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在自家院子照料蔬菜。

  除了院子裏種的少量蔬菜外，約翰並沒有其它田地。一方麵他經常在外跑商沒空照料，就連僅有的幾頭牲畜也要時常拜托鄰居照看；另一方麵他就算不種地也能獲得糧食，甚至還能吃上白麵包。

  看著寂寥的家，他時常想這裏有個女主人會是怎樣。

  並不是約翰找不到對象。相反，他認為自己的條件在村裏算是頂尖，沒理由不受女人青睞。

  隻不過村裏有了一位那般完美的女人後，其他人在他眼裏顯得缺點重重。當腦子裏掛念蕾婭時，其他女人就很難再入法眼了。

  換句話說，那個沒出息的農民都能有這麽好的老婆，他約翰沒理由找更差的。

  就算他長相有優勢，但男人為什麽要看長相？

  就在約翰作這般思考時，正好曉忍朝他家走來。這讓約翰感到驚訝和不適。

  “想要什麽貨物嗎？”約翰很快調整了情緒，用平常的語氣詢問。

  曉忍一邊打量約翰的蔬菜田和房子，一邊說：“約翰先生，我希望和你做份交易。”

  “什麽交易？”

  “我想把自己家的田地出售給你。”

  約翰感到十分意外：“你要把田賣了？那你以後做什麽？”

  “我打算出去經商。放心吧，我會旅行更遠的地方，不會影響你的線路。”

  “那蕾婭怎麽辦？”約翰脫口而出。

  曉忍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約翰，讓約翰感到自己過於衝動了。他不應該當麵對別人的妻子表現如此關切。

  “你要出遠門又要賣田地，你妻子怎麽辦？”約翰裝作平常地問。

  “那也沒辦法。就算把田地留下來，蕾婭一個人也做不來。”

  約翰從曉忍的回答裏聽出了自己期待的前景。他按捺內心的情緒說道：“好吧。我可以考慮。土地你打算怎麽賣？你要知道，這一帶的農人出售土地所有權並不常見，價格方麵並沒有清晰的定位。”

  “這我想過了。”曉忍說：“你也知道，今年我的土地小麥淨收成是五百三十方，每方兩幣。就當今年的純利潤是一千六十幣。以十年的純利潤作為土地的轉手價格，即一萬六百幣。如此一來你持有土地最多十年就能回本，十年以後你、包括你的子孫都是淨賺。”

  曉忍說得太快，讓約翰有些懵圈。但他畢竟是商人，就算是鄉村商人也有自己的驕傲，於是很快冷靜下來，在心裏做了一番估測。

  “那勞務的支出呢？”約翰找到了漏洞：“我要得到這五百三十方的收成，得付出大量勞務。我若是同時經商的話，可能得雇傭其他人來處理田務，扣除支付的報酬後，到手的年利潤不可能達到一千六十幣。”

  曉忍笑了笑：“並非如此。實際上你在那片土地上不止會收獲小麥，還有等量甚至更多的大麥和燕麥。這些糧食滿足你的日常飲食，實際上就相當於填補勞務支出；就算你雇傭他人，在村莊裏支付報酬的方式也是通過大麥和燕麥。

  “另外，你收獲的麥稈可以用作飼料、燃料或是建築材料，休耕的田地還可以放牧牲畜。所以實際算下來，每年的純利潤肯定不止一千幣。我的估計已經十分保守了。”

  “但是你不能保證每年收成都有五百三十方。今年相對豐收，歉收年的話可能會遠遠低於這個數字。”約翰換了個角度。

  “好吧。那就算五百方整。總出售價格就是一萬幣。考慮到已經省略了其它收益，這個估算不能再低了。”曉忍做了讓步。

  這樣剛好湊了整數，約翰不禁懷疑這才是曉忍提前預想的數字。

  “十年太久了。要十年才能收回成本，對我來說不值得。”約翰接著找突破口。討價還價是商人的本能。

  “這本身就是長遠投資，十年不算久。土地你不僅持有一輩子，還能將其傳給後代，作為後代的永世財產。如此看來，十年的代價已經相當短了。另外，利潤是根據普通農民的經營計算的。如果你在土地種上其它經濟作物，充分發揮你的經營能力，收益能大大提高。這樣兩三年內回本也並非不可能。”

  約翰想不到反駁的方法，又不想輕易認輸：“那都隻是可能性。我也可能因為經營失敗而導致利益減少。八年，成本收回的年份要用八年來計算。”

  曉忍盯著約翰，讓他感到了壓力。過了會曉忍說道：“可以算八年。但有個條件。”

  “什麽條件？”

  “土地的收買金，要用小麥來支付。小麥的單價就以你在村莊的收購價來算。”

  約翰愣了一下，在心裏默默盤算，對他來說並沒有虧，便點頭道：“可以。”

  於是土地轉手價格變成了八千幣，可以用小麥支付。曉忍做了讓步，但他可以通過出售小麥來彌補一部分退讓的損失。

  約翰看了曉忍一眼。曉忍表現太熟練了，讓他有些不甘心。

  “另外，我想再做一份交易。”曉忍說。

  “是什麽？”

  “我要買你的馬和馬車。”

  曉忍要經商的話，運輸工具必不可少。在約翰看來他提出這個交易合乎邏輯，約翰想促成曉忍出門自然也樂意達成交易。

  不過約翰可不想給曉忍便宜。剛才自己處處被動，現在出售馬車主動權可就掌握約翰手中了。

  “那我們談談吧。”約翰說。

  “關於挽馬和你的兩箱八百方馬車的價格，我提前做了些了解。但這是你的馬車，你先出價吧。”

  約翰聽了曉忍的說辭心裏不爽。這就相當於說曉忍對實際價格心裏有數，讓他不能漫天要價。

  “那你也知道，我的馬車搭載兩個四百方箱子，標準四百方箱子價格是三百幣。兩個六百幣，加上馬車本身和工匠費用，當時購入價為九百幣。不過現在算二手品，就以百分八十的價格轉讓給你，算七百二十幣。”

  “你的馬車用幾年了？”

  約翰停了一會，說：“我記得是幾年前訂做的。”

  “記不得不就意味著時間久遠了？馬車差不多是消耗品，用得越久，磨損越嚴重。我看到你的車子上麵已經有修理的痕跡了。車子的木工看起來也一般，是一階或者二階工匠的產品吧？”曉忍說：“百分之五十，也就是四百五十幣。這我才能接受。”

  “太低了。”約翰急忙說：“這是我用習慣的馬車，從沒出過問題。你要明白，把車子轉給你以後，我得去找倆新的，有一段時間不能正常跑商，對我本身也造成了麻煩。”

  “考慮到你的麻煩，就再加五十幣。五百幣成交。”

  約翰隻好點了點頭。

  “另外是馬匹。”約翰呼了口氣，露出笑容：“牲畜無所謂一手二手了，明白吧？”

  “我能理解。”

  “那就說說我的馬吧。它大約七八歲，正是最健壯的時候；身強體壯，能輕易拉著滿裝的馬車上坡，或是把馬車從泥坑裏麵拉出來。同時它性格溫順，駕馭起來十分輕鬆，正是我旅行時最為倚賴的夥伴。你在市場上都不一定能挑到這麽好的馬匹。我以一千八百幣出售不過分吧？”

  “這個價格參考的是？”

  “我曾經在集市上見到售賣的好挽馬的價格。”

  曉忍思考了下，說：“我可以接受這個價。”

  約翰不禁露出笑容。

  “但我有個條件。”

  聽了曉忍的話，約翰愣住了。怎麽又是條件。

  “我買你的挽馬，但你得買我的耕牛。”

  “耕牛？”

  “是的。對你來說並不是壞事，你買了田地，要耕種必須用到耕牛。要是我沒賣給你，你反而不方便。”

  “你想怎麽賣？”

  曉忍慢條斯理地回答：“你也見過我家的耕牛。基本上你剛才對自己挽馬的形容，直接套在我的耕牛上都沒問題。隻不過，好的耕牛或許要比好的挽馬更難尋找，你也知道，農家的耕牛都是自己多年喂養、培育出來的。”

  “但是牛有牛價，馬有馬價。”

  “你說得沒錯。可是好的牛在牛價的定位，就跟好的馬在馬價的定位一樣。據我所知，市場上牛的價格大約是普通馬價格的三分之二。那麽我的耕牛價格可以估計為你的挽馬價格的三分之二，也就是一千兩百幣。”

  約翰想了會，找不到反駁的點，隻好點頭同意。

  “那麽我們重新整理一下交易內容。”曉忍說：“我用田地賣你八千幣，用耕牛賣你一千兩百幣。你用馬車賣我五百幣，用挽馬賣我一千八百幣。合算後，我交給你田地和耕牛，你交給我馬車和挽馬，另外你需再支付六千九百幣。”

  “等一下。”約翰忙說。他攤開手指細細算了一會兒，確定曉忍的計算沒有問題後才點了點頭。

  “你需支付的六千九百幣，我希望其中的六千幣換成小麥，以你在村莊的收購價算，也就是三千方。三千方小麥加九百幣，這是你需要額外支付的部分。”

  約翰點點頭。

  “那麽，合作愉快。”曉忍對約翰伸出手。約翰回握了他的手。

  ……

  之後幾天，曉忍和約翰請村長做公證人，互相轉交了交易的物品。

  很快曉忍預定離開村莊的日子到了。他要驅使馬車到集市售賣小麥，開啟他的行商之旅。

  曉忍離開後，約翰難以抑製內心的躁動。他在家裏待不了多久，便迫不及待地往曉忍家走去。

  走在路上約翰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那個農民以為他占了便宜，但他沒想到約翰還獲得了另一份利益。約翰心想。

  曉忍一走，家裏就隻剩蕾婭。這樣約翰就得到了大量和蕾婭獨處的時間。隻要他經常在蕾婭處走動，努力向她獻殷勤，早晚能使她淪陷。

  這不隻是妄想。約翰能看出蕾婭和曉忍的關係不佳。約翰相信以自己的體貼，再加上在村莊裏排名第一的“鈔能力”，蕾婭接受他是遲早的事。

  至於是要奪取蕾婭做自己的妻子，還是僅僅保持情人關係，這就要看之後的事態發展了。

  想想蕾婭美麗的相貌和誘人的身材，約翰不禁心馳蕩漾。

  但是當他走進院子，立即發現了異樣。

  院子裏太安靜了。聽不到屋子裏麵的聲音，外麵也見不到任何一頭牲畜。甚至園子裏的蔬菜都被摘得一幹二淨。

  約翰推開虛掩的門，走進屋子更是傻眼了。

  曉忍的家裏空空蕩蕩。沒有人，家具也被搬空了。連原來破舊的桌子、床鋪都一個不剩。就好像這裏從一開始就是個空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