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陽舉刀，尚未落下。

  但南宮金蘭的反擊，也來了。

  她也拔出劍，劍吟冰冷刺骨，

  仙子般的紫影忽然一閃，紛紛星芒像數九寒天的雪花，飄然落下。

  遍體紛紛的劍芒籠罩十步之內，劍氣陰寒刺骨。

  “南宮家秘技，九天玄女？！”

  然後，潘陽就被衝天劍氣淹沒，沒有一點點防備。

  可能沒人會想到，南宮家族的一個庶出女子，能使出威力這麽強的氣功。

  據說，九天玄女到了高層境界，出鞘的劍氣會仿佛冬日瀑布，從九天之上揮下來的雪煉，滌蕩凡塵，洗滌眾生。

  當然，練到那個境界的人，必須是嫡傳弟子。南宮金蘭沒有資格，戰力明顯弱了很多，就像是盜版。

  可全力以赴，聲勢依舊驚人

  與此同時，韓楓又卷土重來，從左側徒手發起攻擊。

  韓楓白袍飄飄，周身靈氣纏繞。

  南宮金蘭的身形也快如白駒過隙。

  她容顏冷漠，劍驟然如雪崩流星，裹挾一縷靈氣，在空中呈現弧度，朝著潘陽的腦袋，高速飛速斬下。

  然而，一劍落空。

  韓楓也撲空了，接著驟然感覺身後有凶風陣陣，似有猛虎襲撲!

  玄武台上。

  有爆裂聲響徹。

  神龍唐刀呼嘯而出。

  先是龍爪手扣住了韓楓的腰，猛地用力，將其拉扯而走，摔在地上。

  另一隻手臂揮舞唐刀而起，強推開南宮金蘭的劍。

  把她扔沙袋似的拋了出去，

  南宮金蘭風姿綽約敏捷，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再次襲來。

  潘陽身上的所有死穴，都成了她進攻的目標。

  舉起唐刀，狂野暴躁之力，通過腰部傳達到右臂。

  隔著刀鞘，刀意洶湧，殺氣騰騰，似蘇醒之龍。

  凶猛地向前斜劈，

  辟魔刀法第四式，“辟邪”隨手而生。

  沒出鞘的刀，就像沉重的大鐵棍。

  劃破空氣，發出的是悶悶雷聲

  轟——

  演武場上飛龍石壁應聲劈成兩半，飛沙走石

  冷寒的九天玄女，遇到沸騰的金剛伏魔功，

  冰火交融

  南宮金蘭如斷翼的火雞，摔落在地、

  “寒門小犬，你竟敢……”

  “我要回家，我要讓南宮家滅你九族！”

  她恨聲威脅，從小到大，武道中人見了南宮家的人，無不卑躬屈膝，誰敢如此放肆？

  仇恨占據了她的心胸，狠毒的報複計劃在腦海中上演了無數次。

  但是忽然，一道寬闊的黑影，就擋在了她的麵前。

  南宮金蘭一身塵土，狼狽不堪，剛驚訝地抬起臉，看到魁梧壯碩的大力士，舉起老虎爪子那麽大的手，照著她雪白的臉，狠狠扇了下去。

  啪！

  潘陽還處於廝殺的興奮，這一巴掌沒收力，一掌就將南宮金蘭打翻在地。

  擊中的瞬間，都能看到南宮金蘭的一張狹長的臉，都瞬間受力變型、扭曲、收縮。

  腦門充血和膿水，高高鼓起。

  兩頰血管破裂，也開始腫脹。

  像是前世科幻片裏的外星人。

  潘陽的一掌之力，不亞於森林裏成年的熊虎，

  南宮金蘭的臉蛋，被糊到青石板地上，

  腦殼和地板發出親密接觸，撞出清脆悅耳的聲響，然後彈起、落下，撞擊。

  梆！梆梆….梆梆梆….

  一片死寂。

  呆若木雞。

  收刀回鞘，潘陽冷漠地走到觀戰陣營中。

  “是你剛才為韓楓叫好？”

  “還有你？”

  “是不是還有你，有你吧。”

  砰砰砰。

  他一腳一個，把韓楓平日裏的死黨全都踹倒。

  不論男女，挨揍的人都噤若寒蟬，誰也不敢還手。

  他相信，有些人一定要挨過打，才知道誰可以反抗，誰不能反抗。

  這樣才便於以後的工作。

  南宮金蘭躺在地上，捂臉哭哭啼啼。首飾珠寶散落一地，無人收拾。價值百金的衣裳全是泥水，夏季的輕紗薄裙緊貼身體表麵，在裙口處又掀了上去，隻不過這個緊要關頭，再也沒人關心富家少婦體型如何。

  韓楓被他剛才一擊打傷了後腦，屁股朝上歪在破碎的石壁邊，一時半會醒不來。

  此次比武，既為兄弟鄭乾報了仇，也鎮壓了開元府裏敵視他的小圈子。

  還驗證了橫練武功對煉氣者的優勢。

  一石三鳥。

  扛著刀，潘陽若無其事地走出開元府，

  今日一戰後，他在開元府一哥的地位，將不可撼動。

  韓楓和他的殘黨，在南宮家族介入前，都將被他壓在卑微之處不敢出頭。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

  在擁擠的人群中，獲得短暫勝利的潘陽，走向他最喜歡的羊肉鋪。

  不過同時，從身後，也跟上來一輛精巧的白馬車。

  馬車趕到和潘陽一樣的速度，一人一車，平行前進。

  車簾後，傳出聲淡漠的問候：

  “你……剛才挺帥的。”

  “謝謝。”潘陽笑了：“我也是這麽覺得。”

  “你敢得罪南宮家族的人，在揚州算是驚天地泣鬼神的壯舉了，你就不怕南宮家？”馬車的簾子飄開，車裏是一張如畫中人的臉龐。

  潘陽說：“這些達官貴人，就是紙老虎，欺負欺負比自己弱的，遇到強硬的就當縮頭烏龜，不要高估他們了。那人叫南宮金蘭？聽說她是南宮老爺和婢女的私生女，地位卑賤，性格又尖酸刻薄，還喜歡作威作福、草菅人命，這種人難道要怕她？”

  神木熏搖頭：“你不要小看南宮家，世家門閥很可怕，誰當了他們的路，他們就除掉誰。你在協令郎裏突出表現，不肯讓步，他們不會放過你。”

  “那就不放過唄，我又不是嚇大的。”

  潘陽向來對門閥世家嗤之以鼻。

  雖然在這個時代，世家的存在並非全部巧取豪奪，甚至賺錢的手段都很合法。

  但是，他們兼並的土地和壟斷的資源，在把百姓推向饑荒，把國家推向崩潰。

  雖然，世家和門閥的財產、資源可能合法的，但如果合法的結果，會對多數人造成傷害，那這種合法性就沒必要存在了。

  人生來平等，憑什麽你高高在上？

  不過現在，他和門閥世家之間，還有100個神木熏的差距。

  所以他的反擊，暫時止於韓家一家。

  短時間內，南宮家忙於中元節貿易，還無暇他顧，潘陽也能有更長時間準備提升實力。

  跟神木熏告別，馬車向西，他向南。

  到市井找到羊肉鋪子，露天小棚子下，油膩的桌板上香菜和麻醬香味撲鼻。

  他一個人要了碗羊肉湯。

  大海碗裏半斤羊肉羊骨，足足一斤熱湯水。

  兩張麻餅千層厚，撒了足量的大黑芝麻。

  往乳白色的湯麵上灑了一大把香菜。

  香菜堆成小山，融合肉味，撲鼻的羊肉香味刺激著味蕾

  大塊的羊肉、羊肚、羊腸用筷子從大海碗撈出來，肥膩膩的全是油腥。

  再撒上辣子，羊湯表麵立刻飄滿了一層紅油。

  就著烙餅大口吃完，完全停不下來。

  吃的朱唇上紅豔豔的，臉蛋紅彤彤的，滿頭大汗。

  路風清涼，潘陽敞開胸懷，坐在椅子上，手裏剝兩頭蒜，靜心思索。

  這場仗雖然贏了，可還不到高興的時候。

  南宮金蘭雖然輸了，可九天玄女的威力卻是真的。

  如果是高級九天玄女，他還能贏嗎？

  頭腦裏演練了三次，潘陽都得出一樣結論：“如果是九天玄女真正的高手，我今日必敗！”

  煉氣士的優勢，就是玄而又玄、匪夷所思的氣功，如果他的劍術不能在氣功完成攻擊前殺了對手，那麽實戰中死期也就不遠了。

  “辟魔劍法不夠用啊，我必須去找更強劍術，練就新的必殺技！”

  剝了兩塊大蒜塞到嘴巴裏，用力咀嚼。

  辛辣的味道衝擊舌根和鼻腔

  許久之後，辛辣之味散去

  潘陽目落蒼天，日降西天，陽光尚好。

  負手昂然，天生自信，大跨步走向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