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知道老太君是故意要轉移話題，於是都順著她的說閑聊了起來。

  等齋飯來了，錦妤驚奇的發現這護國寺的素菜素飯出奇的好吃，還有幾片甜瓜，一壺苦蕎茶，這齋飯算是很不錯的了。

  午休後，大家前往經堂聽染塵講課，經堂很大，但要坐下上百人還是有些困難，隻能按品級的高低排序入坐，不管蘇介然是昌平侯還是次輔大臣，他的身份都算高的，蘇家人自然坐到了前頭。

  錦妤也看到了蘇介然和蘇家兩兄弟。

  汪氏來了月事，進寺廟是為大不敬，所以沒有跟來，再則她隻是蘇家兒媳，在家中又未掌權，來不來倒也不重要。

  蘇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借了楚王當年的勢力，皇帝格外開恩讓蘇榮恩承襲了侯府爵位，按理，昌平侯府的爵位到蘇介然就該沒有了，這樣一來，蘇榮恩便成了侯府世子，這事當年在京中還引起了不小的影響，大家自動把蘇府的這種榮耀歸納到楚王軍功顯赫，功高蓋主身上，說皇上是迫於他的壓力才封賞蘇家的。

  關於這件事錦妤從來沒有過問過，她是蘇家認的二小姐，不代表什麽事情都可以去過問，特別是關於朝政的問題，她不想幹澀太多。

  這種場合，大家都規規矩矩的坐在位置上，蘇家兄弟兩在人群中找到她們，看到休息後的四人氣色都還不錯，兄弟兩也放下心來了。

  蘇介然和一眾朝臣坐在一起小聲交談著，蘇榮恩靜坐不語，龐述安覷著他的神色和蘇榮佩交流，表情仿佛有些忌憚蘇榮恩。

  蘇榮恩管蘇榮佩管的嚴，自然對他的同窗好友龐述安也一視同仁了，所以龐尚書管不了這個兒子，但龐述安卻獨獨懼怕蘇榮恩。

  錦妤從進來就在找楚修遠，可惜這種日子也是他最忙的時候，他並沒有以楚王世子的身份出現，倒是楚王，遠遠的見了錦妤，還盯著她看了一會。

  楚修遠不在經堂，也沒和九幽鐵騎在一起，此刻他在染塵的禪房內，一身鎧甲，隻是沒戴麵具。

  在場的，還有武帝。

  武帝和染塵對立而坐，楚修遠神情寡淡的依在門口，染塵忿忿不平的朝武帝抱怨：“皇上，您看看您選的這個鐵騎統領，假公濟私，徇私舞弊，不僅私自把人安排到了最好廂房內，還拿了龍涎丹，眼巴巴的送了過去，結果到門口了都進不去，瞧那點出息，出去別說是我染塵的徒弟。”

  武帝還未開口，楚修遠不鹹不淡的說話了：“給誰住不是住？要不是你說有事找我，我會急著回來嗎？”

  結果急著找他就是為了告狀。

  武帝勞累了一上午，這會兒在染塵這就有幾分隨意，聽他和楚修遠鬥嘴，武帝心情分外愜意。

  “大師，朕記得當初是你主動要收他為徒的，楚王當時還不肯，以為你要帶他剃發出家呢。”

  染塵因為胖，很容易出汗，上午到現在都換了三身衣服了，還是感覺汗津津的，要不是聖武有這個朝聖節的習俗，夏天他還真不願意回京城。

  “皇上，你可不能太縱容這小子，看他這沒出息的樣子，以後八成是個懼內的。”

  “哈哈哈，朕現在對這個蘇家二小姐更加好奇了，要不然把她叫過來讓咱們瞧瞧？“武帝和染塵打趣道。

  染塵求之不得，上回在寶華寺夜黑風高的他都沒看清人小姑娘長什麽樣，隻看身形挺清瘦的，這不好，太瘦了不健康。

  “好啊好。。。。”

  “皇上，時辰已過，大家都在經堂等著呢，微臣陪皇上過去。“楚修遠一本正經的提醒武帝。

  染塵很不滿意的橫了他一眼，楚修遠隻當沒看見。

  “哈哈哈，“武帝再次大笑，想想讓那麽多人等也確實不太好，這個蘇錦妤他反正早就見過，不急在一時，有的是時間。

  “大師，讓滿朝文武等著確實不太好，我們還是過去吧，晚些時候，總有見麵的機會。“

  染塵心中癢癢，他根本不想去給那麽多人講解佛經，心誠的人在哪都心誠，不心誠的人放不下心中執念，念再多也是浪費時間。

  染塵慢吞吞的爬起，心不甘情不願的跟在武帝後麵出了門，楚修遠本來是要陪同的，不過武帝突然讓他去大雄寶殿，說是留了卷手抄的經書在那裏，讓他去幫忙燒掉。

  楚修遠差異，代辦其他的事也就算了，代燒經書，還是武帝親手抄寫的，這是在不符合常理。

  不過既然是聖意，他也不好違抗，哪怕是有疑問，楚修遠依然還是遵命行事了。

  他走後，染塵和武帝並肩而行。

  侍衛們遠遠跟在後麵，武帝臉上的愉悅消減了不少，極輕的說道：“大師覺得，這孩子未來可造化如何？”

  染塵也一掃之前的不正經，變得沉穩鄭重。

  “皇上，每個人的造化都是命中注定的，事在人為，事也在天定。”

  “大師這話，朕聽不明白。”

  “皇上心中的念頭，早已根深蒂固，隻不過還缺一個時機罷了，待時機成熟，所有的事都會水到渠成，順應天意的。“

  “時機？是啊，是缺一個時機，所以朕派他去嶺南，一來是想再鍛煉鍛煉他，這孩子一直在調查楚王妃之死的原因，留在京中朕怕會閉目塞聽，而來，也希望他能就此建功立業，隻要他能親手鏟除阻礙，那也算是他自己的功德。“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但願將來他能明白皇上的一番苦心，隻是逆天而行必遭報應，皇上當真不再考慮考慮了嗎？畢竟太子是正統血脈。“

  “大師是在指責朕厚此薄彼嗎？若董家懂得收斂，若太子心係百姓，朕又何苦如此大費周折呢？朕活不了多久啦，聖武的江上不能毀在朕的手上，朕這一輩子碌碌無為，將來也無顏麵對列祖列宗，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把江山交到一個比朕有能力，比朕出色的人手上，能讓聖武更繁榮昌盛，而這個人，目前看來隻有他最合適。

  至於報應，就讓朕來承擔著天下罵名吧。“

  染塵沉默了下，轉著佛珠說了句：“阿彌陀佛。“

  然後又道：“皇上何不派人繼續尋找北辰王？北辰王師從醫聖，是醫聖唯一的入室弟子，找到他皇上的病就有希望了。“

  武帝目光悠遠，飄忽中全是滄桑，他苦笑著說道；“皇叔要是還活著，恐怕最想做的事，就是殺了朕，又怎會出手相救呢？如大師所言，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即使是朕，也強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