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曉忍抬頭，鳥窩頭順著他的視線也發現了新來的人。

  這是個女冒險者。看起來相當年輕，可能隻有十幾歲，身體發育貧乏。幹巴巴的栗色頭發緊貼頭皮，身上的皮甲又破又舊，騎著的馬匹也幹瘦如柴，給人感覺十分寒磣。

  鳥窩頭希望這個年輕人能裝作沒看見。可是她瞅了瞅鳥窩頭手裏的劍，又瞅了瞅馬車，顯然明白發生了什麽事，而且還打算插上一手。

  貧瘠的女冒險者在兩人身邊停了下來。她看向曉忍：“你付錢，我趕走他。”

  “少管閑事！”鳥窩頭低聲威脅。

  曉忍沒有回答。貧瘠少女則瞪了鳥窩頭一眼，她眼神裏的狠勁讓鳥窩頭一驚。

  “不懂規矩！”鳥窩頭說：“這是我先看上的，我的事得先辦完。你要想撈點油水，那得排在我後麵！”

  少女沒有回話，依然瞪視鳥窩頭，這把鳥窩頭激怒了：“小鬼，給你點好臉色你以為我怕你了？你要不想吃苦頭，最好給我滾得遠遠的！”

  貧瘠少女把手搭在劍柄上，眼裏露出凶光。和她對視片刻，鳥窩頭竟然感到了恐懼。她淡金色的眼眸就跟惡狼一樣。

  鳥窩頭不由心生退意。他不覺得自己打不過這名少女，雖然他等級低，但貧瘠女看起來也高不到哪去。真要拚起來，鳥窩頭覺得自己應該更有勝算。

  但這個年輕冒險者看起來太凶狠了。這種年輕人空有一股狠勁不知分寸，真和她拚起來肯定會有傷亡。

  鳥窩頭有必要和她衝突嗎？就算對魔物他都小心翼翼，卻要和一個人類拚個你死我活？

  敲詐商人對他來說是個成本很低的來錢方式，隻要倚仗自己的武力威脅幾句就能得到收益。傷人甚至殺人？不，他從來沒想過。

  於是鳥窩頭轉而說道：“要不我們合作？收到的錢平分？”

  “走開！”少女低聲但凶惡地說。那樣子就像是在爭奪領地的野獸。

  最終鳥窩頭還是選擇退卻了。他狠狠瞪了貧瘠少女一眼，收起劍驅馬離開。

  雖然鳥窩頭沒有拿到買路費，但他從少女的行為裏得到啟發。他並不是隻能扮演惡人來收錢，也可以提出給商人當保鏢來掙錢。當然，若是商人拒絕，之後再威脅收路費也不遲。

  貧瘠少女向曉忍伸出了手：“給錢。”

  “為什麽？”

  她的眼神裏再次露出凶光：“你想賴賬？”

  “你知道賴賬是什麽意思嗎？”曉忍驚訝地說：“如果我們達成了協議，你完成了任務我卻違背協議，這才是賴賬。但我剛才沒有許下任何約定。”

  “但我趕走了那人。”她沉聲說。

  “可我沒有要求你那麽做。”

  少女死死盯著曉忍：“給我付錢。”

  曉忍不為所動：“如果我承諾過的話，我自然會付錢。可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約定，你卻強行跟我要錢，這行為是搶劫，你明白嗎？”

  少女手又搭在了劍柄上：“給我！”

  曉忍看向少女：“你多少歲了？”

  少女沒有回答。或許她也不記得自己多少歲。

  “你應該學點道理。像剛才的情況，你應該先和我交涉，等我們達成共識後再去對付那個冒險者。否則的話就算不是我，很多人都會拒絕支付報酬。僅僅靠威脅是很危險的。”

  少女感到了些許迷惘，不是因為曉忍的言語，而是因為他的反應。按照她的經驗，隻要她一露狠勁，對方要麽跟她拚狠，要麽對她示弱。這是一種基於武力的博弈，拚的是雙方對兵器相鬥的情願程度。而少女對於與人血鬥從來沒有怯弱過。

  但是曉忍的反應並不符合她所知的規則。他沒有表露一點戰鬥的意願，同時看不出一絲怯意。少女在他臉上尋找，隻能看到溫和的表情。再加上曉忍的容貌對異性頗有些殺傷力，女冒險者不由放下了對他爭狠的心情。

  所以人長得帥肯定是有好處的。

  而且少女也不知道，曉忍從容是因為他有所倚仗。

  曉忍見對方沒有反應，自顧自往前驅趕馬車。少女隔了幾步在後麵跟隨。過了一會她趕上來。

  “你付錢，我保護你旅行。”她說。

  “沒錯，想要和別人達成交易，就得先討論協商。”曉忍讚許地點了點頭：“可是我拒絕。我不需要護衛。”

  少女狠狠地瞪了曉忍一眼，但他就當沒看到一樣。曉忍繼續前行，少女則落後幾步跟隨。

  她不會又想強做買賣，等到旅行結束向自己要錢吧？曉忍心想。不過這不是需要特別在意的事，到時候再忽悠過去就行了。於是曉忍放任女冒險者跟在自己身後，隻管往目的地驅趕馬車。

  ……

  一路上遇上不少冒險者。

  有的是公會冒險者，他們幾人甚至十幾人走在一起，裝備華麗姿態驕傲。有的是遊散冒險者，這些人相對寒磣。有他人在場的時候遊散冒險者不會敲詐路人，因此見到曉忍身後跟著個女冒險者便沒人上來糾纏。

  走了半天時間，沒有到達可以落腳的村莊和城鎮，曉忍便在野外停下休息。

  給馬匹找了個綠草茂密的地方後，他在一旁撿拾幹柴架起火堆，從道具箱裏拿出處理好的整雞放在火上燒烤。那個女冒險者在距離十幾米的地方坐下啃幹麵包，眼睛不時往這邊瞅。

  曉忍又從道具箱掏出一桶淡啤酒，拿出個杯子舀酒；又掏出塊板凳坐下，一邊喝酒一邊照看烤雞。女冒險者在遠處都看呆了。

  翻烤的過程往雞上麵撒點鹽。雖然缺少調料烹飪簡單，但一段時間後烤雞還是顯出了漂亮的焦黃色，香噴噴的味道飄散開來。

  少女死死盯著烤雞，眼神流露出渴望。她身上有一種難以抹滅的野獸氣質，曉忍不禁懷疑她會為了烤雞殺人越貨。

  於是他小心翼翼地把燙手的烤雞撕開，對少女招了招手。她毫不猶豫地走過來。

  曉忍遞給她半隻烤雞，她接過後直接在火坑旁的地麵坐下，顧不著燙就狼吞虎咽，就算燒著了嘴巴吹幾口氣又繼續咬肉。

  曉忍一邊吃雞一邊打量這個少女。她長相看起來普通，不過可能是被不整潔的裝扮拖累。另外她的身材太瘦，實在沒什麽看點。至少不合曉忍的口味。

  於是看了一會曉忍便轉開視線。他想向少女搭話，可對方專注於眼前的食物似乎沒有空閑。等她吃完了半隻烤雞，又眼巴巴地盯著曉忍手裏的半隻。

  “要來點啤酒嗎？”曉忍詢問。

  她毫不理會，隻管盯著烤雞，意圖十分明顯。於是曉忍利索地把手中放涼的烤雞消滅掉，留下對方遺憾的眼神。

  吃過午飯後繼續上路，少女還是跟在曉忍身後，就好像吃定他了。走了一會兒她靠近曉忍。

  “給我啤酒。”她用沙啞的聲音說。

  中午她吃了幹麵包和烤雞沒喝一口水，現在才感覺到口渴。曉忍停下馬車，掏出啤酒桶為她舀了杯酒。少女咕嚕嚕地往肚子裏灌酒，結果噎著喉嚨大口咳嗽起來。

  “你叫什麽名字？”曉忍這才詢問。

  “海蒂。”她一邊咳嗽一邊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