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忍看著阿羅納克斯生動的表演，不禁笑出聲來。這個名門不像他第一印象的那樣高高在上，但他的言語生動，並不意味他平易近人。他能夠自如地控製自己的表情，上一秒還和你談笑風生，下一刻忽然讓你感到充滿涼意。

  果然，阿羅納克斯眯起眼睛，臉上的笑容透露著深意：“查到這裏，任誰都會懷疑——這個叫曉忍的商人有蹊蹺。他擁有一具、甚至是多具魔導器。”

  曉忍端起麵前的高腳杯，啜了一口葡萄酒。他注意到阿羅納克斯的兩隻手上除了大拇指以外戴滿了戒指。考慮到他是名門，不難推測這些都是魔導指環。

  曉忍悄悄把鑒定指環喚到手指上，觀察阿羅納克斯的戒指。令他意外的是鑒定顯示的是全是問號。

  曉忍的指環是三階魔導器，能夠鑒定三階及以下的物品。也就是說，阿羅納克斯的所有戒指都是三階以上的魔導器！

  曉忍忽然想到，如果阿羅納克斯擁有比自己更高階的鑒定魔導器，能夠輕易分辨曉忍指環的屬性，那麽剛才他的舉動完全在阿羅納克斯的關注之中。

  曉忍看向對方，阿羅納克斯嘴角的皺紋加深，仿佛曉忍的想法全被他洞悉了。

  曉忍幹脆大方地展示手中的戒指，繼續剛才的話題。

  “那又如何？你說要救我，意思是我有危險吧？”

  “危險！相當危險！”阿羅納克斯加重語氣：“你難道沒聽說過魔導器限製條例嗎？”

  曉忍聳了聳肩。

  “魔導器限製條例——例外名單之外的人，不允許持有規定以外的魔導器。能夠鑒定東西、能夠便利攜帶大量物品的魔導器，顯然都在限製以內。”

  “例外名單？指的是名門？”

  阿羅納克斯露出笑容，仿佛是默認。

  “假如說我真的持有這樣一具魔導器，我會受到什麽處置？”

  “沒收魔導器。而且你通過魔導器謀取的資產會被城市議會接管。”

  曉忍不以為然。規定是一回事，實行是另一回事。除了曉忍以外肯定有不少人違規持有魔導器，這從曉忍經曆裏麵多少能夠看出。要不然他多少次露出馬腳，沒人提醒也沒人舉報。另外鑒定指環原本屬於渡鴉幫，他們不可能在例外名單之內。

  不過這條例給了議會一個途徑。當他們想要對曉忍這樣的人下手時，他們也就有了依據。

  “你肯定在想，條例不一定會被嚴格貫徹。這沒錯，雖然我是二十九人議會之一，我也知道議會不可能完全掌控自治州。可是、曉忍，你的魔導器太過於便利，太過強大了。利益之於人就像屎之於蒼蠅，越臭聚集而來的蒼蠅也就越多。”

  曉忍沒有接話，默默等對方說下去。

  “但我有一個迂回的法子，可以讓你免受追究。”阿羅納克斯注視著曉忍，等他自己來詢問。

  “你是指把魔導器交給你？”

  阿羅納克斯盯著曉忍，曉忍回以注視。在他的目光下曉忍沒有退卻。

  阿羅納克斯咧了咧嘴角，好一會兒才說道：“不，是更好的法子。”

  “你不能擁有例外的魔導器，但我可以。這意思不是讓你把魔導器給我，而是把我的權利擴展到你身上。隻要你來到我的麾下，相當於我賦予你使用魔導器的權力，這樣就沒人能夠對你追究責任。”

  曉忍撥弄手上的戒指陷入沉思。阿羅納克斯則啜著酒，從容等待曉忍的答複。

  “你的意思是名門能夠給我提供庇佑。”曉忍微笑說：“城市有二十九人議會，意味著我有二十九條路可以選。”

  阿羅納克斯顯然十分意外。過了許久，他忽然爆發一陣笑聲，大笑的同時眼睛卻緊緊盯著曉忍的臉：“有意思。你真有意思。

  “不過曉忍，你說自己有二十九個備選，實際並非如此。名門並不是各自獨立的，我們互相合作構成了不同派係，所以嚴格說來，二十九人議會隻有三四個陣營。你得罪一家，就會被同一陣營的其他名門排斥。此外，不同派係所持觀點也不一樣，有些並不樂於吸收像你這樣的人。

  “那麽曉忍，現在有一個議員就在麵前，他也樂於接納你。你的決定是什麽？”

  曉忍搖動酒杯，然後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我的想法是獨立。”曉忍停了會，又說道：“不過，既然你願意提供自己的影響力，若是在合理範圍內需要我提供幫助的話，我很樂意效勞。”

  阿羅納克斯緊緊盯著曉忍，曉忍毫無怯意。這位名門閣下在給對方施壓，他從對方的反應看出其態度的堅決。即便如此，他依然保持注視，是為了讓對方知道、阿羅納克斯閣下做出退讓的決定並不簡單。

  “我會再聯係的。”阿羅納克斯說。

  阿羅納克斯離開後，曉忍仔細回想見麵的情景。

  像阿羅納克斯這樣的名門已經注意到曉忍的特別之處。從他們的視角來看，曉忍擁有便攜式運輸物品的魔導器。

  這樣的魔導器受到名門覬覦，所以阿羅納克斯才會兩次拜訪蕾婭餐廳。

  那為什麽他不直接奪取呢？既然有魔導器限製條例的存在，他身為名門位高權重，從一個剛崛起的豪紳手裏拿走違規品並不困難。

  曉忍不相信阿羅納克斯如此善良。

  曉忍重新思考。如果阿羅納克斯有鑒定能力，剛見麵時他肯定就把曉忍看了個遍。那時曉忍是正常的，不帶任何魔導器。

  但是中途曉忍從道具箱裏掏出了鑒定指環。在對方的眼中，他是憑空變出一個魔導指環的，因為他鑒定隻能看到道具箱的十六方，那裏沒有指環。

  鑒定指環本身占據十六方，在道具箱裏會充滿整個空間，不可能被看漏。

  那麽阿羅納克斯會怎麽想？他肯定會認為，曉忍是利用那個運輸物品的魔導器儲存了魔導指環。而且這個儲存魔導器他觀察不到。

  既然沒法被觀察，當然也沒法被奪取。

  如此說來，阿羅納克斯不是不想搶奪魔導器，他是擔心自己暴露了意圖後，卻沒法得到魔導器。所以他才提出讓曉忍加入自己的方案。

  這麽一說，曉忍麵對名門不是完全被動。隻要他們還忌憚曉忍未知功能的魔導器不願輕舉妄動，曉忍就擁有與其交涉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