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不見底的地下。

  一抹暖黃在前麵帶路。

  “這是你的靈獸？”秦塵好奇問道。

  桓明啟點點頭：“已經跟著我很久，小寧兒，光屬明蝶。”

  似是被叫到名字而回應，那抹暖黃在空中繞著小圈。

  貔貅在主人手裏蠢蠢欲動。

  秦塵不放心，捏住小獸脖頸肉。

  從桓明啟放出袖中靈獸起，貔貅就一直想要撲。

  倒不是要傷害對方，僅僅隻是本能。

  “乖，別鬧，”秦塵拍了一下小獸，“你要是喜歡，等出去給你弄點小蟲玩兒。”

  桓明啟臉色一僵。

  你家靈獸才小蟲！

  兩人終於走完向下的石階，來到一個空曠處。

  “啟都城主府地下竟然如此巨大……”秦塵張目四望，這是一個巨大的地下室，“桓城主，這就是所謂祖地？”

  地下室內，是一個奇怪的八麵型格局，牆壁擺滿祭壇，每個祭壇上都有數不清的木牌，層層疊疊。每個木牌上都蓋著一層厚厚的的灰塵，仔細辨認，可以發現上麵刻著人名。

  堆放著木牌的祭壇由暗紅色金屬鑄成，在昏暗的地下室中顯得詭異恐怖。四周牆角邊，都安放著一個燭台，桓明啟讓明蝶點亮燭台，那搖擺不定的火苗，讓兩人在地下室牆壁上投射出明滅不定的身影。

  “不是，這裏可以通往祖地，是荒南最靠近祖地之處。”桓明啟俯下身，開始著手準備儀式，在燭台和小寧兒的光照下，他在地上刻畫起圖案，煉體境九重武者的手如鐵似鋼，地麵的石磚被弄出一道道痕跡，最終形成一個巨大符號。

  完成符號後，他走到一處祭壇，輕輕蕩起罡氣拂去灰塵，仔細瞧著祭壇上木牌的刻字，從中挑出一個。

  “拿著，你們秦家第一任城主。”桓明啟將木牌交給秦塵。

  符印、約定之詞、交易之物。

  秦塵在腦海裏回憶起正常密契儀式的流程，地上的符號對應密契符印，手中的木牌可能是供奉、獻祭、付出的物品，現在還缺約定之詞。

  桓明啟看秦塵愣著不動，出聲問道：“你幹啥呢？趕緊溝通祖地。”

  “等你給約定之詞啊。”

  “……自你踏入這個地下，密契儀式已經開啟。這不是密契他物，是溝通祖地。你土生土長荒南人，血脈中流著同樣的血，隻要靜心去聽，就能聽見祖地召喚，正常回應就行。”

  哦，自己人好辦事。

  秦塵點頭表示明白。

  依言閉目聚精會神。

  不一會兒。

  “哦啦啦啦……”

  聽見太陽穴中九鳳的獨唱。

  秦塵睜開眼揉揉腦袋。

  還不夠清明。

  秦塵繼續除念，甚至運起罡氣封閉兩耳。

  昏暗環境中，他猶如一尊雕塑。

  不一會兒。

  恭喜宿主，成功溝通無形，與世間之風屬親密度+1。

  恭喜宿主，成功溝通無形，與世間之暗屬親密度+1。

  “……”

  結果係統搗亂，不停提示風屬、暗屬親密度上漲。

  秦塵無奈。

  脫去鞋子，赤足踩在地上。

  繼續靜心。

  桓明啟看著他一會兒皺眉揉頭，一會兒罡氣護體，一會兒脫鞋……

  這人連基本靜心都做不到，那麽多雜念，怎麽修到煉體境九重？

  就在桓明啟要出言提醒時。

  整個地下室被一道強神念籠罩。

  四周燭台上的燭火開始瘋狂搖擺。

  地上的符印亮起青白光芒。

  桓明啟不由自主朝旁邊退去。

  開啟了。

  秦塵的意識猶如被撕扯、拉長，一部分留在體內，一部分去到一個昏暗的世界。

  “吼……”

  遠遠傳來一陣獸吼。

  秦塵立刻分辨出聲音的來源屬於昏暗新世界。

  他仔細辨認著，發現聲音源頭。

  那是一隻龐然大物。

  意識降臨的秦塵仍然能感受到對方鋪天蓋地的偉岸身軀。

  是一隻鳥。

  秦塵想起卜月兒曾經掏出的令牌，那上麵有它的形象。

  還想到落都府門前的浮雕，那也是它的形象。

  似是明白什麽，秦塵開口：

  “荒南？”

  這個聲音響起在昏暗世界，也同時響起在地下室內。

  “什麽？！”

  桓明啟瞪大雙眼。

  怎麽密契會連通荒南？

  不是應該到祖地麽？

  即使是桓明啟要見，也是先到祖地，從祖地再密契荒南。

  意識中昏暗世界裏，秦塵看著眼前比自己大上無數倍的獸瞳。

  隻是一隻眼睛。

  在秦塵的觀察中也巨大無比。

  “吼……”

  聽著意義不明的獸吼，秦塵的意識緩緩向獸眼飄去。

  僅僅一刹那。

  秦塵似是看到無數畫麵。

  那是浩瀚星空，是一場大戰。

  無數人類試圖爬上自己身軀，想要殺死自己。

  有武者揮舞武器，有修行者引動無形，甚至有秦塵理解不了的存在將空間撕裂。

  自己在戰鬥著，怒吼著，將一個個人類撕扯、咬碎。

  戰鬥的最後，有一個巨大的符號被點燃。

  一股毀天滅地的意誌出現。

  秦塵最後看到自己被一隻巨手抓住。

  接著視覺變成一片黑暗。

  再看時，已經回到獸瞳前。

  那瞳孔中映射出的是不甘、無悔、怨憎和平靜。

  “哦啦啦！”

  隨著一聲輕吟，秦塵的意識快速脫離，返回自己的身體。

  眩暈感讓秦塵站立不穩，差點跌倒。

  “桓城主，”秦塵開口，“我好像開啟的不是祖地……”

  話說著他忽然又感到一股力量在吸扯自己的意識。

  這力量野蠻強硬。

  隻一瞬，意識就被拖拽著來到一片血色世界。

  枯黃的大地上，布滿裂紋。

  天空中有一輪紅色明月。

  “秦氏後裔，你來了……”

  猶如數萬人說同一句話。

  秦塵聽到，他看向麵前的大地，一縷縷黑煙從中冒出，纏繞上自己。

  不能動，不能言。

  黑煙裹挾著、侵入著、化為秦塵一部分。

  “盟約依舊，鎮守荒南。”

  數萬人的話語隨黑煙進入自己。

  秦塵被這恐怖一幕刺激，心中泛起強烈對抗之心。

  但他不能動，不能言。

  心情燥怒，思想翻滾。

  感到有無數不同的意識在試圖篡改自己的想法。

  秦塵從心中怒吼：

  “滾！”

  隨著心中怒吼而出的，是一個稚童的聲音：

  “哦啦啦……滾！”

  起初還是愉悅的歌唱，轉眼變成怒斥。

  稚童的罵聲響徹整個血色世界，枯黃大地迅速被雪白替代，空中血月掛上寒霜，黑煙猶如鐵鏽般剝落。

  “啊！”

  數萬人一同慘叫的聲音響起。

  回應它的是怒意滿滿的神祇。

  “哪來的雜交種，”稚嫩聲音說出第一個字起，漸漸變得威嚴，一字字從稚童化為主宰，“敢動我主人！”

  血色世界隨即被白雪覆蓋。

  九個方向，傳出同一道神言：

  “囚！”

  猶如裁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