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見弗蘭克那邊忙亂起來，他壓抑住急促的呼吸說道：“給我五分鍾時間。”

  楊天掛了電話，坐在了史蒂夫的對麵，史蒂夫還是有些意外。

  “沒想到是你。”

  史蒂夫身在布萊恩家族的核心，對弗蘭克的交流極為謹慎，生怕被人發現馬腳，甚至動用了一些極為古老的信息傳遞方式。

  弗蘭克傳來的信息不多，隻說要安排一個植夢師打入內部幫他，沒想到竟然是安妮的軟飯男朋友。

  “安妮不簡單，你謹慎點，別暴露了。”史蒂夫好心提醒他。

  楊天心裏一點都不擔心，安妮除了不知道史蒂夫的身份之外，其他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而且安妮也從來沒有逼問弗蘭克的臥底是誰。

  因為她要對付的人太多，何止是區區一個臥底。

  楊天沒有表露出來，隻是點了點頭。

  “查爾斯有沒有說過這兩個人的用途？”楊天問道。

  史蒂夫搖搖頭：“他生意範圍內的事情我不好過問，更何況隻是兩個新來的手下，我也沒太在意。”

  見楊天還在低頭沉思，史蒂夫又問：“這兩個人有什麽問題？”

  “其中一個是植夢師，有可能見過我。”

  史蒂夫一聽果然是個嚴重的問題，楊天剛剛混進來，如果被人認出來，身份就曝光了。

  史蒂夫並不知道楊天其實不存在曝光的問題，隻是查爾斯必然就會警覺起來，甚至會猜到安妮和老爹的計劃。

  “樓道內的監控有沒有拍到另一個人的畫麵？”楊天心裏想的是另一個問題。

  還好史蒂夫本來就是負責家族內管理的，安全也是其中一部分。他立刻在電腦上調取了監控畫麵，發現了裏奧身旁的那個高大的禿頭。

  楊天用手機在電腦屏幕上拍了一張照片給小樂發了過去。

  不一會兒，楊天接到了一個酒店前台的電話，接通之後聲音跳轉到了弗蘭克那裏。

  “我審問過法老和比利，他們說負責追蹤和暗殺你的時候比利沒有參與，當時他在做別的事情，但是……”

  “但是什麽？”楊天感覺不妙。

  “但是不排除法老在電腦上打開你的照片時，他無意看過一兩眼。”

  我考！這個答案更讓人糟心，還不如說裏奧認識他更直接一些呢。

  “還有個消息，你發給團隊的照片我讓法老辨認過了，是先知。”

  先知……

  楊天一呆，先知就是裏奧投靠的那個lv5的植夢師，夢世界的理事會成員之一。就在若幹天前，他剛剛在夢世界裏給先知撂了狠話，沒想到這麽快就遇上了。

  再過一會兒他和安妮就會被老爹推上舞台高調亮相，這時候要是出來一個知道他底細的人，以後的計劃就不會那麽順利了。

  楊天“謔”地一下站起身：“他們現在在哪兒？”

  史蒂夫調了一下監控：“在走廊頂頭的水吧，他們在那兒抽煙。”

  現在他隻能賭一把了！

  他轉身就走出了史蒂夫的辦公室，急衝衝地朝著水吧走去。

  論植夢技術的級別，他不如裏奧，離先知更是差得遠，如果正兒八經地設計一個夢境，講邏輯、講謀略、講技巧，他絕無可能從正麵比得過先知他們。

  但自從知道了教授是夢幻騎士的老師之後，他意識到剛得到的新技能應該是個出奇製勝的法寶，原本他以為隻能運用在沒有防備意識的人身上，甚至以為頂多隻能用來救人而不能用於攻擊。不過上午在斯通的手下身上也試驗過了，效果不錯。

  這個技能應該是教授對於植夢技術的高深研究，超出了一般植夢師的理解範圍。盡管楊天還隻是領悟了一小部分，但已經算是個絕招了，而且因為他設計出腦波儀的簡化設備，讓他可以獨自行動進入白日夢狀態，不需要一整個團隊的配合。

  即便先知這樣的lv5級別的植夢師，也不會想到有人會單槍匹馬地當麵植夢，這些對於楊天來說都是可以利用的機會。

  楊天猜測，先知和裏奧之所以出現在布萊恩大廈內，一定跟他的目的是一樣的，為了某個植夢計劃來熟悉人物關係。他們初來乍到，應該還沒有完全摸清楚。

  “砰！”楊天猛地推開了門，裏奧和先知兩人果然在裏麵抽煙。

  布萊恩家族雖然是黑幫，但是現代企業化包裝起來的黑幫。企業就有企業的規矩，盡管不是不像正常企業那麽嚴格。

  裏奧和先知扮演的是查爾斯手下的中低層職員，自然無法在辦公區抽煙，那都是老爹和高管的特權。

  裏奧一愣，看著楊天皺起了眉頭。

  “啪！”楊天毫不猶豫走上前就是一個大耳光抽下。

  裏奧和先知都愣住了。

  楊天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就在他們遲疑的一瞬間楊天入夢了，把裏奧也拉了進去。

  他一刻也不敢耽擱，借用一個通用夢境作為跳板，迅速進入到裏奧的記憶中。

  此時，裏奧的意識正在調動記憶搜尋對楊天的印象。他首先在跟布萊恩家族有關的記憶中搜尋，顯然他們也提前做過功課。

  記憶中裏奧在電腦前翻看著布萊恩家族各色人等的照片，卻沒找到符合的記憶。果然，裏奧的思維緊接著來到法老辦公室的記憶場景中。

  楊天搶在裏奧瞥了一眼法老的電腦屏幕之前，迅速把自己的形象替換成了差佬的樣子。

  其實，此時的楊天正處於高度緊張之中，這種當麵植夢的方式他不過是第二次做，而且這一次的目標還是一位經驗老道的植夢師。

  他的心裏很沒底，不自覺地在心裏默念著“意識是相通的”、“所謂精神力就是對意識世界的理解能力”……

  哪怕臨時抱佛腳，他也希望能從教授的深奧理解中汲取更多的領悟。

  他還不放心，生怕剛才的替換的操作太過急切不夠牢靠，又從記憶中調出大量穂裏曾經為他設計的各種角色形象，胡亂地塞進了裏奧的記憶。

  這樣一來，裏奧頭腦中關於人物的記憶應該會變得混亂起來吧。

  退出！他從白日夢狀態醒了過來。

  白日夢是淺層夢境，如同晃神一般，而此時裏奧和先知都在晃神，被他一個大耳光抽得晃神。

  他沒敢磨蹭，這一進一出雖然進入了好幾個夢境，但也就幾秒鍾的功夫。

  “這是水吧，誰讓你在這兒抽煙的。”楊天大聲嗬斥著，借此掩飾著自己因為精神力的急劇消耗而引起的呼吸急促。

  裏奧感覺自己就快想起眼前這個來勢洶洶的年輕人的時候，腦子又突然一片混亂了，看著楊天怎麽都覺得眼熟，可就是想不起來。

  “哦……對……對不起！”裏奧和先知趕緊把煙滅掉了。

  先知稍微慢了一步，楊天轉頭指了指牆上“NOSOMKING”的牌子，又是一聲暴喝：“Fuck，你懂不懂規矩？”

  先知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在植夢界好歹也算一號人物，居然被人如此嗬斥。可他們畢竟扮演的是布萊恩集團的小人物，小人物在大人物麵前總要受點委屈。

  這是布萊恩家族，植夢圈子再高端、神秘也隻是地下世界的一個小分支，布萊恩家族可是掌管著整個東岸的地下世界。

  植夢圈的生意大多來自於地下世界的委托公司，他們隻是下遊的技術層麵，委托公司才是在上遊支配他們的金主，而布萊恩家族又是這些委托公司的上遊，更是金主的金主。

  他們也正是這個原因才甘願受查爾斯的委托，躲進布萊恩大廈扮演兩個地位低下的小中層。

  “先生，對不起。”

  “滾！”

  先知和裏奧灰溜溜地出去了。

  真是見鬼了，他們這幾天明明看到有人在這裏抽煙的，從哪兒冒出一個囂張跋扈的年輕人，他們對布萊恩集團都研究過，不記得有這號人物。

  因為抽了一根煙，兩個堂堂的植夢師居然被扇了一耳光和痛罵了一頓，尤其是先知，他可是夢世界理事會的成員之一。

  這要是說出去，簡直就是恥辱。

  他們走後，楊天一把扶住了水吧的桌子，趕緊給自己倒了杯果汁補充一下糖分。

  剛才他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不得已才兵行險著。

  事先沒有任何準備，甚至連要植入的內容都是在裏奧記憶裏現拿的，還是當著一個lv5的植夢師麵前。楊天拚的就是他們沒見過這種奇葩的植夢方式。

  幸好，他成功了。

  不過因為太過緊張和精神力耗費太大，感覺有些缺氧，他坐了好一會兒才平複下來。

  他摸出口袋裏的香煙，給自己點了一根。

  早就想給這些自以為是的洋鬼子植夢師打打臉了，本來想的也是通過夢世界裏的案例較量，沒想到竟然在真實世界上也打上了。

  情急之下，這一巴掌抽得不輕，裏奧的臉都紅了。

  他有點後悔，應該給先知也來一下的。

  他不知道史蒂夫在辦公室裏也看得目瞪口呆，還能這樣？這臥底當得也太囂張了吧。弗蘭克告訴他之後，他也對植夢多少了解了一些，但這麽騷的操作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本來還覺得弗蘭克搞一個植夢師進來有些異想天開呢，原來這麽神奇？

  楊天在水吧坐了一會兒，安妮突然找了過來，看他的臉色有些不對。

  “傑克，怎麽啦？”

  “剛才遇到一個熟人。”

  安妮緊張起來：“什麽人？”

  “你們第四號人物查爾斯的手下，兩個植夢師，高手級別的。”

  楊天說的沒錯，他們雖然吃了虧，但依然是高手，楊天隻是勝在取巧。

  “有沒有問題？”安妮顯然也意識到查爾斯此舉的不尋常之處。

  “沒事，還好我都解決了。”

  安妮這才鬆下一口氣，緩了緩說道：“我們先走吧，爺爺組織了會議在六個高層麵前介紹我們，有些中層也會過來。”

  楊天點點頭想要站起來，卻沒想到腿一軟有些發虛。

  安妮突然繞到了楊天背後，手搭在他的頭上，手指如飛地按摩起來。楊天有些奇怪，隻聽見安妮輕笑一聲說道：“我聽穂裏說的，你經常有這種需求。”

  楊天一愣，她們倆什麽時候聊過這個話題？

  又休息了一會兒之後，兩人才出了水吧，來到32層的一個會議室。他們在水吧耽擱了一會兒，已經來晚了。

  會議室裏已經坐滿了人，老爹坐在桌子的一端，六個高管圍坐在一旁，各自身後還跟著一兩個小弟。雖然大家都是西裝革履在一個大廈寫字樓的會議室開會，但顯然跟尋常的公司白領不太一樣，從坐姿、氣質、神態以及很多細節的裝扮，都流露出濃重的江湖氣。

  披上羊皮的狼還是狼，從味道上就能聞得出來。

  楊天快速掃了一眼，赫然看到裏奧和先知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