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衝進電話亭的那一刻，周圍的追兵也追了過來，電話亭透明玻璃的四周圍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喧鬧聲響成一片。

  但願金發女孩不是法老的又一個陷阱吧。

  楊天轉過頭，認真地看著金發女孩：“現在怎麽辦？”

  金發女孩神秘地笑了笑，伸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然後……

  然後她竟然閉上了眼睛！

  圍攻的追兵拚命拍打著電話亭的玻璃，玻璃碎裂了……

  這時，玻璃上出現了微微蕩漾的波紋，仿佛被虛化了一樣，光線有些扭曲，地麵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深洞，不停地旋轉著。

  又是一個漩渦……

  一股巨大的力量開始拉扯他們，夢境中的下墜感又一次出現。

  還下墜？這已經是第三重夢境了。

  周圍徹底變黑了，電話亭消失了，追兵也消失了。

  不一會兒，黑暗中就開始迸發出耀眼的光芒。

  不光是楊天震驚，迷宮空間裏的法老和裏奧也很震驚。

  他們急忙從懸浮在空中的視角裏掉落下來，幻化成他們本來的模樣，匆匆向電話亭消失的地方趕去，夢境裏的所有NPC一見到他們都紛紛散開。

  “這個女孩是誰？難道他們的夢境也不止一個植夢師？”裏奧看著空蕩蕩的電話亭說道。

  法老搖搖頭：“不可能，我們進來的時候特地識別過，沒發現其他植夢師的頻率。”

  “難道有其他入侵者？她是怎麽入侵進來的？我們竟然完全沒有察覺。”

  “至少這種入侵手法我從來沒見過，或許她真的是個高手。”法老的臉色有些難看，陰沉著臉露出一股狠勁，“隻要他們沒有逃出夢境就行，哼哼……他們簡直是自尋死路。”

  “下一重就是第四重夢境，距離主意識更遠。這樣對我們更有利，我們隻要封堵住所有回來的通道就行，畢竟這一重夢境是我們主控。”

  裏奧說的一點沒錯，從理論上來講每一重的夢境都需要原路返回，楊天他們正確的做法應該是找到出口回到第二重夢境才對，而不是去到下一重。

  法老心裏多少有些不踏實，這個華裔植夢師總是能鬧出一些小意外來，現在又莫名其妙多了個神秘的幫手。

  法老想了想對裏奧交代道：“查仔細了，確保他們無法回來。”

  兩人簡單交流了一下，立刻開始分頭行動起來。

  ……

  第四重夢境是一個海灘，楊天並沒有迷失，神誌依然保持清醒。

  這裏倒是不缺水，隻是有法老和裏奧在上一重，他們還回得去嗎？

  他的心裏滿是疑問，靜靜地看著這位美麗的“救星”。

  金發女孩沒說話，默默地帶著他走在沙灘上。楊天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是誰？為什麽救我？你是怎麽進來的？”

  他一連串問了好幾個問題，金發女孩轉過頭，攏了攏耳邊的頭發。

  “我叫簡，我隻是個信使，帶你過來是要見一個人。”

  信使？這海灘不過是剛剛構建出來的第四重夢境，難道有人提前在這個夢境裏等他？

  就在楊天疑惑不已的時候，簡抬手指了指前麵。

  “到了，就在那兒。”

  楊天抬頭一看，前麵有個小木屋，光禿禿地蓋在海邊上。等他們走到跟前的時候，簡對著木屋輕輕地叫了一聲：“教授，我們到了。”

  木屋的門開了，走出來一個老者，七十多歲的樣子，很精神，是個很精致的老紳士。他手裏捧著一本書，抬頭看了楊天一眼，這才合上書走了過來。

  教授走到楊天身邊，簡直接走開了。教授指了指楊天剛和簡走過來的方向：“再走走？”

  楊天摸不清楚頭腦，隻得跟在了教授身邊。

  “知道怎麽回去嗎？”教授突然說起了楊天剛才最關心的問題，不過他現在最好奇的是簡和教授這兩個人。

  “知道，但應該不好走，上一重估計已經被人封鎖了。”楊天實話實說，他隱約覺得簡既然能帶他過來，也一定有辦法帶他離開。

  “再想想，路肯定不止一條。”教授沒有直接告訴他答案，而是啟發了起來，就像老師帶著學生在做學術探討。

  楊天沒說話，從他接觸的植夢體係的理論來講，植夢靠的就是植夢師利用意識構建出來的邏輯架構，沒有邏輯夢境就崩塌了。

  在現有的夢境邏輯下，他們是在第四重夢境裏，回去的路似乎隻有一條。

  教授見他不說話，又啟發他道：“夢是什麽？”

  這個話題就更學術了，甚至回到了植夢技術最初的起源。

  “夢是意識。”楊天心中雖然有疑惑，但有人願意啟發，他還是願意做一些想法的碰撞。

  “意識在哪裏？”

  “在大腦中。”

  “就說眼下這個夢境吧。裏麵包括了囚車上的看守、托尼，法老和裏奧，當然還有簡和我。”教授突然提了一個疑問，“我們這麽多人是在誰的大腦中？”

  楊天不由得愣住了。

  按照他以往的認知，植夢是從他的大腦意識出發，通過腦波的頻率構建了一個公共頻道，讓植夢師和目標共存於一個共享頻率的空間裏來演繹夢境。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夢境也不能算存在於他的大腦，也不能算在目標的大腦中，嚴格來講是飄蕩在高速公路的上空。

  不過，這麽想多少會有些荒誕。

  “如果意識來自於大腦，夢境就是你與目標之間意識的鏈接，鏈接就需要一定的邏輯，才能架構起一重一重的夢境。你要是這麽認為的話，就隻能順著邏輯的原路返回。”教授的話仿佛是在給楊天某種暗示。

  楊天心中一動，突然問道：“如果不是原路返回，應該怎麽認為？”

  “不妨換一個角度，如果有一個無處不在的意識場，每個人的大腦隻是感知到了其中的一部分，從而形成了各自的個體意識。意識場整體都是相連通的，隻是我們的感知隔絕開來，植夢就是打開了其中一條通路。你所謂的夢境邏輯不過是在這一條道路上的邏輯，但其實它本來就存在著無窮多條通路。”

  楊天聽得有些發懵，教授的一番話說得太過玄奧，跟他以往接受的知識有些不符。

  所有跟夢境、意識相關的學科都是在挖掘人腦意識的奧秘，但在教授的說法裏意識好像是獨立存在的，人腦不過是照亮其中一塊區域的一盞燈。

  這個說法是在是有點匪夷所思，楊天一時根本消化不了。

  “你隻要記住一句話就行，意識都是相通的。”教授笑了笑，“你再好好想一想。”

  楊天苦笑了一下，這哪是一時半會兒隨便想想就能明白的。

  “不！”教授鄭重其事地重複道，“我的意思是你再好好想想。”

  教授雖然說的內容相同，但語音的重點卻變了，尤其把重音落在“想想”兩個字上了。

  楊天不明所以地抬頭看著教授，教授突然反應過來，趕緊補充道：“哦，我忘了你現在精神力還不夠，我先帶你想想吧。”

  教授突然抓起楊天的手腕向前走去，剛邁了一步海灘便消失了，這一步直接跨到了康西小鎮的夢境裏來了，這是楊天構建的第二重夢境，直接跳過了法老和裏奧所在的第三重夢境。

  “不要局限於你預設的夢境邏輯，夢境就是意識，意識都是相通的。”教授邊說著話，又拉著楊天向前邁了一步。

  這一步直接跨到了第一重的白日夢中。

  囚車內，重裝警員一臉嚴肅地盯著托尼。通過前麵的玻璃，能看到前麵開路的悍馬警車。

  當然悍馬警車其實不存在，這是楊天故意給他們看到的畫麵，現實中這輛囚車正在他們的重卡裏懸掛著。

  教授又跨了一步，楊天看到了重卡裏懸掛的那輛囚車。

  楊天一愣。

  不對，這已經不是夢境而是……現實了。

  囚車的前麵是小樂、穂裏、差佬和詹姆斯，楊天還看到了自己正半躺著一個椅子上，身上貼滿了電極片。

  穂裏他們並沒有發現異常，他和教授就像隱身了一樣。夢境裏的隱身楊天還能理解，畢竟那隻是意識的視角而已。

  他們是如何以意識的狀態出現在現實世界裏？以這種視角看到現實世界的自己，楊天有種被徹底震撼的感覺。

  那一刻他恍惚起來，難道現實世界也不過是意識的另一種存在？

  教授再跨一步，場景又變了。

  那是楊天以前的家。他躺在沙發上，穂裏正在他頭上按摩。他記得那次，自己不知不覺睡著了。

  畫麵裏的穂裏也發現他睡著了，悄悄地蹲了下來，盯在他臉上看了半天。

  穂裏的神情有些失落，輕聲在他耳邊說著：“阿天，哪天等你收手了，我們一起過普通人的日子好不好？”

  這雖然是發生在他家的事情，但卻並不是他的記憶，那時候他已經睡著了。

  楊天突然意識到，這是穂裏的記憶，他們竟然是跨進了穂裏的意識中來了。

  教授看著楊天笑了笑，轉過身又帶著楊天一步跨回了沙灘。

  “看到了吧，意識是相通的，不是隻有一條通路、一個邏輯。你隻要想明白了，道路就通了。哦……當然精神力也得跟上。記住，所謂精神力就是對意識世界的理解能力。”

  教授帶他跨過的這短短幾步，算是邁出了一個全新的世界。楊天半天沒說話，有太多的問題需要靜下心來細細品味和研究，但現在他卻對另一個問題好奇起來。

  “你問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你是一個很有潛力的植夢師。”

  “就這些？”楊天顯然不太相信。

  教授沉吟了片刻，說道：“未來的某個時候，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