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殷府
作者:火色羽毛      更新:2020-05-27 02:23      字數:4246
  果然,藥黎和葉止對視了一眼,這殷牙表麵和善又溫和,實際做事上卻很精明。鬼煙羅終究隻算是個小把戲,真正的測試還是看這煉丹實技,實技不但可以摸清一個煉藥師的頂峰實力,或許還有機會見識到珍貴的藥方,如果可以談妥一個雙方都滿意的條件,那麽不管最後會不會成為殷府的煉藥教師,殷府和煉藥師都會有所斬獲,可以說是保證不會虧本的買賣。不過就藥黎觀察,這廣場上,十有八九都是黃階下品的煉藥師,黃階中品已然屈指可數,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什麽能入眼的藥方?畢竟《丹書》所載,已然可以稱得上是蔚然大觀。

  頭疼,如果是這樣的話,藥黎可是一點也不想煉藥,這種被摸底的感覺實在是太壞了,藥黎也沒有習慣為了一個區區的測試,一個區區的殷府煉藥教師的資格去展示自己的底牌。以至於所有的煉藥師都在查看藥材,開爐起火的時候,藥黎還站在藥鼎前發呆。

  “怎麽,這位...”殷牙慢步走來,看見藥黎,臉上訝然的神色一閃而過,“這位師傅,遲遲不見動手可是有什麽難處?”

  “殷前輩,想來你已經見過我的煉藥術了,是不是就可以免了這一些麻煩事。”藥黎撓撓頭,慢慢的說道。

  “哦?”殷牙吃驚不小,心道,自己根本未曾見過一個女煉藥師,有何時見識過你的煉藥術了?“敢問何時?我卻不曾記得見過師傅開爐煉丹。”

  “殷家主貴人多忘事,”藥黎抬抬眼皮說道,“家主可曾記得今日在拍賣行拍得的丹藥?”

  “哦?你說的可是鍛體乳?”殷牙麵色帶著疑惑,旋即轉換為一陣狂喜,“難道這鍛體乳正是先生所煉製的?”

  “正是。”藥黎答道,“不過這先生二字,我一介女流,倒是承受不起。”

  “受得起,受得起,”殷牙麵帶笑容,“能煉製出如此功效的丹藥,自然不必考核也可以成為我兒的煉藥導師。不知道先生是否有興趣隨我一同看一看這煉藥考核,除了教導我兒的煉藥師之外,殷氏本身也需要一些煉藥師效力。”

  藥黎和葉止對視了一眼,沒想到這殷牙倒是如此痛快的選了自己作為他兒子的煉藥導師,隻是不知道待會自己要是說起,沒什麽時間可以留在殷府,他又會是什麽反應。不過既然不用參加考試,藥黎也樂得清閑,“承蒙殷家主賞識,那我們就來看一看,廣場之上,還有什麽出眾之人。”

  殷牙的眼睛亮了亮,這煉藥師雖然是個女子,卻端的聰明,想必已經明白自己話中的意思。表麵上殷牙認可了藥黎的本事,讓她免於測試,實際上邀請她一同考察這廣場上的煉藥情況還有更深的一層意思,看看藥黎對丹藥的見識和眼力,雖然她已經經過了鬼煙羅的測試,但是草藥是草藥,丹藥是丹藥,自然不可相提並論。而藥黎也是很上道的言明了就是要看看其他人的本事,不但明白了殷牙話中的深意,更是對自己的煉藥術有著不一般的自信。

  兩人緩緩行走於廣場前麵,場中的煉藥師都驚訝的看著這個和殷氏家主走的非常近的煉藥師,而當他們發現這個煉藥師是一個年輕人,更是一個年輕的女人的時候,這份驚訝就更誇張了,不少煉藥師的爐鼎中都傳來“噗、噗”的輕響,那是爐中草藥化成灰燼的聲音。當下接受考核的煉藥師也不敢多想,隻當藥黎和殷氏是舊相識之類,轉而專心麵對自己藥爐中的情況。

  “還未請教,師傅名諱?”一邊走著,殷牙一邊觀察著身邊的藥黎。

  “師傅真的是不敢當。”藥黎輕聲說道,“晚輩姓‘藥’,單名一個‘黎’字。身後這位是家仆,曰:葉止。”

  殷牙向藥黎深後看了一眼,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若不是藥黎此時指名道姓的介紹他,自己竟然沒有發現他就吊在離兩個人不遠的地方。葉止看起來百無聊賴的,發現殷牙正在看著自己,葉止也是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原來是藥黎小姐,不知你師承何處?可有族人?”殷牙草草招呼了一下葉止,又轉頭來問藥黎。

  “晚輩師承一遊醫,並不出名,想來殷家主也並不知道。至於族人麽,也並未曾有。”藥黎眼神一暗,雖然聽的出來,這殷氏家主已經開始探自己的底了,不過丹氏遭此大難,即使真的想探藥黎的底也是十分困難,況且,丹氏幾乎被滅滿門,族人分散在外,不知何時才能相見,說是沒有族人,倒也不能算說謊。

  “哦?那這是?”殷牙眼中閃爍,微微回頭看向葉止。

  “殷家主有所不知,阿葉父輩曾蒙蔭於我祖上,故以家仆身份自居,盡心盡力;如今到了阿葉,承蒙不棄,也隨父輩喊我一聲‘小姐’,雖然對外稱為家仆,實際與我更像朋友。我幾次三番試圖讓他改口,”說著,藥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畢竟她是真的想讓葉止換個稱呼喚她的,“他執拗不肯,對我也自稱家仆。實際上我哪裏是什麽家族的小姐了。”

  “原來如此。”殷牙含笑答道,心裏卻隻信了一半。他心裏倒是知道,眼前這個小姑娘心思也不少,之前很多問題含糊不清,說的話倒也不能全信。“藥黎小姐看著場下十數煉藥師,可有才華出眾者?”

  “多的是黃階下品,黃階中品已然算是出眾。再說驚豔者,就要看他們的藥方和成丹了。”藥黎不慌不忙的答道,這些情況早在她下場煉丹之前,便已經知曉。藥黎不禁感歎,出了家門才知道,丹家引以為傲的究竟是什麽,在丹家,黃階下品的煉藥師比比皆是,黃階中品也不在少數,甚至還有自己這樣年紀輕輕就已經觸及黃階上品的煉藥師,前途可謂不可限量;出了家門,所見者大部分一生成就也不過朗文大師那樣的玄階下品——雖然目前藥黎的煉藥術未及玄階,可她也有自信,這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藥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又問殷牙道:“殷家主何必這麽煞費苦心的尋找煉藥大師呢?據我所知,錢氏拍賣的朗文大師煉藥水平已至玄階,又近在錢氏,為何家主不直接請朗文大師作貴公子的老師呢?即使不能時時刻刻待在殷府,有時間能指點一二也是受益匪淺啊。”

  殷牙笑了一笑,表情頗為尷尬,“這廣納天下煉藥能人的主意,就是朗文大師告訴我的。犬子被發現有煉藥天賦的那一刻,我就帶重禮拜會過朗文大師,希望他有時間能到殷府來指點我兒一二。但朗文大師借故拍賣行公事繁忙,一直不肯;再加上我這小小殷氏,實在也比不上錢氏拍賣遍布全國,手眼通天,所以也沒辦法爭取朗文大師屈尊前來。不過朗文大師也答應,煉藥一途,若碰到關隘難行,也可以去拍賣行找他。”

  藥黎偷偷一笑,這殷家主說了這麽多,還不就是給出的條件吸引力不大,朗文大師不願意來唄。朗文大師在錢氏拍賣工作,一天過眼的醫術藥材,丹藥鼎爐數不勝數,又何須到殷氏來呢?不過話雖如此,這殷府所藏的醫書藥方,對藥黎的誘惑還是很大的,畢竟自己還年輕,還在學習的階段。

  “哦?這第一批丹藥,應該就是要出爐了。”殷牙笑吟吟的說。

  廣場之上傳來陣陣丹藥的香氣,這就是丹藥已經成型,即將開爐的征兆。

  解毒丹,生血丹,凝血散...很多丹藥,藥黎根本不必上前,隻是遠遠的觀望一下,就知道此人拿出來的丹藥是什麽,隻是這丹藥實在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很多甚至是家中考核的時候,自己的那些兄弟姐妹煉製過的丹藥,這樣的結果,自然入不了藥黎的眼。那些臉上自信滿滿的煉藥師,在藥黎走過他們的藥爐的之後,就有些呆滯了——人家明顯連仔細看一下的欲望都沒有。

  嗯...龜甲丹?藥黎走到一個藥鼎前麵,終於停了下來。“龜甲丹,黃階中品,其效可增強防禦,短時內刀槍不入。”藥黎的臉上露出讚賞的神色,卻全然沒有看到其他幾人的神情。

  煉製龜甲丹的是一名老者,年約五十,皺紋橫生的臉上,神色頗為詫異。龜甲丹是他很不容易得來的藥方,市麵上很少見到與之類似功效的丹藥,委實珍貴,卻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人,尤其還是個女流,一眼就能看的出來;而殷氏家主殷牙的臉上除了驚訝還有一絲興奮,這表示藥黎不管是辨識藥材,煉藥實技亦或是辨認藥方的眼界,都極具水準,能給自己的兒子找到這樣一位煉藥導師,實在是非常幸運。

  除去這龜甲丹,藥黎還發現幾味頗為少見的丹藥,例如虎力丹,防風丹,避水丹等等,可惜的是這些都不是什麽新的藥方,早在丹家的時候,亦或是在《丹書》的記載中,藥黎都已見過。遺憾的搖搖頭,藥黎回到了廣場之前。

  “考核結束,感謝各位來殷府捧場,我兒子的煉藥導師的人選,殷某人心中已然有數;除卻剛才選擇的幾位,”殷牙說道,口中所說選擇的幾個人,自然就是藥黎所挑選出的丹藥珍貴的幾位,“餘下諸位還請自便,盡可以去前廳休息,如果有藥方藥材想要出手,殷氏也會重金收購。”

  廣場上的煉藥師三三兩兩,自行散去了,畢竟這煉藥考核就在廣場之上,無遮無擋,各自的水平大部分都心知肚明。殷牙對著剩下的四位煉藥師拱了拱手,說道:“恭喜幾位從眾多同行中脫穎而出。現在我殷氏欲謀壯大,亟需煉藥師鼎力相助。殷某人在此誠心邀請各位,為我殷氏發展助上一臂之力”殷牙頓了一頓,又說:“諸位放心,待我殷氏飛黃騰達,必定不會虧待幾位。”

  “好說,好說。”廣場中幾位煉藥師含笑揖手,想來對殷氏的待遇也相當滿意,“我們幾位必定盡心竭力,教導大公子。”

  “幾位是有些誤會了。”殷牙一愣,旋即笑道,“殷氏確實亟需各位的援手,但是我兒的老師,我已早有人選。”

  “什麽?”四人麵麵相覷,笑容逐漸冷了下來,“殷氏家主可是在開玩笑?我們幾人前來,本就是應招貴公子的煉藥導師,如今既然說我們已經通過了考核,卻又說煉藥導師早有人選,難道是在戲耍我們不成?”

  “是啊,既然我們四人入不得您的法眼,倒讓我們見識一下,這導師的真正人選究竟是何方神聖。”

  殷牙兩手張開,虛空壓下,示意幾人稍安勿躁,“我兒導師,已經決定了,就是這位藥黎姑娘。”

  幾人果然安靜了下來,隻是不知道是因為殷牙的勸阻有了作用,還是太過震驚於眼前的事實。站在殷牙身邊的年輕人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又如何當得起這導師的重任?

  “哈哈哈哈哈哈,”四名煉藥師之中,一個壯年漢子怒極反笑,對殷牙說道,“殷氏真的有些欺人太甚了吧?讓一個十幾歲的女娃娃當公子的煉藥導師?你身為一家之主可是認真的?真的不把我們幾個放在眼裏。”不僅這漢子,餘下三人的臉上也布滿了慍色。

  此時的藥黎卻沒有看著廣場山的四個人,反而偏頭看向殷氏的家主——殷牙。事情做到這一步,已經是略微有些過分了,殷牙本可以不讓幾個人之間的關係這麽尖銳的,他現在這麽做,無非就是想讓藥黎,親自去服人,讓藥黎脫離同行的支持,不至於掀起太大的風浪,讓她隻能盡心的去教導殷氏的子孫。殷牙的麵皮上掛著笑容,眼睛裏卻沒有什麽笑意,他也沒有回避,直直的看著藥黎。藥黎眼神忽閃,眼瞼垂了下來,複又張開,看向廣場上的幾位;她從場邊的高台上走了下去,定定的站在幾個人的身前。

  這時,高台上顯露出了葉止的身形,他的眼睛微微眯著,帶著危險的意味,在背後悄悄的注視著殷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