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當真是其心可誅。”蘇老太君指著桌上剩下的三片護膝怒道，“把這些全拆了。”

  不用問，拆開來肯定每一個都有，這把老太君給氣的，怒容滿麵。

  錦妤道：“徳善公主肯定不會做這種事，要麽就是這東西被人調包過了，要麽就是那個雙喜被人收買了，但是祖母，娘，我不太相信會是第二種可能，因為雙喜既然是公主的人，出了事自然是代表著公主，她若被人收買了，怎麽敢如此大膽的親自前來？就算沒有十足的證據，那公主也不會再留下她了，所以我更懷疑，是中途被人掉包了。”

  蘇夫人道：“嗯，我和阿妤的想法一致，不過到底是不是如我們猜測的那樣，還要等去問過雙喜才知道。”

  蘇老太君：“大典馬上就要開始了，現在去找徳善公不太可能，這樣吧，大家先稍安勿躁等傍晚祭祀結束後，阿妤你找個借口去見公主，不過公主脾氣耿直，這事，還是盡量不要張揚的好，得想個說詞，讓公主先不深究下去才好。”

  錦妤眼底烏雲密布，眯著眼說道：“祖母，這事交給我，你們放心吧。”

  外麵有人傳話請各家女眷前往大雄寶殿，大典儀式即將開始，蘇家幾人不敢耽誤，錦妤將一片護膝收好，跟著大家出了門。

  護國寺的大雄寶殿巍峨雄壯，占地麵積要比一般的寺廟大了三倍不止，金燦燦的釋迦牟尼佛像慈祥又莊嚴的俯視著眾生，門內坐著兩排誦經的和尚，染塵帶著武帝立於佛像前，太後領著皇後、公主們以及女眷在門外站成一排，另一排是文武大臣和皇子皇孫們。

  眾人聽著海潮般的佛音心都平靜了下來，木魚和吟唱帶淨化了一顆顆浮躁世俗的心，驕陽似火，也感覺不到躁熱了，寺院中的一切都有平複凡塵俗事的效果。

  染塵胖胖的身軀占據了三分之二的正門，一直到他念完所有經卷，將手中的佛經和佛珠交到了武帝手中，禮官才出列，凝聚力量的一聲喊：“跪！”

  所有人都跪下，匍匐在地，饒是地上放著蒲團，這一跪依舊能感受到地磚磕碰著肌膚，硬綁綁的。

  武帝將佛經供到佛前，從染塵手中接過三支清香，在香燭上點染，一撩龍袍，跪在了大慈大悲的菩薩麵前。

  染塵閉眼念經，木魚有節奏的敲擊著，殿內香燭鼎盛，隨風飄出，清冽沉靜。

  燒完三柱香，武帝開始上六柱香，同樣的磕頭祈福，重複著剛才的動作。

  外麵跪著的人全都不敢抬頭，隻能凝神屏氣靜聽著前方的動靜，就連幾歲的幼兒都感受了現場莊嚴隆重的氣氛。

  錦妤感到背上已經濕了一層，地上是額頭滲下的汗水，雙腿漸漸發麻，看不到周邊的動靜，隻能感覺人群的呼吸聲一點點粗重，大家都在堅持著，這種姿勢實在不好運氣提神，她隻能默念起《靜心訣》，心中吐槽皇家的儀式當真是繁瑣冗長。

  經聲不斷，武帝終於上完了第九柱高香，禮官再呼：“起！”

  眾人這才敢起身，不少人已經跪到腿麻，起來時都努力的穩住自己的身體，特別是年紀大的，基本都要身邊的家人扶一把才能站起。

  錦妤瞧著她前麵的蘇夫人攙扶起老太君，她偷偷掃了眼周圍，想看看有沒有人特別關注她們這裏，隻是沒有任何異樣的發現，大家都很守規矩。

  燒完香，供完經，武帝說了一大段祝願國運昌盛之類的話，臣民高呼“萬歲”，場麵十分壯觀。

  奏樂響起，武帝開始舉酒祭天地，三杯酒入土，染塵端來一水盆，錦妤不知道那是幹什麽的，正想踮著腳尖眺望，蘇嘉怡拉了她一把。

  “跪！”

  第二次下跪，所有的人動作都慢了一拍，不過這次大家不用爬下，隻要跪著就可以了。

  日頭大了起來，有些灼人，晃得人眼睛疼。

  她看到太子被武帝叫上前跪著，武帝沾了些盆中的水灑到太子身上，染塵又將三支香遞給了太子，原來是讓太子上前進香。

  這大概就是太子的殊榮吧。

  這一刻太子臉上有著肉眼可見的傲氣和自負，不用想，董後和董家人心中肯定也是驕傲自滿的，這就是皇權，站到人前，立於眾人之上，讓所有人臣服在自己腳下，享受著被萬民敬仰的感覺，這就是為什麽自古至今，哪怕血流不止、萬劫不複，還是有那麽多人想到坐上那個位置的原因。

  權利啊，能掌控他人的命運，能享盡世間繁華，有幾人能頂的住這種誘惑呢？

  錦妤想著，太子不過是上三柱香，應該會很快，不料謝邈也不知是出於什麽心理，每個動作都做的緩慢而刻意，就像故意要拖延時間似的，然你要說他是故意為之，他的舉止又像在力求完美，連磕個頭中間都要停下來調整跪姿，這給人的感覺就有些一言難盡了。

  不過覷武帝的神色，倒是不急不躁，一直很認真的在等他進香。

  反倒是染塵，錦妤總覺得他閉眼誦經的樣子，完美的體現出了一句歇後語：老和尚撞鍾，過一日是一日。

  萬幸太子隻要上三柱香，忍一忍也就過去了，等他上香結束，禮官的“起”字就成了大家的救命良藥。

  這是第二跪了，還有一跪，就能去後麵經房坐著聽染塵講解佛經了，下午是每個人跪拜菩薩，不過這個時間短，隻要磕幾個頭就行，結束後是抄經，一直到晚上。

  這樣，第一天的祭祀才算結束。

  等太子上完香，武帝又對他說了些勉勵了話，然後就到了上午最重要的時刻：祭拜先祖，祭拜天地。

  奏樂再次響起，武帝從大雄寶殿內走了出來，染塵落後他一步，兩人來到了殿外的祭祀台前，台上早就準備好了各種供品，中間立著兩塊牌位，錦妤聽老太君給她講解過，那兩塊牌位並不是靈牌，而隻是個形式，一個代表著天地共主，一個代表著聖武先祖。

  這個時代的人信奉誰為天地共主錦妤不感興趣，而聖武的祖先牌會都供在皇家太廟中，也不可能拿過來，所以這兩塊牌位也就是代表著一種意義而已。

  除了武帝和染塵，殿裏盤腿坐著誦經念佛的弟子們也全都出來了，在祭台後分形而站，繼續著他的功課。

  染塵跟個老神棍似的口中念念有詞，手中轉著佛珠，等他突然停下，睜開雙眼雙手合十的對著天空某個方向深深拜了一拜，隻見剛才在還萬裏無雲的天空中，陡然多出了一朵蓮花狀的祥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