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終見古人麵
作者:小北大人      更新:2020-05-22 08:02      字數:5558
  楚秋水和曆毋寧在路長風居住的小木屋前仔細打量了一番,小木屋雖然不大做的倒也精致,水杉的木板,不知道從哪裏買來的青瓦覆蓋做頂,木屋裏放了一張小床,隻有女人的一些散碎用品,不見有男人的氣息,想必是胡蜜姬睡木屋裏,路長風還是睡樹林裏的吊床。

  兩人仔細搜索了一番,雖然心裏認定了這是路長風和胡蜜姬的住所,但是還是想找出些蛛絲馬跡來,兩人上下認真看了一遍,但還是一無所獲。

  楚秋水皺了皺眉道:“這裏樹林這麽多這麽陰森,也和尋常農家並無分別,究竟是不是路長風住所呢?路長風能受得了這份罪嗎?”

  路長風身為大理寺卿,雖說不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但是起居飲食還是有人照料的,絕不會親自動手賣些水來補貼家用。

  曆毋寧往那小床上一倒,懶懶躺在上麵,道:“是不是不著急,我們在這裏,在這裏等幾天,也許這屋子的主人隻是暫時離開。”

  話音都還未落,幾丈遠的地方卻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顯見得是高手,二人臉色一變,楚秋水迅速起身。

  木屋的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冷笑:“真是讓大爺們找的辛苦,居然在這裏終於找到你們了,他奶奶的。”居然是一口山西腔。

  楚秋水還是繼續站著的那副警惕模樣,曆毋寧也仍然在床上躺著。

  隻見門口站著兩道身影,一個穿著白色的罩袍另外一個穿著黑色的罩袍,並且還都蒙住了麵目。

  楚秋水小無相功算是相當有境地了,幾丈遠的地方兩人一眨眼就到了麵前,這份功力比自己也是旗鼓相當,可見對方武功也極為了得,再看他們連真麵目都不肯示人,知道來此絕非善類,更是暗自提防。

  曆毋寧斜斜躺在床上,人也不起,沉聲喝道:“什麽人擅自闖入?”

  他躺在床上也不起身,上上下下反複打量這兩人,穿白袍的又瘦又高,一雙手如竹子一般骨節突出,想必是練外家門的好手。

  穿黑袍的不胖不瘦,一雙手圓潤豐隆,掌心發黑一看就是練內家拳的高手,這一次當真是內外搭配而來。

  兩人目光雖然炯炯,還是有著些許年輕的精神,應該年齡都不大,但怎麽也想不到這兩人到底什麽來路。

  穿著白袍的人走上一步,居然笑了一笑道:“原來是楚秋水我當是誰,聽說閣下輕功算是天下第一高手,小無相功出神入化,在下今日本想來和路長風較量較量,不料正主沒碰到,卻碰到輕功第一的楚秋水,也罷,那就和你討幾招罷。”

  楚秋水聽著對方語氣不善,並且一口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對自己還很熟,自己卻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知道今日之戰難免,便點了點頭,緩緩拔出長劍。

  白袍人也不在搭話,身子一旋一股煙氣從他身上發出,幾縷青煙隻取厲毋寧和楚秋水。。

  曆毋寧正躺在床上,此時臉色陡然大變,厲聲喝道:“僵屍生煙,快出去!”

  反手一掌將木屋打了個洞,腳底使勁從洞裏滑了出去。楚秋水見勢不妙,腰間發力從木屋頂穿了出去。

  這邊還沒落地,黑白二人也跟了出來,楚秋水原地站定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

  曆毋寧冷冷道:“我當年素有血劍之名,卻也不殺無名之輩,更不殺不會武之人,閣下卻是不問青紅皂白,直接毒殺比起七巧童子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黑袍人嘶啞的聲音道:“我殺的無辜也要比你殺的綠林人多的多,人命於我本來就是草芥!”

  楚秋水心中憤憤,氣憤難平,道:“手段當真是陰狠歹毒,我來看看你到底有多少真本事!”

  這次楚秋水也犯了乖,對方既然用毒,自己那是決計不能用手去碰。當下運劍如風,“冰雪折梅”折梅劍法施展開逼向白袍人。

  那白袍人後退一步,反手一帶又從脖子後取出把扇子,向前一點“叮”的一聲,將楚秋水的劍蕩了過去,這次扇骨卻是精鐵鑄成,看來是他的兵刃了。

  楚秋水一路逍遙派折梅劍法使開,當真是逍遙八麵,逍遙派的劍法也用折梅,是要用劍的人向折梅花一樣,靈巧瀟灑。

  這白袍人狠辣歸狠辣,外家功夫時間一久變的漸漸跟不上趟,青鋼劍劍花點點飄逸至極,三十招一過,楚秋水便將對方逼得毫無還手之力。

  白袍人自己眼看不敵,腳下繞了個圈,將身子貼近。一旦近身搏擊,長劍又不及短扇靈動迅疾了,這正是短兵器打長兵器的正道。

  然而才一近身,白袍人立覺不妙。此刻二人武功施展不及方寸之間,楚秋水一把長劍劍勢悄然一變,恍惚峨眉分水刺一般“點戳截”招招涉險,迫的白袍人又想拉開圈子。

  進來容易出去難,楚秋水小無相功的內力發散開來,白袍客卻又難以脫身,勁風撲麵,呼吸喘氣都有些困難。

  小無相功練至極境內力提升何等厲害,見招拆招、遇招化招正是小無相功的拿手之境,白袍客氣喘如牛,麵紅耳赤,不一會腮紅如血,腳步開始踉踉蹌蹌,招式漸漸淩亂,身上的毒自然給逼得無法緩手取出。

  黑袍人一看白袍人立馬有立斃劍下的可能,眼見此狀,身形一動,站在了白衣人身後,左掌探出。

  楚秋水真氣揮發自是漸入佳境,此刻黑袍人掌力伸出,竟覺自己湧出的真氣如泥牛入海,消失無蹤,白袍人趁機連出幾招,蛇形後縱躍開,但他自知武功遠不及楚秋水,見好就收,飛身退開。

  楚秋水看著這黑袍男子,隻覺對方武功十分詭異,似乎和西方羅刹國的“魔陀羅”相似,自己真氣一不當心就離體而去,心中大驚:“這是什麽武功?難道是魔陀羅?”

  黑袍人慢慢一步步逼近,雙掌由白變紅,想見內功也是精湛如斯。

  楚秋水凝神抱元守一,這次卻不願掌對掌硬磕了,魔陀羅武功又像極了化功大法,楚秋水這次決定不讓對方碰到自己一片衣角。

  想法透徹動起手來才能微微放心,見對方不用兵刃,心下卻又起了爭強好勝之心道:“我若用劍,傳出去也是勝之不武。此人內力比我還是要遜的多,肉掌過招,我隻要身形走位完整,不出現意外,應當勝算很大。”

  當下還劍入鞘,展開一路折梅手。這路手法是被尊為“逍遙子”的一位逍遙派祖師爺所創,集靈逸武學之大成,楚秋水使動開來,果然瀟灑靈動,威猛無匹。

  黑袍人似乎也是難逢勁敵,剛才突襲得手自是心頭震撼,沒想到麵前此人武功如此之高,這下對手還劍入鞘,這下心裏更是有數絲毫不亂,抬手應下。

  楚秋水見他武功招式並不靈動,出拳也是平平無奇,狎著的內勁卻是非同小可。長拳短打信手拈來,弓步馬步銜接流暢,分明是各門各派的入門武學基礎功夫,但連接起來竟似進還退,似攻還拒,高妙無比,真是真正的高手。

  楚秋水卻決議不讓對方碰到自己,出招輕靈快捷至極,兩人出招越來越快,手掌也不在相撞,偶爾一次次相撞,楚秋水都是一陣心驚,出招就就更加快捷,而那黑袍人畢竟功力有限,招數變化更是敵不過折梅手,連連退後幾步。

  楚秋水心道:“這人內功基礎非常紮實深厚,拖得久了就算勝了我自己也是累的夠嗆,他招數速度都是不及我,應當猛攻,速戰速決。”

  心中既有決斷,手上也加緊了出招,他每一掌指都是一招快似一招,絕不拖泥帶水,一拳一掌都加了內勁蘊有渾身之力,如刀削斧劈。

  這般快攻加猛勁黑袍人漸覺難當,楚秋水就像第一次和歐陽清對陣一樣,速度越來越快,腳尖一點身子隻轉,左一下轉右下一轉,眨眼到了黑袍人身後,一掌按出。

  這進退如電的功夫名為逍遙身法,講究的就是快、靈,當日他就是憑此打敗歐陽清。這門功夫逍遙派也是近三十年楚秋水才有成就,白胡子的大師兄練了幾十年連個皮毛都沒會,更是罕有人練成,江湖中無人知曉,楚秋水以快打快這般身法速度襲來,普通功夫好手早已轉的吐了,輕輕鬆鬆攻其不備,一舉拿下。

  黑袍人似乎比歐陽清聰明多了,歐陽清當日差點被轉吐了,這黑衣人卻是並不跟著轉,隻是守緊自己要害,隻要功的緊了,就後退一步在守緊,斜踏一步,輕巧避開楚秋水的攻勢。

  楚秋水先是心頭一緊,這時卻是反應過來了,正是自己練手的大好機會,也正是黑袍人練手得大好機會。

  黑袍人武功不弱,高於歐陽清和駱冰在伯仲之間,應該略低於路長風的,隻要一套武功使上一會,這黑袍人便能領悟一二分。

  領悟完了還能做到先知先覺,偶爾還能搶先一步,不但輕鬆躲開,還不時反攻上幾招,楚秋水心中大奇。

  眼見這情況,楚秋水不再用逍遙身法,停住了身形,反而學黑袍人穩紮穩打,一招招猛攻。

  逍遙派武功本來就很駁雜,小無相正是學習各家各派的即出功夫,當下也是高妙武功都棄之不用,使得都是進手招式,小紅拳大開大闔,配上小無相功,每一拳擊出都拳風激蕩,挨上一下不說筋斷骨折,在床上躺三個月那肯定不再話下,這樣拆招百招不到,黑袍人已是額頭見汗,再也難以招架。

  白袍人再一旁卻是看的焦慮不已,心道我兄弟二人本以為學成歸來大有所為,不料真是高手眾多,誰都拿不下了,不由自主的左右兼顧起來。

  曆毋寧在旁觀戰加掠陣,心中暗暗驚異,沒想到十餘年來高手迭出,佩服之心油然而生。

  忽見那白袍人從懷裏取出了一個小包裹,正把兩隻手戴上手套,抓出了些毒沙便要灑向楚秋水。

  厲毋寧念頭即起哪裏會容人,心道:“這人會用毒,小心為上。”冷哼一聲,挺劍刺去。白袍人揮扇接住,兩人在一旁也是鬥成一團。

  但見風沙飛起,刀光劍影,呼喝雜七雜八,四個人捉對廝殺,差點把路長風的小木屋給震倒。

  曆毋寧劍法詭異辛辣,出手毫無顧忌自是狠毒異常,招招致命絕不容情,而今正是暢抒劍氣的大好時機,自然不肯放過,長劍縱橫飛舞,招招不離咽喉前胸,一時大占上風,逼的白衣人連喘氣的機會都很難,壓得白衣人幾次想跳出圈外逃走。

  白袍人心裏幾次想取出毒物,但曆毋寧運劍如風,連招架都得小心翼翼,哪裏還能騰出手來戴上手套,厲毋寧更是不給他絲毫機會。

  黑袍人見兩處戰場都落下風,幾步躲開楚秋水,道:“二哥我們走,這裏不宜久留?”

  他想走能往哪裏走,楚秋水冷笑道:“哪裏走?”

  一聲低喝踏上一步,正是太祖長拳裏的起手式,“禮拜觀音”一掌擊向黑袍人前胸,這掌勢大力沉,掌未到風已起,黑衣人不敢硬接,托的向後一跳。

  黑袍人也是一聲低喝,身子一弓反手抽出了柄青光閃閃的長劍,直迎了上去。劍光青冽,劍風凜冽一看不是凡品,楚秋水知道當下不能用拳硬接了。

  一個蠍步後退從腰間抽出精鋼長劍,劍風霍霍硬了上去。一劍揮出,逍遙劍法緩緩展開。

  當日楚秋水逍遙劍法尚未純熟,需要過手百招才能引歐陽清入彀,形成逍遙圈,幾個月江湖一走悟道頗深,如今劍氣卻已可隨手化來。

  劍法一開,楚秋水內力上的優勢不易體現,但黑袍人恍如化功大法的功夫也再無施展的機會,除非黑袍人劍法通神,遠勝楚秋水,否則決計敵不過他。

  兩人鬥得正酣,皆飛身而起,空中一個“大漠孤煙”,隻聽“叮”的一聲,以硬碰硬,黑袍人被震的倒退了十步開外。

  楚秋水卻覺得手中一輕,發現自己長劍已經斷了,不由大吃一驚。

  黑袍人冷笑一聲,手腕舒展,猱身進劍,內勁灌注劍身,劍身上發出嗤嗤聲音,劍尖上的青芒往前延申了尺餘,卻原來也是劍氣。

  楚秋水心中雖然吃了一驚,臉上卻是滿不在乎,已經短了三分的長劍劃了個圈子,將黑袍人繞在其中,劍尖不知何時已逼近他胸口,這卻也是剛才黑袍人和歐陽清的套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黑袍人卻不知楚秋水心裏在想什麽,楚秋水心裏暗暗驚奇,心道:“兵刃鋒利倒也罷了,此人內功卻也不遜與我,叫人如何抵擋?”

  兩人劍鋒再交,楚秋水青鋼劍又短了三分,黑袍客向後退了幾步,卻也無大礙。

  曆毋寧這邊一直占著占優,然而短時間內卻也無法把白袍人擺平。

  雙方如此這般拉鋸不知道要消耗到什麽時候,楚秋水無心戀戰,道:“閣下究竟是誰?來此何幹?”

  黑衣人緩緩搖頭,手下卻也沒閑著。

  黑衣人笑了笑道:“天魔的命令,除掉路長風!”

  楚秋水恍然,今天雖不是以死相搏,卻也差不多了。真是不知天魔何等能耐,居然能處處找到路長風。

  這般邊打邊思考了一會,手中劍卻又是被斬斷一截,楚秋水索性扔了手中斷劍,逍遙掌法單掌立門,準備決一死戰。

  就在這時,忽聽一人道:“接劍!”楚秋水愣了愣,見空中飛來一柄精鋼長劍,信手撈住。

  不遠處山石後,路長風緩步走出,雖然粗麻衣服,氣度恢宏。

  黑衣人見路長風自己走了出來,口中連聲怪笑,話都不說了。

  路長風冷冷道:“天魔想要殺我,隻怕沒那麽容易,興許他死了我還沒死呢。”

  衝著楚秋水道:“此二人是山西辰家的僵屍拳,黑白判官,僵屍拳、僵屍毒都是越打越硬,你別正麵掠其鋒芒。”

  黑衣人又驚又怒,沒想到路長風張口就喊出了自己的師承來曆。將劍入鞘,左右連續運了幾下勁,雙臂這時已然僵屍勁蓄力。

  他倒不愧為名家子弟,雖感意外,倒也不怎麽慌亂,本來是和楚秋水過招,現下猱身直上直撲路長風,左掌拍出,不等招術使老,右掌已從左掌之底穿出,卻是一招“葉底偷桃”。

  路長風自然識得厲害,讚道:“好掌法!辰州僵屍拳果然名家弟子”斜臂反格,順勢又豎掌壓擊,輕輕巧巧的化解了這一招。

  黑衣人見路長風出手看似平平無奇,但部位之準,來勢之巧,的確是非同凡俗,一驚之下,右手忙即縮轉,飄身退了一步。

  他定睛看時,殺機陡起,獰笑一聲,閃身欺近,雙掌翻飛,“僵屍抱月”點打戳拿,劈擊壓撞,招招搶攻而前。

  路長風見招拆招,忽進忽退,凝神應對。隻覺黑衣人身手沉穩,掌法巧妙,變招敏捷,一招一式,端的是名家風範。

  黑衣人十餘招下來,絲毫未占上風,不由得怒發如狂,呼喝連連,雙掌飛舞,直如僵屍一般,又連換了十餘下殺招。

  路長風隻守不攻,掌鋒總是朝著他雙掌擊來的半途攔截,隨手翻擊,又即連消帶打,逼得對方自行收掌撤招。

  黑袍客越打越不成,越打越不自信,知道再拆招下去旁邊還站著個人,自己兄弟二人必定橫死,向白袍人吹了個口哨,掉頭就跑。

  白袍人本就吃力,此刻路長風突然出現,武功竟又如此高強,心頭大亂,再看黑衣人示意,顧不得曆毋寧的劍鋒,由他劃破了一道傷口,抽身而去。

  楚秋水急道:“我們快追!”路長風搖了搖頭,淡淡道:“我武功還沒完全恢複,不可久用內力,今日便放他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