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風笑道：“這就是各位不對了，此地仍屬淮南地盤，你們遠來是客，怎能反客為主，買賣不做歸不做，硬搶卻嫌不合規矩。”

  “陳當家是管定這事了？”

  大老貴語氣逐漸冷漠，說道：“日前說好井水不犯河水，明知道這人與我們有死仇，卻硬要橫插一手，不守規矩的恐怕是陳當家。”

  “要講理，各位恐怕講不過我。”陳風道：“便說與你們聽，其一，聽說殺你們弟兄的是黑鳳凰的徒弟，而這位李公子已經叫人家給甩了，沒半點關係，要報仇你們應該去飛鳳堡，話說回來我正巧也要去，可以給你們帶個路，其二，你們中途違約，不管是窮鬼幫還是丐幫的決定，臨時退出合縱便是首先不守規矩，知道你們還講點兒道義會守秘密，此事也不再追究，其三，無論如今江北怎樣變天，我們卻仍是不折不扣土生土長的地頭蛇，你們到這裏來不拜山不說，還搶我肉票，到哪裏也說不過去。這麽說吧，萬一事後算起賬來，對你們日後要做的事沒有多大好處，要往北邊走，須得經過江北，我們這些地頭蛇，吃拿卡要怕是不會太客氣。”

  原來窮鬼幫中途退出了，而丐幫也在著手正式合並，聽陳風話裏意思，他們似乎還要往北邊發展，估計就是和後周建立聯係。

  難怪在杜陵石窟沒見到他們，大概是已把事情轉達給陳風，撇清了關係然後置身事外。

  這麽說他們來蘄州的主要目的，不是為了找自己報仇，否則假設汪瀾在場的話，就這十幾個人，他們也沒有多大的勝算。

  隻怪自己命不好，湊巧給他們撞上了。

  命，本來就一直不好！

  不是被劫，就是在被劫的路上。

  聽陳風那些半軟不軟、笑裏藏刀的威脅，大老貴一時語塞，想了想冷笑道：“那依陳當家的意思，我們就應該這麽放過他？”

  “嗯，應是最佳選擇。”陳風點頭道：“當然你們可以硬來，甚至殺了我滅口，不過我陳風好歹一個江北賊匪二當家，手底下管著一兩千弟兄，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死在你們手裏，他們麵子上掛不住，肯定會想辦法出這口氣。”

  “陳當家言重了！”大老貴假笑道：“便算這會兒沒外人能作證，咱們也不能對陳當家下手，老五，你先瞧瞧周邊有人沒？”

  那老五假裝東張西望了一會兒，回道：“沒人，來時早已查過了，此地鳥兒也不拉屎。”

  當前所在位置看起來是個荒廢已久的渡口，橋前岸邊雜草叢生，水裏停著幾艘小船。

  “這便尷尬了。”陳風撓撓頭，笑道：“你們毫無顧慮，貴兄，這貨不讓給你還真不行了。”

  大老貴麵露微笑，說道：“陳當家忍痛割愛，貴某恭敬不如從命，改日一定登門道謝。”

  “哪裏話，小事小事。”陳風說道：“不過呢，有個小小請求，我正好也要過江，能否搭個順風船？我瞧著是能坐得下的。”

  大老貴想想，道：“搭船不成問題，不過風大浪急，陳當家千萬要坐穩實，別隨便亂動…”

  言下之意，就是怕陳風中途使壞。

  陳風哈哈一笑，說道：“一定一定，既然貨物易主了，那敬請自理，無需我動手了。”

  他說著先自己跳上了其中一條船，果然不再理會李總，這明哲保身做得真不錯。

  窮鬼幫走近李總身邊，其中一人架刀說道：“貴老大，這便砍了給老三報仇？”

  “不急，先帶他見幫主，把他抬上船。”

  聽見大老貴吩咐，另外幾人遲疑了一下，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動手，但是動作卻相當的不很溫柔，把李總大力“扔”上了船。

  十幾號人分坐幾條小船，為了防止陳風搞小動作，特意把李總和他分開，實則途中陳風也並沒有不規矩，反和大老貴閑扯打諢。

  李總無力反抗，懶得多想安心休養，枯木心法能止血止痛，但他多處受傷，之前已經失血過多又疲累不堪，還能活著算是幸運。

  當前形勢草木皆兵，不知道窮鬼幫是怎樣繞過了監管以及巡查路線，竟然沒有遇上巡查。

  對岸已屬江州地界，是一叫做馬頭的小集鎮，自古為長江水運重要樞紐，窮鬼幫為了掩人耳目，不走船埠選擇從野灘登陸。

  陳風嬉笑著和窮鬼幫道別，又頗為無奈衝著李總說道：“如此，好自為之……”

  李總懶得搭腔，不過心裏對他確實頗有感激，不管是否出於其他目的，至少也想幫自己。

  到達一處偏遠山腳有座廢舊祠堂，窮鬼幫把李總扔在地上，入內通報後出來一人身形魁梧，看來就是柴修說過的幫主來耀乾。

  名字還真‘目的明確’，來要錢。

  來耀乾掃了李總兩眼，問大老貴道：“那黑鳳凰姬巧鳳的徒弟，怎和他不在一起？”

  大老貴答道：“聽陳風說，那位汪姑娘已被黑鳳凰帶往飛鳳堡。”

  來耀乾點點頭，走近李總身前，皮笑肉不笑說道：“你的架子果真不小，當日請你不動，非要八抬大轎，如今總算是抬著來了。”

  開…開玩笑？真幽默。

  李總勉強擠出笑臉，問道：“沒猜錯的話，你就是窮鬼幫的來幫主了，久仰久仰，現在客人請到了，你說說，要怎麽招待？”

  來耀乾說道：“招待是必然，卻不是招待你，除了窮鬼幫，你還欠討飯幫的債，巧得很，羅幫主正在鎮上，來某作為東道主，理應請他們先享用，煩請耐心等候。”

  他隨後吩咐手下出去請人，原來討飯幫幫主也在這裏，看來是因為不想受蘄州事牽連，提前就躲到了這裏…隔岸觀火？

  而聽來耀乾吩咐各人行動所說的話，似乎遠遠不止討飯幫，還有十幾個來自不同地域的乞丐幫派頭目也都聚集在此地。

  果然過不了多久，三三兩兩、陸陸陸續續到齊，全都是破衣爛衫，毫無疑問這

  是一場乞丐大會，也許就是和選拔丐幫幫主有關。

  “哈哈，有點意思。”李總笑道：“上次看見開會，還是商量什麽合縱起義，現在又弄一個乞丐開會，一群烏合之眾，就知道開會走形式主義浪費時間，多幹點實事不行嗎？”

  “果然嘴皮子利索。”那討飯幫幫主羅平皺著眉頭，道：“姓李的，你殺了我副幫主，又提前泄露白甲軍之事，使得柳燁提前封城，若不是幫裏弟兄早有應對之策，恐怕被連累的不止眼下之數，這二十六人的賬，自然也算在你頭上。”

  “原來你們早就提前出逃了，果然懂得審時度勢，我們把話說明白，討飯張是我殺的沒錯，被抓被殺都怪你們自己，是你們自己不安分守己，要飯要得好好的跟人串謀造反，做任何事都有代價，哥也不例外，落在你們手裏是咎由自取，但是想讓我說句抱歉，又或者求饒，那絕無可能，我告訴你們，一般反派死於話多，要殺就趕緊殺，不然一會劇情反轉，你們後悔都來不及。”

  “反派？”那羅平哈哈一笑，怒道：“言下之意，我們是壞人？好人壞人豈是你一言以蔽之？自大唐淪亡後天下大亂，民不聊生人人自危，若非如此，乞丐、賊匪怎會日趨增多，但我輩隻求安身，知道便算能打贏一仗，接下來還有更多，仍改變不了天下紛亂之勢，實則誰做皇帝誰主江山皆不重要，正因此與同道協商一致，不參與兵匪之爭，如今被你這行凶殺人、賣主通敵的奸佞小人稱為壞人，好，便如你意，壞給你看。”

  話音甫落他手中木棍揮出，此時李總被綁躲無可躲，被重重抽了兩棍痛徹入骨，而那行凶殺人、賣主通敵，聽在耳中不由驚愕。

  仔細一想他說得竟然是事實，自己一通騷操作，用這八個字來形容再貼切不過，於是不由苦笑，平靜道：“沒吃飯？再用點力！”

  羅平怒瞪一眼，道：“來幫主，此人作惡多端，不能教他死得痛快，應處以點天燈之刑。”

  點天燈李總略有所知，是把受刑人用浸了油的布包裹，大頭朝下倒懸在木杆上，再從腳上點燃慢慢燒死，過程極為慘無人道。

  “好主意！”他笑道：“羅幫主量刑嚴謹。”

  那來耀乾看了看李總那毫無俱意的笑臉，頗有讚賞之意，說道：“羅幫主，點天燈未免…太過麻煩，不如直接一刀結果了事？”

  “來幫主，可是有憐憫之心？”羅平疑道：“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此人連累二十多弟兄生死未知，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但此刑費時費力……”

  “各位。”羅平不等他說完，向其他各幫頭目拱手道：“眾家弟兄，如今我們是為一家，理應同仇敵愾，此人死有餘辜。”

  眾人交頭接耳，似無定論。

  來耀乾又道：“羅幫主先請消消怒，選任幫主之事已定於後日，點天燈耗時甚久，我們有近兩百裏路程要趕，此時不走怕趕不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