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元氣不斷的注入慕楓的體內，修複著他受損的氣海。

  循環往複的水滴聲在他腦中不斷盤旋，讓他生出一股奇妙的感覺。

  周圍的動靜逐漸的歸於寂靜，感知也在慢慢的變得模糊，最後便隻剩下這不斷回蕩的水滴聲。

  許久，慕楓睜眼。

  卻發現石壁已不複存在，迷霧亦不知所蹤，舉目望去，不見盡頭。

  腳下，是靜靜淌著的水麵，映著頭頂的蒼穹與白雲。

  天地相接之處，是一輪彎月，斜斜而掛，似幻似真。

  慕楓很肯定，自己還在山澗裏，這個地方，應是幻境無疑。

  “這是……鏡之幻域嗎”他不敢確定。

  但他知道，是山澗裏那股寒風中夾帶的陰沉氣息和靈池的相互交匯，使他陷入這幻境之中的。

  腳下的水麵，就像一麵巨大的鏡子，將所有的東西盡收其中，和傳聞中的鏡之幻域如出一轍。

  他試著往前走了幾步，水麵頓時蕩起陣陣漣漪，而天空竟也跟著出現漣漪，並且和水麵上的一樣，同消同漲。

  這讓他確定了這裏就是鏡之幻域。

  他曾在玄道宗時，聽他師傅提起過鏡之幻域，鏡之幻域是曾經盛極一時的晉國修行宗門鏡仙宗的一個極為厲害的陣法。

  但鏡仙宗早在千年前就已經覆滅，鏡之幻域也隨之消失，沒有在世間出現過，隻是通過口口相傳，留下些許痕跡。

  沒想到消失千年之久的鏡之幻域，今天竟然會出現在這奇怪的山澗裏。

  他師傅並沒有跟他詳細的說過鏡之幻域，隻是和他粗略提了一些連他師傅本人也不確定的東西。

  這般看來，那寒風中的陰沉氣息，便是發動鏡之幻域的機括，而靈池便是支撐鏡之幻域的元氣源頭。

  隻要有人進入了山澗，那股陰沉氣息便會發生改變，讓原本均衡的山澗遭到破壞，從而發動這鏡之幻域。

  鏡之幻域中，一切事物都是鏡中之物，入鏡則生像，破鏡則成形。

  要破鏡之幻域，隻有兩種辦法。

  其一，以力破巧。

  隻要修士自身實力夠強，就能引天地元氣入鏡，以絕對強橫之力量，強行破陣。

  但以靈池和極寒之泉這些東西來看，布下此陣者，恐怕不下於五境，如若慕楓仍然是五境巔峰，或許還能一試，但目前以他之能，是無法強行破陣的。

  所以，他隻能用第二種方法。

  那便是，找到陣點，一一拔除。

  鏡之幻域的陣點，慕楓自然是不知道的，隻有布下此陣或是熟知此陣的人才會知曉陣點的排列。

  他此時也沒有什麽頭緒，便朝著那彎月的方向，舉步走去，並放出了感知。

  可惜的是，不管他走到哪裏，在他的感知之內，所有的東西都是一樣的。

  水麵依舊是漣漪陣陣，舉目望去依舊是不見盡頭，那輪彎月也依舊在天地相接的地方。

  就好像是，他在原地踏步！

  慕楓知道，他是被幻境給迷惑了，他所見到的不過幻境呈現給他，讓他看到的畫麵。

  他閉上了眼睛，把感知收回，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靜下心來。

  站定了片刻後，他繼續往前踏步，每走一步，他都會停下來靜靜的等待少許時間，而後繼續往前走。

  慕楓就這麽一步一步的走著，像是在循環著一個重複的動作。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微不可聞的聲音，讓他的步伐戛然而止。

  他停住了腳步，靜靜等著，等著那聲音再度響起。

  隻不過等了許久，那聲音卻再也沒有響起，他甚至以為剛才的聲音是自己在幻境中待的太久出現幻覺了。

  他又舉步打算繼續往前走。

  但在他抬腳的瞬間，那聲微不可聞的聲音又響起了。

  他很確定，這一次不是幻覺，於是他又把腳放下，再度等待著。

  那聲音卻又如泥牛入海，不在出現。

  他又抬腳，那聲音果然如預料般出現。

  這次他沒有把腳放下，而是就保持著這個動作。

  “嗒”

  “嗒……”

  這是……石壁間隙中水滴落於靈池的聲音。

  水滴聲漸漸真實，他緩緩睜開了眼。

  周圍的事物並沒有什麽變化，他身處的地方和之前閉眼時所在的地方也沒有什麽差異。

  唯一不同的是，他抬起來的腳，在水麵的倒影中，遮住了那一輪彎月。

  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確確實實是遮住了，從他的角度看去，水麵已經見不到彎月。

  “原來如此！”

  他大概明白這個鏡之幻域的陣點是如何排列的了。

  他朝著被腳遮住的地方虛空一抓，水麵頓時泛起一陣元氣波動，一塊被元氣包裹著的小石塊從水下飛出，被吸入了他的手中。

  石塊一入慕楓手裏，那元氣就消散於無形，恢複成了普通的石塊。

  這便是，鏡之幻域的一個陣點！

  於此同時，整個幻域也發生了一些變化。

  雖然依然是一眼忘之不盡，但卻有了一絲絲的涼風，不知從何吹來。

  水麵也有了不同於剛才的觸感，水中倒影亦不再如剛才那般真實。

  那輪彎月雖還是掛於天地相接之處，但卻暗淡了幾分，不複之前的明亮。

  慕楓心中欣喜，知道了自己想的沒錯。

  他再度閉上了眼睛，然後繼續舉步往前走去。

  在鏡之幻域中，是沒有方向的，不論他往哪個方向走，都是往前走。

  既然知道了陣點的排列，那便是一個好的開端。

  他隻需靜下心來，按照之前的方法，慢慢的找到其他的陣點，再將其一一拔除，就能破了這個幻陣了。

  值得慶幸的是，這個幻陣是一個沒有修士操縱的死陣，所以他不用擔心陣點會改變排列，也不用擔心有人會突然襲擊。

  若這是一個活陣，隻怕他便永遠都出不去了。

  在鏡之幻域裏，所有的事物都是假象，包括時間。

  所以慕楓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裏究竟待了多久。

  或許已經過了很久，又或許隻是過了須彌。

  到後來，他已經記不得自己拔起了多少個陣點，整個幻境已經迷霧彌漫，那輪彎月已經消失在了空中，不複存在。

  周圍的景象，和山澗的已經所差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