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絡腮胡苦笑道：“王公子，你是真罵人，我們衣裳遮不住屁股蛋，哪來英姿颯爽？更窮得叮當響，哪有姑娘看得上眼？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選了這行當，便須認命。”

  “請恕在下眼拙，不知各位好漢…幹的什麽好營生？”

  “我們這窮鬼樣，難道看不出來？”

  “不好說，子曰人不可貌相……”

  “要飯！”絡腮胡答得相當幹脆，微微笑道：“王公子瞧不起麽？”

  “豈敢…”孫大眼忙賠笑道：“卻有些不解，要飯拿著刀，莫非要不成…便硬搶？”

  “嘿！王公子真敢說！瞧你臉上青腫不像摔跤，怕是得罪人給打的！飯沒搶過，貪官富紳卻劫不少，誰叫我們天生窮命。”

  “原來是綠林好漢，如今蘄州動蕩不安，你們打算去哪裏要飯？”

  他在兵營裏地位再低，起碼也聽過軍情簡報，哪會不知道丐幫也參與其中。

  明知故問裝傻充愣，以前沒發現他有這本事，以為他書讀多了腦子缺根筋。

  “問得真多，要飯的吃四方，走到哪裏是哪裏。”絡腮胡笑道：“如今肚子餓得緊，正巧向你要，勞煩弄些飯食來。”

  “這個…不是我舍不得，農村人家裏米菜管夠，隻是我一心讀書從未下過廚，不如各位自行動手，我也順便沾沾光……”

  “他娘的，哪有讓要飯的給主家做飯的道理！”

  絡腮胡哭笑不得，說道：“我們不講究好吃，隨便弄熟便成，快去！”

  “也好，既然客隨主便，在下便勉為其難獻醜了，煩請稍候……”

  孫大眼識趣的往廚房走。

  大多數村舍都屬於正三間結構，廚房則位於屋後位置，聽見他走進來，李總輕敲了一下窗戶，小聲喚道：“大眼……”

  果然孫大眼有了反應，走近窗前打開鎖栓，推開來探頭往外看，和弓著身子的李總對上眼之後，表情驚喜交加。

  然後又理所當然的板起死人臉，低聲道：“你怎還在？快走，別煩我……”

  這是什麽態度？李總心頭有氣，還沒答上話，聽見腳步聲移近，忙又縮回頭。

  絡腮胡進了廚房，好奇問道：“王公子…你開窗做什麽？”

  孫大眼鎮定答道：“我不會做飯，卻也知要透氣，不然熏得屋裏全是油煙。”

  此時李總已躲到屋側轉角，絡腮胡探出窗外檢查沒發現異常，轉身笑道：“原來如此，差點以為你想跳窗逃跑。”

  “我相信盜亦有道，各位好漢便算劫財，也多是找為富不仁之輩，我一介窮書生，全部家當在此，又能跑

  哪裏去。”

  “不愧是讀書人，識大體！”絡腮胡滿意點頭道：“我們講規矩，王公子隻管放心。”

  絡腮胡拍了拍孫大眼肩膀以示寬慰回到堂屋，李總又摸回窗下，探頭輕聲說道：“大眼，趕緊爬出來，動作小點。”

  孫大眼卻瞪了他一眼，說道：“做什麽？與你道不同不相為謀……”

  我去！李總殺人的心都有，遂回以怒視，說道：“那些人是窮鬼幫，跟白甲軍一夥，行事狠毒，你還想不想活了？”

  “無冤無仇，吃完飯他們自會離去。”孫大眼不屑道：“他們直來直去沒有花花腸子，相比心懷鬼胎的某人實誠得多。”

  “你打算恨我到什麽時候？”

  “除非你死……”

  孫大眼話出口略覺失言，改向堂屋方向大聲道：“各位好漢，煮米放多少水？”

  堂屋傳來陣陣嬉笑，絡腮胡邊走邊叫道：“百無一用是書生，他娘的今日破天荒，要飯的反倒成了煮飯師傅。”

  孫大眼瞪了李總一眼，小聲道：“你趕緊走得遠遠的，我們各不相幹。”

  知道他是故意引人過來，李總萬般無奈溜到一旁，等絡腮胡走後再回到窗下，見他手忙腳亂洗菜切菜，還真做起飯了。

  對於再次叫他翻窗，孫大眼仍不屑一顧，並又找借口叫人過來，警告道：“若再不離開王家村，我喊他們趕你走。”

  孫大眼想的是這些人吃完就會離開，而他又不想再被李總控製，李總暗自窩火，既然人不領情，何必自找沒趣。

  悄悄回到村口，找了處隱蔽位置躲藏，防止汪瀾回來時不明情況羊入虎口。

  背包鼓鼓囊囊一直帶著極為不方便，不知道後事會遭遇什麽，心念一動就地埋了起來。

  過了快3小時，早該吃完飯了，時已天黑，窮鬼幫仍沒有離開的動靜，心想孫大眼你未免也太天真了，看樣子他們還打算過夜。

  汪瀾也沒回來，七十裏路程昨天出發，就算步行來回也夠了，暗自焦慮，長時間蹲守同一個地方腰酸背痛，見王伯家燈光通明，正想再摸過去看看情況，聽見大道上有馬蹄聲由遠及近。

  辨出至少有3匹馬，不多時籲籲喝停，隨後轉下了小路，一起往村裏走來，隱約看見那三條人影都穿著蓑衣，鬥笠扣在身後。

  他們已經牽馬緩慢步行，此時星光黯淡，難以看清相貌，李總不敢出聲，聽他們經過身邊時輕聲交談，聲音似乎耳熟。

  隨後輕風吹過來一陣淡香，李總喜不自勝，那是汪瀾常用的香粉味，再熟悉不過了，立即現身，低聲喊道：“老婆……”

  邊

  叫邊衝過去，那幾條身影聞聲停步戒備，汪瀾已經認出，隨即快步迎上。

  “老公…你怎麽……”

  “別說話，小別勝新婚，先親一個……”

  李總張開雙臂就去摟抱，汪瀾卻快速閃身躲開，支支吾吾說道：“不可胡來…柴大哥與婉兒妹妹在此……”

  剛才隻顧高興，沒在意另外兩人在場。

  果然聽見柴修笑道：“李兄別來無恙。”

  隨後柴婉也笑嘻嘻道：“李哥哥，你好啊。”

  “你們也好…巧啊！”

  期待已久的小別勝新婚場景被破壞，嚴格來說…很不好，李總尷尬收回雙手。

  “江湖真小，這才幾天時間就重逢了，你們怎麽會碰到一起？”

  “此事說來話長……”

  “那以後再說！”

  李總想起窮鬼幫，忙道：“現在有特殊情況，你們小聲點。”

  隨後讓三人把馬牽到偏僻處係好，把窮鬼幫的事簡要說了一遍，他不確定柴修適不適合知道真相，所以吞吞吐吐。

  汪瀾看出他的顧慮，遲疑半刻說道：“柴大哥已經知道我們的事了……”

  那肯定就是你說的了？

  李總略有醋意，心想對他還真毫不設防。

  柴修適時圓場道：“李兄勿怪，汪姑娘本不想說，隻是正巧目標一致，我也想殺柳燁，說起來我們緣分果然不淺。”

  “我怎會怪我老婆。”

  李總訕訕一笑，好奇問道：“柴兄也跟柳燁有仇麽？”

  “仇沒有，卻…”

  柴修欲言又止，改口道：“此事稍後細說，眼下救人要緊，不知孫前是李兄什麽人？”

  “原是柳燁軍中士兵，一直對我很敬重，知道我想殺柳燁也沒揭發，算是我連累他，如果一走了之，心裏過不去。”

  “李兄重情重義，柴某佩服。”

  柴修思考片刻道：“對方人多，我們硬上難免死傷，也可能他們會劫持孫前，令我們投鼠忌器，我認為最好智取，窮鬼幫認得你們，卻不認得我們兄妹，他們對孫前沒有惡意，孫前也是使詐拖延，稍後我們冒充孫前兄嫂進屋，能騙他們放人再好不過，若實在不行，趁其不備帶孫前突圍應不成問題，出來後立即上馬奔逃，他們靠腳力自然追不及。”

  “主意不錯，不過你們和孫前沒交際，怎麽好意思讓你們以身犯險，上次又援手又借錢的，我怕欠太多人情還不起。”

  “李兄仍然見外，人說為朋友兩肋插刀在所不辭，更何況孫前是無辜者，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此乃天經地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