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聲是同時從兩邊傳來的，仿佛是千萬人同時在呐喊。

  看來真奈給他準備了一道大菜，或許他們停留在第十重夢境並不是因為楊天掙紮所致，而是真奈原本就想來到這裏。

  真奈的身形雖然隱去了但聲音還在附近，給楊天留下最後一句話後才徹底消失。

  “親愛的，請慢慢享受你的命運吧。”

  真奈是拉拉裏麵的T，她絕對不會對一個男人說“親愛的”。剛才在產房裏楊天這麽稱呼過她，現在她回敬給楊天。

  平原的兩端沙塵滾滾，慢慢出現了兩道黑線。黑線漸漸成了黑潮，兩道黑潮殺聲震天地衝撞過來。

  是軍隊！

  剛才楊天就看了出來，這裏好像是古歐洲的某個戰場。衝過來的是對陣的兩軍，他夾在中間根本無路可逃。

  軍隊越來越近了，他看到了黑發的拉丁人也看到了金發的日耳曼人，從服裝、武器上來看像是公元前後時期的設計。

  古羅馬戰場？

  楊天猜出了個大概，他對古歐洲的曆史不太熟悉，不清楚真奈為何要將他扔在這個夢境裏。

  他也不知道該幫那一邊，但在兩軍陣前趴在地上是極不理智的。地上有些殘破的武器裝備，他隨手撿起一個木製的盾牌防身。

  兩軍交匯，終於開打了。

  楊天最吃虧，他的長相跟兩邊都大相徑庭，兩邊都以為他是敵人。

  古羅馬戰士的體格驚人，即便是格擋也震得他兩臂發麻。他並沒有怎麽抵抗，因為現在還沒摸清楚真奈給他安排的劇情走向。

  很快他就找到了藏身之處，地上的死人多了，混入其中便不起眼，不像剛才幹楞楞地夾在兩軍陣前。

  戰鬥持續了好一陣子才停了下來，也不知道勝利的究竟是哪一方？反正戰場上已經血流成河，到處都是傷員的哀嚎。

  勝利者派人開始檢查戰場，首先檢查的就是假死的士兵，拿著鋒利的鋼叉在一堆堆死人中叉來叉去。

  楊天趕緊跳出來投降，在這裏被殺死是沒有意義的。

  那種在睡夢中因死亡而驚醒，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因為他是夢境針對的主角目標，除非是植夢師有意讓他如此醒來。

  要不然即便被殺死之後，整個劇情還得重頭來一遍，這時候他再浪費時間沒有有意義。

  被俘的戰俘很多，一個勝利者的頭目簡單巡視了一遍，發現受傷嚴重的俘虜直接一劍捅死。

  剩下有行動力的俘虜才被困成一長串，跟著凱旋的軍隊往回走，楊天就在隊伍當中。

  在一群高大、強壯的古歐洲人當中，他顯得很紮眼，因此沒少挨押送士兵的鞭子。

  楊天一直在琢磨，看來真奈給他安排了一個很長很複雜的劇情，到現在為止他還沒猜出真奈的用意。

  雖然第十重夢境對他的精神力已經大大製約，但多少還是有些幹預夢境的能力。

  他一直沒有使用，甚至在劇情中一直很配合，真奈的意圖還沒有展現出來，他不想把精神力浪費在這些無用的地方。

  真奈有辦法安排如此龐大的兩軍對陣，不管他用各種方法幹預，她都一定有能力迫使他進入劇情。

  他在等待核心劇情的出現……

  隊伍足足行進了一天才抵達一個恢弘的城邦。

  真奈把劇情進入得很穩很紮實，就是為了讓他逐漸融入劇情。不過幸好這是第十重夢境，裏麵的一天也就相當於飛機上的不到一秒，他還有時間陪真奈玩下去。

  城邦內全城百姓載歌載舞，夾道歡迎凱旋的士兵，迎接他們的是鮮花和美酒。畫麵的細節相當逼真，簡直就像進入了某個古羅馬題材的電影。

  歡心、亢奮、激動的情緒是如此真切，每個人的表現都各有不同。楊天暗暗佩服真奈的實力，他就無法操控這麽大的劇情。

  當然那些勝利者的情緒都是別人的，楊天是跟在隊伍尾部的戰俘部分，迎接他們的就是吐沫、雞蛋、爛菜葉……

  身旁其他的戰俘個個垂頭喪氣，麵帶憂色。

  接著戰士們參加慶功去了，他們就被關到了一個臭氣熏天的牢房。

  等到第二天的時候，這些戰俘才陸陸續續被人領了出去。

  輪到楊天的時候他才知道，原來他是被當成奴隸賞賜給了捐獻軍餉的商人。

  商人名叫麥康納，從此麥康納就成了他的主人。

  他被人在脖子上套著鎖鏈，像牽牲口一樣牽到了麥康納的莊園。

  在這個世界裏，即便是平民對奴隸的態度都極其惡劣，他身上的西裝被當成了古怪裝束早被人扒光了，隻給他扔了一片麻布的布片裹住了身體。

  漸漸地，楊天明白了真奈的用意。

  原來她是想用奴隸的身份來消磨他的榮譽感，接下來無非是持續的折磨和羞辱，再加上利用時間的力量，將奴隸的心理烙印烙刻在他的心理上，從而達到牽製他的目的。

  雖然他還不明白道具是什麽，但他猜想真奈需要的是一個如同“孩子”一般的象征物。

  自從進入深層夢境之後，他和真奈的通感早就斷開了聯係，他也無法驗證真奈的想法，但反複推演之後覺得，她的計劃應該就是這個方向。

  一報還一報，原來真奈在這兒等著他呢。

  真奈雖然沒有弄明白楊天實現通感的小手段，但終於想出了一個靠深層夢境阻隔他的神識聯係的方法。

  畢竟夢境層級越深，距離主意識就越遠，任你什麽小手段都會大打折扣。難怪她要帶著楊天進入到如此深層的夢境呢？

  楊天不動聲色地跟著進入莊園，真奈要通過劇情坐實他的奴隸身份。不過這個計劃其實很好破除，隻要他能殺死自己的主人就行。

  在如此深層的夢境中他的精神力的確所剩無幾，但稍微利用點夢境元素殺死一個人還是可以做到的。

  當他走進莊園的時候，一片灰色的莊園變得鮮亮起來。這應該就是夢境中的核心場景，現在因為他的進入被激活了。

  晚上，楊天被關在一間又髒又臭的馬房。他連鼻子都沒捏，一點也不意外地笑了笑。

  如果是他肯定也會這樣設計，生活環境都是小細節是消磨一個人意識的環境鋪墊。

  自從心裏有了計劃之後，他絲毫不在意眼前的苦難，甚至對周圍的一切都感到新奇。

  真奈應該是研究了不少古羅馬的資料才構建出這個夢境，就當是自己真的穿越到古羅馬了吧，正好體驗一下古羅馬的風土人情。

  因為他知道，隻要見到“主人”麥康納，一切的問題就都能解決了。

  這一夜，即便他在臭烘烘的馬房也睡得很香。

  第二天。並沒有人帶他去見麥康納。

  在他的理解中，奴隸主新收了奴隸必定要有訓話，從而建立主人的權威。眼下這個古羅馬的世界設計得如此逼真，應該也會遵從這個習俗，而且真奈的目的不就是要建立麥康納與他之間的主仆關係嘛？

  楊天琢磨了一下很快就明白過來，真奈故意在跟他玩心理戰。

  他要是一慌，接下來的節奏就亂了。

  因此，他必須沉住氣。

  楊天這一沉直接沉了半個月，雖然他表麵上表現得很淡定，但心裏其實已經著急了，這麽耗下去實在不是辦法。

  終於在一個上午，莊園的守衛把所有奴隸都驅趕到農田前的空地上。

  奴隸們的衣服都被扒得精光，連塊布片也沒給，楊天也不例外。

  他明白，這無非就是個心理羞辱而已，真實的古羅馬社會也的確如此。

  這一批奴隸一共十二個人，都是城邦賞賜給麥康納的。

  莊園裏的大人小孩都出來看熱鬧，男男女女圍了一大堆。既有麥康納家族的親屬，也有莊園的幫傭、莊園的守衛。

  在這個社會裏，即便是康納斯的仆人也比奴隸的地位要高得多。

  他們完全是來看笑話的，一個個指指點點，楊天在一群古羅馬壯男裏麵顯得瘦弱了一些，而且是唯一的黃皮膚、黑眼睛，眾人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

  奴隸的身上都帶著馬房的臭味，守衛們足足用了無數桶水，才將他們衝洗幹淨。

  一個滿臉戲弄神色的守衛還故意用藤條在楊天屁股上抽了一下，楊天隻是笑笑，絲毫沒有生氣。

  因為他知道任何生氣的表現在真奈看來都是羞辱。

  康納斯終於出來了，穿著那個時期的華麗長袍，在一群女眷的左擁右簇之下緩緩走到空地的中間。

  他拖著古怪的長音侃侃而談，但並不是對奴隸說的，而是對著他的家族成員、仆人和手下。

  奴隸對他來說隻是低賤的物品，絲毫不值得一提。但這些奴隸都是城邦上次的，以表彰麥康納對戰爭做出的貢獻，這就是他們家族的榮耀，是要大提特提的。

  廢話講完，在一陣歡呼聲中，莊園內開始慶祝，美酒、音樂，甚至還有人在跳舞。

  那時候沒有太多的娛樂項目，奴隸就成了其中一種。

  在士兵的逼迫下，奴隸們被迫參與了各種變態、古怪的表演項目，有的在火堆上跳舞，有的彼此廝殺，有的被女眷們輪流鞭打……

  奴隸製的社會原來是如此殘酷。

  楊天的注意力並不在這裏，他盯著士兵推出來的一個鐵架。鐵架下麵是熊熊烈火，上麵燒製著十二枚鐵質的項圈。

  項圈被燒的通紅，在項圈的一段雕刻著一個鏤空的字母。

  大寫的“M”，這是麥康納家族的首字母。戴上這個項圈，脖子上就要被烙下一個印跡，代表著今生今世都將是麥康納家族的奴隸。

  恐怕，這就是真奈劇情的核心吧。

  如果楊天在夢境裏屈從了奴隸的身份，即便夢境是假的，也會在他的心理撬開一個縫隙。

  而這個項圈最後一定會掌握在真奈手上。

  楊天終於弄明白真奈所有的意圖，現在他不再猶豫，行動的時刻到了。

  他閉上眼睛，開始調用精神力，讓意識向外延展，感知著莊園裏的一切元素。

  在馬房耗了半個月，等的就是這個時候，他要做的就是毀掉這些項圈，再殺死麥康納，真奈的計劃就破產了。

  咦？他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

  意識裏，竟然感知不到任何夢境元素。

  這時，耳邊似乎響起了一聲“嗤”的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