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向陽聞言笑了笑，態度中肯且真誠，而且最要緊的是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回避鐵文麗的眼神，雖然沒有一直對視，但是當鐵文麗問他話的時候，他都是保持一種尊重的態度去對待的。

  “鐵書記，我咋覺得你這話像是笑話我呢，前段時間我爸打我那事你肯定還沒忘記吧，那點錢我都要從家裏騙，我哪有什麽閑錢去送禮？”鍾向陽苦笑道。

  鐵文麗聞言也笑了笑，問道：“對了，說這事，你投在吳家村管區的錢收回來了嗎？”

  鍾向陽搖搖頭說道：“唉，當初投出去的時候就沒打算能回來，無所謂了，都是鄉裏鄉親的，再說了，我要是沒有在吳家村管區鍛煉，沒有基層工作經驗，也寫不了那篇文章，也不會被縣裏領導注意，反正也當是投資了吧”。

  “你倒是能想得開啊，程愛民在裏麵可是開口了”。鐵文麗說道。

  鍾向陽聞言點點頭，夾了一筷子菜，沒說話。

  “讓我奇怪的是你為什麽會對他說那些話，不該是秦書記說嗎？”鐵文麗說道。

  “誰說不是一樣嗎？領導說那是領導有時間，我多個嘴隻是覺得這事做錯了就該去自首，我在大學裏選修過一個學期的刑法課，就是為了將來走向社會後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即便是不小心做了也要想辦法降低判刑的年限，我們那個老師特逗，上來第一節課就說，我告訴你們，我們這門課你們要好好學，發財致富賺大錢的門道都在這裏麵了，不過呢，你無論做了哪一樣，都記得要去自首，可以少判幾年”。鍾向陽笑笑說道。

  “你覺得很好笑嗎？”鐵文麗板著臉問道。

  鍾向陽一看這老娘們的臉色就知道自己說的有點多了。

  “你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的話嗎？”

  “記得，你說過你會一直盯著我，隻要我敢做出違法亂紀的事，就會盯死我”。鍾向陽說道。

  “你記得就好”。

  鍾向陽知道今天的談話差不多就到這裏了，但是說實話讓這樣一個人盯著確實不是什麽好事。

  但是這也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事情，於是這個時候該是表明自己態度和立場的時候。

  “鐵書記，您這話我一直都記得，並且當做我的座右銘了，我知道官場複雜，一個不小心就會滑下去，而且一旦下去就別想有機會再上岸了，我會一直記得您的話，把您的話當做一道柵欄，有這道柵欄在，我相信我不會滑下去，即便那裏麵有再多的誘惑”。鍾向陽非常嚴肅的說道。

  這話吧，怎麽聽都像是在拍馬屁，可是偏偏他說的一本正經，而且每句話還都在點子上，鐵文麗如果計較他這是在拍馬屁，那就是認為她自己說的不對，那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再配合著鍾向陽這幅憨厚且認真的臉，就連鐵文麗這樣的老狐狸都被他感動了，你想想誰能把你對我說的話當做座右銘，當做人生前進道路上的柵欄，我的天，這得是多高的評價？

  拍馬屁的最高境界就是讓被拍者覺得你聽了她的話，而且還得在價值觀上保持一致。

  清代大才子袁枚，少年聰慧，稟賦過人，二三十歲就官拜七品縣令。赴任之前，袁枚去向他的老恩師——清乾隆年間的名臣尹文端辭行。

  尹文端問：“你此去赴任，都準備了些什麽？”袁枚老老實實地回答：“學生也沒有準備什麽。就準備了一百頂高帽子。”

  尹文端一聽就有些不高興，說：“你年紀輕輕，怎麽能搞這一套，還是要講究勤政務實呀！”袁枚說：

  “老師您有所不知。如今社會上的人大都喜歡戴高帽子，像您老人家這樣不喜歡戴高帽子的人真是風毛麟角呀！”

  尹文端聽罷此言，很是受用。

  袁枚這個馬屁拍得簡直餘韻尤長，言留不盡之意可謂深遠啊，被拍者甚至都不知道對方是在拍馬屁，然而已經受用無窮。

  品，細品，是不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下屬來匯報審問程愛民的情況，鐵文麗仔細聽了聽，看了看筆錄，眉頭緊鎖，下屬知道領導需要思考，於是乖乖退了出去，到了門口被鐵文麗叫住了。

  “我和鍾向陽見過麵了，這個人和程愛民沒有關係，他那麽說應該是想拍秦銘陽的馬屁，想著替領導分憂來著，所以這個人就不要管了，把精力都放在程愛民交代的這些人身上，我會再去找秦書記說這事”。鐵文麗說道。

  鍾向陽回到辦公室的時候，發現秦銘陽不在辦公室，於是給司機喬立岩發了信息問他是不是和秦書記在一起？

  這才知道在自己去找鐵文麗這段時間他們去了洪山市，看看時間，鍾向陽覺得他們大概率是不會回來了。

  “喬哥，你們要是回來的話，你給我發個信息，我現在就去洪山找你們，老板忙完了你告訴他一聲，就說我正在往洪山市趕，有事情向他匯報”。鍾向陽說道。

  “什麽事不能明天回雲山縣再說嗎？你還得再跑一趟”。喬立岩說道。

  “是啊，必須匯報，不然我今晚睡不著”。鍾向陽說道。

  喬立岩笑笑答應了，掛了電話喬立岩才自言自語說道：“這小子學的挺快的，看來以後能有更大的機會，該下本錢了”。

  生活在這個社會裏，不是被算計就是在算計，或許你被別人算計了都不知道咋回事呢，這就是社會。

  鍾向陽一路疾馳，終於趕在秦銘陽從市委大樓裏出來之前到了市委停車場，找到了喬立岩。

  “開的夠快的？”喬立岩說道。

  “我怕待會領導去忙別的了，我就沒機會匯報工作了”。鍾向陽說道。

  喬立岩笑笑說道：“秦書記有個朋友是個盲人，在市裏開了一家盲人按摩店，秦書記隻要回市裏就會去按一按，即是為了放鬆一下，也是為了照顧朋友生意，待會肯定還得去，你等下跟著去看看”。

  “謝謝喬哥指點”。

  “咳，這算是啥指點，你早晚都會知道”。喬立岩說的不著痕跡，但是在鍾向陽心裏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