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一擊，傾盡全力。連佩劍也受不住撞擊，撞擊時開裂，碎片雪白，血跡殷紅。

  萬幸的是，尼姑凶體，也在這驚世駭俗一擊中，被劈開三成軀幹。腔子下，蠕動的內髒，在膿液裏逐漸僵硬，胖尼姑的那張臉，詛咒聲未落，小山一樣的身軀也向前撲倒。

  “叮，係統提示，戰勝尼姑凶體，獲得陽氣145！”

  係統傳來收獲陽氣的提示。

  獲得陽氣和邪崇戰鬥力，呈正相關。殺死的鬼怪越強，得勝獲得陽氣就越多。

  “好險，獅子庵怎麽會有這麽強的怪物。”

  “要是來之前，金剛伏魔功沒升級，我今天多半要完。”

  確認怪物死透了，潘陽插劍入鞘。

  這把劍是基本沒法用了，他需要更強的武器，橫練路上，一把趁手武器，能讓他戰鬥時更加凶悍。

  走出獅子庵廟門，潘陽看見慈安跌坐在土路旁。

  像是一條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他走上前去，告訴慈安結果，讓他交代事情的來龍去脈。

  慈安也沒有隱瞞，把真相告訴了他：

  一年前，數萬北方流民越過江淮，到左家莊找吃的。獅子庵慈悲為懷，拿出存糧款待災民，但沒想到災民恩將仇報，吃飽喝足後把庵洗劫一空，搶走化緣的錢，又把修行人全都虐殺。

  災民吃飽了，就變成了狼，恩將仇報，把這座寺庵變成鬼窟。

  死去的尼姑埋葬後，沾染邪氣，一夜之間活過來了，她們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從此以後，隻有吃人肉才能存活。

  慈安是唯一的幸存者，也是守護者。麵對這種情況，她隻有兩個選擇。

  第一，留在庵裏，慈安當誘餌，殺借宿客人吃飯。第二，失控，跑出獅子庵，去外麵濫殺無辜。

  慈安做出了第一種選擇，而複活的尼姑僵屍們，也遵守協定，不出獅子庵，以免引起官府注意。

  “我究竟是善，還是惡？”她聲音嘶啞，想尋求一個答案。

  “隨波逐流，減少惡果，也是大善。不是每個人都有力挽狂瀾的本領。”潘陽回答。

  慈安點點頭，無聲淌淚。

  她從袖子裏抽出一本髒兮兮的冊子，雙手交給他：“老尼武功早被弟子們廢了。寺院裏的經典文章，那天都被饑民燒的幹幹淨淨。這是最後的寶貝，老尼交待給壯士，就希望獅子庵的業果，能到老尼終止。希望壯士能像今天一樣，用此物主持正義！”

  潘陽接過冊子，因天沒亮看不清字跡，先包起來放在懷裏。

  他以為獅子庵不以武道出名，慈安受製於尼姑凶體，也證明她武功平平，像這樣的寺廟應該不會留下什麽特別的武學秘籍，所以他心裏對這東西不重視。

  待潘陽收好書冊，老尼孤單地拄拐走向後院。

  很快，傳來跳枯井的悶響。

  …..

  潘陽沒阻攔慈安師太，哀莫大於心死，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慈安有權利選擇心安的方式。

  他找木柴做了個火把，繞獅子庵四處探查，之間斷壁殘垣、供桌和佛像下，全是帶血的累累白骨。無數骨頭堆疊成幾座小山，火把光照中明暗晦澀，骷髏的影子倒影在牆上，形成一個碩大的黑色人頭。

  再往後院走，腐臭味更刺鼻難聞，滿地的血跡和骨頭殘渣，差點把他熏死。

  “人在亂世，要麽吃人，要麽被吃。人和鬼，也就差了一碗米飯而已。”

  潘陽沒找到新的線索，等天稍亮，馬不停蹄回揚州城複命。

  左家莊離揚州城不遠，快馬要半天多路程，潘陽一路快馬加鞭，到開元府時天色已暗，不少不良人交班完成，正好從開元府裏出來，準備下班回家。

  這些刀口上舔血的漢子，看見馬上飛馳而來的紅衣人，都瞬時安靜了下來。

  潘陽在開元府門口勒馬，大紅圓領衫風塵仆仆、衣裳褲子都是破損，身上還散發著血腥氣，整個人仿佛活過來的閻羅，不但吸引了路人的注意，殺氣騰騰，也壓得那些不良人氣息不暢。

  他一下馬，堵在門口的士兵、不良人，不但不約而同讓開一條路，而且，看他的眼神，無不是充滿敬畏。

  像這種做派和氣魄的人，都是敢於和鬼怪正麵硬抗的猛漢，是最頂尖的協令郎。

  那些能從死戰中脫穎而出的協令郎，意味著擁有不亞於鬼怪邪崇的能力，都是人中豪傑。

  當然，不良人很多見多識廣，老油條們心知肚明：很多壯士、勇士有過這樣的風光，但其中多數都活不長，他們戰勝了邪崇，也可能會喪命惡鬼之口。

  門前下馬，潘陽大步跑到正堂，今天正好韓楓當值，他認出潘陽，伸手攔住去路：“你不在左家莊公幹，跑回來幹什麽？任務失敗了來交差？告訴你，大人不見敗軍之將。”

  “韓楓？”

  潘陽見韓楓雖然麵目清秀，可身材實在苗條，體型整整比他小了兩圈。放在前世，相當於差了三個重量級。兩人站在一起，就好像爹跟沒成年的兒子並排。

  “韓楓。你又不是我的上級，管得著嗎？今天的事，我自己跟朱大人說。”

  潘陽硬往前靠了一步。

  “看來沒人教你規矩。”韓楓上前半步，發現個頭相差懸殊，就又後退了兩步，盯著潘陽眼睛，語氣咄咄逼人：“開元府的規矩，強者為尊，誰武功最高，誰就是老大。不服者，殺無赦！”

  “強者？”

  潘陽好想笑，

  “就你？”

  潘陽稍稍撐起臂膀，把身體靠過去，寬闊的後背肌肉和粗大的腰部，組成虎背熊腰的體格，站在細弱儒雅的韓楓麵前，擋住陽光，魁梧的巨大黑影，將韓楓蓋住。

  “想動武麽！”

  韓楓也是暴脾氣，他手按佩劍，真氣旋風從腳下席卷四射，他人在旋風中心，真氣旋渦邊緣，將潘陽的破爛圓領袍吹得獵獵發響，臉上的肌肉都變了形狀。

  “這就是上乘氣功？”

  潘陽笑了：“是來搞笑的吧。”

  “花裏胡哨！”

  “寒門小賊，你膽敢……”

  就在兩人動手前一刻，正堂裏，傳出兩聲老者的咳嗽。

  潘陽輕笑一聲，直接向門內撞去，一股大力迎麵而上，差點將韓楓頂了一個趔趄。潘陽則一步邁過門檻，大搖大擺地進入正堂去了。

  韓楓趕忙跟上去，剛進屋，就聽見潘陽沉穩的語氣：“大人，左家莊案我辦好了，邪崇和獅子庵、使團屍體位置，都已經標注在地圖上。大人派不良人去搜捕即可。”

  他把獅子庵、尼姑凶體、慈安的事情，如何戰勝邪崇，都詳細如實複述。

  說到驚險處，還來個欲揚先抑，很有寫小說的德行。

  窗外，韓楓雙目圓睜，嫉妒和怨恨之意不加掩飾，壓低聲音，心中憤恨不平。

  “寒門賤人，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