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忍在野外大路上驅趕馬車。蕾婭就坐在他旁邊。

  交易用的三千方小麥和家裏的牲畜家具全都在曉忍的道具箱裏。雖然那些舊桌子舊床毫無價值，反正使用道具箱的空間不需要成本，一股腦裝進去就行了。拿出來也方便，野外露營的時候可以直接睡床上，美滋滋。

  “你怎麽說服約翰先生和你交易的？”蕾婭忽然問。曉忍對她說要行商的時候她十分吃驚，直到現在才想到不大對勁。

  “和約翰交易有這麽難嗎？”

  “不……”和約翰作尋常交易當然不難。但交易他吃飯的家夥就不一樣了。蕾婭也清楚約翰的心思，他會那麽幹脆地幫助曉忍和蕾婭上路就不可思議。

  “他大概以為行商的隻有我吧。”曉忍平淡地說。

  蕾婭很快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你欺騙了他？”

  “怎麽能說是欺騙呢。我隻不過沒說對交易無關緊要的事。”

  “但你實際上有這個意圖，是吧？”

  曉忍默認了：“那也是他心有不軌才會被我利用。再說交易本身是完全公平的，我並沒有占他太多便宜。”

  蕾婭沉默下來。

  “怎麽，不高興了？”

  蕾婭冷冷地說：“隻會耍小聰明。”

  “如果小聰明能賺到好處，為什麽不用呢。”

  “你以為靠撒謊占點小便宜就能有出息了嗎？”

  “那要怎麽才能有出息？”

  蕾婭啞然。但她還是冷哼了一聲：“不管怎樣，像你這樣喜歡撒謊的，永遠隻能占小便宜。”

  曉忍皺了皺眉。蕾婭的話裏麵，不管是前提還是結論都十分牽強。都說女人不講道理，他現在深感如此。

  在曉忍看來，蕾婭根本不打算講道理。她隻不過習慣性地對曉忍冷淡，習慣性地想要壓過他一頭。

  “我自己清楚什麽場合能說謊，什麽場合該說實話。”曉忍輕描淡寫地說：“你要是真那麽不滿意，現在就可以下車回去。這麽做約翰一定很高興。”

  蕾婭看著曉忍淡定的側臉，感到又氣惱又驚訝。她從曉忍的話語裏聽出了出乎自己意料的冷淡，想要反擊又感到猶豫。最終她把頭扭向一邊，仿佛在表示不屑。

  曉忍忽然想起周峰說過，沒有什麽能夠限製自己。他現在覺得或許真是如此。

  現在曉忍一心想要攀向這個世界的上流。如果蕾婭對他的限製過大，他是會認真考慮將其拋棄的選項。

  ……

  溫和的陽光灑在身上讓人感覺懶洋洋的。或許也因為剛剛氣過頭使得精神疲倦，蕾婭竟把頭靠在曉忍肩膀上小憩起來。

  聯係到剛剛的矛盾，蕾婭的行為有點難以預料。曉忍推測她應該是在傳達想要和好的信號，但又自尊心高不肯說出來。

  被這副美好的身體貼著感覺很舒服。身側的柔軟和溫暖讓人的心不禁為之酥軟。

  擔憂馬車的晃動會把蕾婭從肩膀上顛下來，曉忍幹脆扶過蕾婭的身體讓她枕在自己腿上。蕾婭身體動了一下，沒有任何抗拒。

  除了晚上以外，難得見她如此溫順。

  靠近集市人逐漸多起來。蕾婭從曉忍的腿上起身，裝作什麽事也沒發生打量周圍。

  集市是在每年的固定時間段舉行，遠近的商人集合在此地交易貨物。最近是小麥收獲季，集市的規模頗為龐大，到處都是小麥的買賣。

  對小麥需求最大的是人口密度高的城市。但是將商品運入城市需要許可證，大部分商人都沒有。於是有許可證的商人就在集市裏收購其他人的小麥，經過他們轉手再賣入城市裏去。

  這中間的利潤一大部分被許可證商人占取。這對於其他商人來說無可奈何。城市對許可證的發放把持很緊，對於城市的統治階層來說這是重要的權力。

  曉忍來到一個相對清閑的小麥商麵前。

  小麥商正和一名年輕的旅行商人討價還價。商人不會把價格口頭報出來，而是用手勢表示。這是集市商人之間的默契，這樣旅行商人們很難比較不同收購商的價格，使得集市商人能夠暗中把握報價的彈性。

  曉忍靠近了，觀察麵前商販的手勢，隱約能看出他給年輕商人的報價是2.2。即每方2.2幣。

  年輕商人顯得很失望。他不斷請求小麥商把收購價提高，小麥商無動於衷。最後年輕商人顧不得麵子，近乎哀求道：

  “求求你了，我家裏急需用錢，現在就指望這批小麥的資金。能不能把價格再提高點？”

  小麥商是個滿臉皺紋的中年男子。聽了年輕商人的話他不僅不為所動，反而還露出鄙夷的神色。在他看來，這個菜鳥商人實在過於愚蠢。當商人開始把求情作為手段，就意味著他已經輸光了。

  年輕商人依然在哀求。他不斷述說自己家庭的狀況，陳述自己的債務。小麥商逐漸變得不耐煩，他做了手勢打斷年輕人的話語，然後一字一頓的說：

  “這可是生意。”

  年輕人才明白過來，麵前的人不可能被自己說動。盡管百般不情願，他還是把自己的貨物轉給了小麥商人。

  年輕人走開後，曉忍驅使馬車走了上去。中年商人抬頭一瞅，對蕾婭多看了幾眼。行商時難得見到這麽漂亮的女人。

  “沒見過的麵孔呀。”

  “我剛剛繼承家業。”曉忍回答。

  實際上小麥商人也不認得所有來集市的人，但是像蕾婭和曉忍這樣的人，有過往來不大可能忘記，他便隨口套了一句。

  “給我看看你的貨物吧。”

  曉忍從道具箱拿出準備好的小麥。商人檢查後挑剔道：“這籽太小了。”

  “不算大，但也不顯得小。而且籽粒飽滿，顏色夠深；你用手指撚看看，就能發現硬度足夠。這種麥子能磨出的麥粉更多，營養也豐富。我們村莊裏水土利於小麥生長，每年都會有外地的商人專門到村裏收購小麥，可見質量是得到認可的。”

  中年商人瞅了曉忍一眼，話都讓他說完了。

  “這個價。”商人用手指劃出了2.1的手勢。

  這比之前的年輕商人還低。曉忍判斷中年商人唯利是圖，心裏忽然有了想法。

  “我雖然是第一次行商，但是從父親那裏得到了許多囑咐。”曉忍搖頭道：“這個價我不可能賣的。父親是不允許的。”

  中年商人改了報價，做出2.2的手勢。

  “父親說了，這個價格就是詐騙。”

  “你父親要你賣多少？”商人冷哼道。

  曉忍沒有直說：“我知道在集市一般收購價是多少。”

  商人猶豫片刻，把報價改為2.3。

  曉忍依然搖頭：“太低了。”

  “價格這東西又豈是固定的。不同品質的小麥價格不一樣，每年的小麥價格也不一樣。今年小麥的產量高，所以價格更低。我不知道你父親說了什麽，但是以往的情況是不能套用在當下的。就是這個價格，不能再讓了。”

  中年商人表現很堅決。曉忍顯露出猶豫，他抬起頭，看向周圍的其他攤販。

  “你去其它地方也一樣。價格不可能再高了。”

  曉忍驅使馬車轉向，正要離開。

  “等等。”中年商人喊道。

  他用手指迅速做了個手勢。表示2.4。

  曉忍這才回來，勉強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交易。

  這個二代還挺難應付的，中年商人心想。原本見他初次行商，想盡可能壓低價格。這也多虧了他有個明智的父親，要不然看他那沒什麽主見的樣子，應該能輕易詐他一筆。

  中年商人收到了曉忍的交易請求。看到對方交易的小麥數量時，商人吃了一驚。

  小麥的總量是三千方。見到曉忍的馬車時，商人很容易判斷這是低廉的楓木箱兩箱馬車，總容量最大隻有八百方。但曉忍的實際交易量卻遠遠大於這個數。

  商人看向周圍，確認曉忍隻有身後的馬車可能儲存物品。也就是說，馬車的儲存箱容量遠遠高於他之前的估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