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送我個名字？”

  小惠驚訝的看著他。

  “是啊，既然你已經記不得自己的姓了，我看，不如你就姓江吧，這是小僧在俗家時候的姓，我身既以許佛法，那天下就少了一個姓江的人，如果你不在意的話，那你就姓江，名小惠！”

  “江小惠？”

  女孩口中喃喃了幾句抬頭笑道：“好像還不錯啊！”

  “古人雲，‘男子二十冠而字，女子十五笄而字’，雖然未能出嫁的女子又被成為‘待字閨中’，雖然你還沒有成年，不過我今天不僅要給你一個名，還要再給你一個字！”

  “字？”

  小惠驚訝的看著他。

  “沒錯！”

  江小離想了一下說道：“這個字嘛……”，

  想罷，他揮筆在紙上寫下兩個字——“丹青”

  小惠湊上來看著江小離筆下的字欣喜的說道：“哇，小和尚，你寫字真好看，不過這個字怎麽念啊！”

  “這個字念丹青，意思是作畫的時候，用的丹砂和青雘這兩個顏料！”

  “丹青？”

  小惠皺著眉頭問道：“這是什麽怪名字啊，你為什麽要給我起兩個顏料的名字？”

  江小離沒有回答她，隻是搖了搖頭，伸手在紙上繼續寫到。

  “曾伴浮雲歸晚翠，

  猶陪落日泛秋聲。

  世間無限丹青手，

  一片傷心畫不成。”

  江小離一邊念著一邊揮手寫下四行詩句。

  這首高蟾的《金陵晚望》有人說是全唐詩中最為孤獨的一手，整個詩句中撲麵而來的寂寞之感深入心扉。

  當年江小離的爺爺，在他奶奶去世後便揮筆寫下這幅挽聯，從此之後封筆不再寫字。

  以前江小離不懂這四句詩的意思，總是懵懂的看著爺爺，可等他成年後，便能細細品味各種離別寂寞的滋味。

  今天聽聞小惠雙親亡故，又賣身救弟，心中略有心痛，和些許的無奈，於是提筆寫下這四句贈送給她。

  這些能傳承千年的詩句都是了不起的，裏麵蘊含著世人的情感，幾千年也不會斷絕。

  江小離拿出這首詩送給江小惠，一來是感歎她的身世，二來也相信在平康坊裏，隻要有這四句詩存在，應該能幫她在平康坊中立足，不至於落入依門流鶯的下場。

  雖然不能贖身，總能少受點苦吧！

  “你這首詩是給我的啊！”

  小女孩看著眼前的這張紙，她現在還不太明白這張紙在平康坊的價值，依舊是一臉的好奇。

  “我讓你教我寫名字，你送我一首詩做什麽啊，這幾個字還不如我一塊麵餅值錢，哼……！”

  小惠隨手將信筏仍在桌麵上，“小氣，會寫字有什麽了不起的！”

  “唉！”

  江小離苦笑了一聲，伸手將紙張放到一邊，又抽出一張信筏來，工工整整的寫上，江小惠和丹青這幾個字。

  “那，這就是你的名字了，照著筆畫一點點的寫吧！”

  “這還差不多！”

  小惠走上前，接過毛筆，學著江小離的樣子，一筆一劃的在紙上寫了起來。

  不過初學者的毛筆字自然是慘不忍睹，幾乎兩個字就要占一整張信筏，墨汁也粘在各處，弄得書桌狼狽不堪。

  “這個也太難寫了吧！”

  小惠皺著眉頭說：“幾個字寫下來，簡直比劈柴都累，小和尚你就不會給我起一個筆畫少一點的名字嗎？”

  “小惠，不得無禮！”

  這時候，樓上的包間房門打開，柳如煙款款的走了過來。

  還沒走進，迎麵便聞到一陣酒氣，看著柳如煙雙頰微微發紅，燈下美人看著微醺醉意，看著更是撩人心扉。

  “如煙姐姐，你回來了！”

  小惠蹦蹦跳跳的跟了上去。

  柳如煙看了一眼小惠，起身走到桌前，將那張墨跡未幹的信筏拿了起來。

  “世間無限丹青手，一片傷心畫不成！”

  輕吟了兩句，柳如煙笑道：“大師還說自己是聽旁人所做，這首詩雖然不如清平調優雅，但是其中孤寂清高之感更是溢於言表。

  說清平調一出，壓得長安城士子不敢下筆詠頌美人，而這首詩一出，怕是沒有人敢再言孤寂了！”

  “柳施主多慮了，江山……！”

  說到這裏江小離急忙閉上嘴巴。

  江山代有才人出，這句好像現在還沒出現呢。

  “江山什麽？”

  柳如煙縱身來到江小離麵前，一臉笑意的湊上前問道：“難道大師又有什麽驚天之言？咯咯咯！”

  看著湊上來的溫軟如玉的佳人，江小離呼吸都有些急促了，柳如煙是平康坊最漂亮的花魁，身材撩人，這個時代又沒有什麽內衣之類的。

  似乎他隻要一低頭，就能看見無限美好的風景。

  “阿彌陀佛，柳施主，您喝多了！”

  看著這麽主動的女人，江小離嚇得後退了一步。

  “那你告訴我，你想說什麽！”

  豔媚無雙的柳如煙就像是一隻妖狐一般，整個人在江小離身邊來回的環繞，讓他整個人目不暇接，香氣撲鼻。

  “大周江山遼闊，才子何其多，小僧不過是其中一朵塵埃罷了，將來一定有人會比小僧更厲害！”

  “大師謙虛了！”

  柳如煙笑道：“別的不說，如煙在平康坊也算是見多識廣，從未見過有能出大師左右的人物！”

  江小離輕笑了一聲，無人能出自己左右不一定，但是無人能出李白這些萬古流芳的頂級詩人左右，自己還是信的。

  “姐姐，這詩很厲害嗎？”

  “小笨蛋，了塵師父送你的詩可不一般，可以說萬金不還也不為過，而且有了這首詩的存在，你的身價說不定將來會高過姐姐呢！”

  “真的啊，這麽厲害嗎？”

  “這算什麽，說不定你的名字將會跟這首詩一樣，在史書上會留下一筆，然後流傳千古呢！”

  “哇！”

  柳如煙這樣的話真的是嚇到小惠了，把自己的名字在史書上留下一筆，那不是皇帝才有的待遇嗎，自己一個小姑娘也能青史留名。

  “好了好了，去你這首詩先放在我這裏，等你需要的時候我再給你！”

  柳如煙將小惠支到一邊吩咐道：“你去讓廚房安排一個席麵的齋飯過來，了塵師父第一次光臨宿香館，我們可不能失了禮數！”

  “啊，還要給他準備席麵啊！”

  小惠不滿的哼了一聲，“姐姐，你別忘了，他可是剛才偷看你洗澡來著！”

  “快去！”

  柳如煙故作不滿的說。

  “好好好，我去！”

  小惠搖了搖頭，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