虛無縹緲的人看到自己這樣，至少現在不行。

  “嗯？”李攸倍感無聊的看了一會兒，突然從地上坐了起來。畫麵中的內容，竟然與之前看到過的完全不一樣了。

  那個懷抱著的孩子，在被放進搖籃中之後，身邊竟然還躺著一個嬰孩。

  難道被剪掉了？李攸撓了撓頭皮，成片的頭皮屑嘩啦嘩啦地掉了下來，他扭頭看了看半蹲著的虛擬人問

  “這個畫麵是不是剪輯過？”

  “沒有。”虛擬人回答的幹脆，沒有半點拖拉。

  望向他那張側臉，李攸不禁有點恍惚，仿佛眼前蹲著的，正是自己的妹妹。

  “那，邊上的小孩是誰？”

  “這才算個問題。”虛擬人一邊說，一邊緩緩地抬起手，輕輕在空氣中劃出一個圓圈後，屏幕上的畫麵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轉而代之的，確實另一幅淒涼的場景。

  斑駁的地麵上，泥土冒著熱氣四處翻飛，若不是看到天上的雲彩朝著一側飄動，李攸還以為是一張照片。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這又是哪裏？”

  “這是你的宿命，也有可能是你的終點站。”

  虛擬人模棱兩可的話，搞得李攸暈頭轉向的。他不知道為什麽不能簡單意駭地說明白，或許這些帶著縹緲氣息的人，說話也是那麽朦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