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江郎問道：“你有沒有想好下一步要做什麽？到處有人想殺你，我早提醒過，不要與人結仇，江湖路不好走。”

  李總微微一怔，想了想說道：“隨遇而安，要不我去你島上隱居，對了，你有錢沒？給我留點，夠我一輩子吃喝不愁就成了。”

  “不勞而獲？虧你小子想得出來。”

  “你不是一樣二十年什麽也沒幹，我看你錦衣玉食的活得很安逸，肯定帶了不少錢過去。”

  “我生在帝王家，有這個富貴命，你不服又如何？眼下便想給你也沒有，離島之後，沿途或贈寺廟或救濟窮人，已悉數散盡。”

  “哥，我這麽窮，不優先考慮救濟我，好容易做奸細賺了幾十輛銀子，被抓之後全沒收了，現在身無分文，有什麽好賺錢路子？”

  “哈哈，真是荒唐，我堂堂殺神千歲，青龍武神，一代英雄，豈有閑心教你掙錢糊口，你小子便是餓死也不關我事…”

  “牛逼轟轟，不是說不喜歡那綽號…那我還去泡你女兒，當上駙馬爺坐享榮華富貴，一輩子…哎，對了，本來有人能借我錢……”

  忽然想到柴修柴婉，他們放棄脫身機會，為了救自己而受傷被困，於是叫道：“先往回走，你這麽牛逼，再幫我救兩個人……”

  忽見前方迎麵衝出數千騎人馬，黑壓壓一片，勢如排山倒海逼仄而來，那鐵蹄踏得大地震顫抖，想必是援軍到來。

  不想與之正麵衝突，迅速閃至一旁，借助草坡躲避，待人馬全數經過才又繼續前行趕路。

  “我也僅能助你自保，帶著人處處被動，你看這千軍萬馬，再回去無異於自尋死路。”

  江郎邊說邊馭氣狂奔，疾如流光閃電。

  李總道：“那你走開，別妨礙我……”

  江郎笑道：“笑話，此時哪由得你！馬上到地方了，待我的事一了，你要逞強救人或是做縮頭烏龜皆隨你便，你與我再不相幹。”

  “那也好歹找匹馬，靠腿走多累…”

  “馬不見得比我快，再說是你的腿，累不累又與我何幹…”

  “……”

  約摸奔出了二十裏地，到了一處密布鬆林的山丘，直達山頂孤峰有一塊岩石，江郎雙掌發力將它推開，底下顯出一個土洞。

  除了一個包裹，另外有一柄劍，看劍鞘便知，正是江郎所用的那柄寬刃巨劍，龍吟。

  江郎道：“其它繁多雜學並無多大用處我已棄之，此刻眼前所見，乃是我精心挑選之絕學，我既出家，那劍扔了也可惜，你留著用便是，若有人問起可說是撿來的，若你實在窮得吃不上飯，賣了也行，李總，後會無期！”

  “怎麽好意思，連師父都沒叫一句，送這麽大的禮……”

  李總故作為難假笑著解開包裹，裏麵有幾本裝幀古樸的武功典籍，其中五本封麵已泛黃。

  卻半天不見江郎回應，遂喚了幾聲仍是無果，凝神入定也杳無音訊。

  原來，他果真走了。

  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本來打算勉強行個拜師禮，結果道別話也不讓講，

  李總無奈。

  那五本較舊的分別是《絕世天刀》、《極樂神劍》、《涅槃掌法》、《血龍劍法》、《青木心經》。

  剩下一本看起來比較新的，則是《枯木經》，翻開粗略一看，有些招法身法圖畫似乎眼熟，才明白是風狂劍法以及療傷衝穴的心法。

  扉頁上有一段話：

  “餘以平生參悟世間功法，各有所長又各有所短，因此集百家之長，成就刀法九招八十一式，主破防進攻謂之陽術；又集百家之短，成就劍法八招六十四式，主佯招反擊謂之陰術；因餘自救病患，青木心經未盡其用，曆二十餘年改良，動靜皆宜謂之和術；又與殺人刀、活人劍並合為一，取殺活自在之意，謂之合術；欲殺人須先活人，欲活人須先殺人，唯大死一番，方息妄顯真，便如枯木逢春，先死而後生，故以[枯木]為名，然則凡事皆存益弊，餘雖悉心權衡，亦未證其絕無謬誤，若習此術者，須謹而慎之！”

  看來那五本是有源可溯的傳統正宗功夫（雖然也不知道到底出自哪裏），而《枯木經》則是後來江郎結合各法所長自悟而成。

  拔出那龍吟劍隨手揮了揮，竟然隱隱嗚咉有聲，似若龍吟，興之所致舞了一套風狂劍法。

  隨心所欲亂指亂打，龍吟不息頗有磅礴氣勢，不經意掃中岩石，幾乎毫無阻力削下一塊。

  見岩石斷麵齊整，停下來細觀劍身，發現通體仿佛嵌滿龍鱗狀暗紋，若隱若現似有似無，觸摸時卻又平滑如鏡毫無凹凸感。

  那劍刃隱泛藍光，看著鋒利無比，小說裏常寫寶劍能夠吹毛斷發，於是把蓑衣一角貼在鋒刃上，吹了一口氣，卻沒有見證奇跡。

  不過輕輕一劃，倒是輕鬆切斷，心血來潮又照著搶來的軍刀劈了一下，兩兵交碰，像是切豆腐一般，把刀切了一道深深裂口。

  而龍吟劍完好如初，絲毫不見卷刃崩缺，稱得上削鐵如泥，隨即把破刀丟掉，暗喜不已。

  轉念一想又滿腹惆悵，有了寶劍、練成了絕世武功又有什麽用？這世界本來不屬於自己。

  好容易以為有了人生目標，值得留下來，但所愛之人自此杳然，而且還…親手殺了她親娘，死皮賴臉再去見她，也無濟於事。

  所有認識的人都已經反目成仇，自己成為了官匪兩方的眼中釘，連江郎這個“精神寄托”也從此消失，現在，不知何去何從。

  想到柴修柴婉還被困，既然已無其他牽掛，欠人的總是要還，至少這也算是一個“人生目標”，主意一定火速下山往城裏趕去。

  中途突然周身經脈穴位異樣，真氣不受控製四處亂竄，之後衝破頭頂百匯散逸，四肢百骸劇痛無比，竟然法承受暈厥過去。

  醒來已是一個多小時之後，不明所以怔了片刻，一試自己身體正常，真氣似乎比往日更充沛了一些，那剛才的逃逸感覺……

  忽然明白，那是來自江郎，如他所說真的自廢武功，剛才是他運功時的最後一次互感。

  不禁苦笑，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緣起，終歸緣滅。

  想了想，單膝跪地朝東作

  揖三下以示敬謝。

  他爬起身來，身前耳旁一個熟悉聲音響起：“李公子，真巧得很，又見麵了。”

  山賊陳風笑意盈盈走近。

  緣分，妙不可言，李總搖頭，微笑道：“陳當家別來無恙，你的仗打完了？”

  “算是打完了吧，援兵來時便注定必敗之局，所以我見機先逃了。”陳風東張西望瞄了下周圍，問道：“先前見你滿場竄像是追趕什麽人，那時天黑，我隻見著隱約背影，可是汪姑娘麽？”

  “猜是猜準了，但是你沒事關心這個幹嘛？不如說說現在你想怎麽樣，要單挑嗎？”

  “哎，你這麽愛打架？我又不是鐵劍門的人，沒理由幫他們報仇，再說情報屬實無誤，看得出來你做買賣講誠信，我們和氣生財。”

  “所以我們不用打了？”

  “當然，你累我也累，何苦呢，所以我還是想和你交朋友，和汪姑娘一起的那人是誰？”

  “她師父，黑鳳凰姬巧鳳。”

  “是麽，她們此刻沒在。”陳風饒有興趣，問道：“李公子是沒追上，還是沒打過？”

  “都不是，反正她們回家去了。”李總鄙夷道：“關心我私事幹什麽，汪瀾就算不是我老婆，也輪不到你，還真想老牛吃嫩草？”

  “這話說得，好像我很想搶你心上人似的，毛頭小夥兒看事物仍是流於表麵，我是想找她師父，試試有沒有再續前緣的機會？”

  “啊哈哈……”

  李總失笑，發現他臉竟然紅了，尷尬道：“不好意思沒忍住，黑鳳凰有四十五六了吧？陳當家才三十多，這意思是…走心了？”

  “走心？哦……懂了，便算是罷。”

  “奇男子！牛逼！”

  “過獎過獎。”

  陳風臉紅很快不見，說道：“為防柳燁反撲，弟兄們不會回寨，我也暫時沒地方去，閑著也是閑著，我們結伴走一趟飛鳳堡如何？”

  “自己玩去。”

  “這話說得不夠朋友，好歹我也給過你多次麵子，別見外成不成？再說你不想去麽？”

  “我還覺得奇怪，你到底是什麽樣的原則？說你是好人吧相當尷尬，說你是壞人吧，又幫過我很多次，公私分得倒是很清。”

  “你瞧，不是都清楚得很麽？正是一碼歸一碼，何須再問，此也是我敬你為朋友的原因。”

  “我喜歡獨來獨往，還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吧，現在沒空陪你，不打架的話那就再見了。”

  李總說著往城區方向便走，陳風隨後跟上來，奇道：“還回去，是想送死麽？”

  “沒辦法，我還要回去救兩個朋友，光我自己跑路未免太不仗義了。”

  “我建議你別去，眼下那邊至少有三萬人馬。”陳風微笑著說道：“而且你猜怎麽著，這一仗竟然打出了一個半路皇帝！”

  李總奇道：“什麽意思？誰當皇帝了。”

  “約兩刻鍾之前柳燁已龍袍加身，立國淮南之地，杜子安也被招安歸順，那大喊萬歲的場麵頗為精彩，我潛在外圍聽得分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