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要這麽做，他們都會為此付出代價的，你這樣做，隻能將你搭上啊。”

  燕楚一痛心疾首的問小斌。

  眾目睽睽之下，小斌殺了人，這一點是怎麽都洗不掉的了。

  殺人償命，就像李老二殺了老大媳婦要償命一樣，現在小斌殺了李老二和李老太太，也是需要償命的啊。

  小斌低著頭，不說話。

  “你覺得你這樣做了，你娘和姐姐就會開心嗎？難道你車覺得他們會希望你這麽魯莽，跟著丟了命嗎？他們最希望的就是你能夠平安的活著啊。”

  “……可是，我不想活了呀。”

  “什，什麽？”

  小斌抬起頭來，露出一張洗幹淨之後，倍感稚嫩的小臉來，他十分平靜且無辜的說：“我剛出生，爹爹就死了，他們都說是因為我是個不祥的人。每一次娘和姐姐被打，我都什麽都做不了，我阻止不了那些壞人……這是我唯一能為娘和姐姐做的。”

  燕楚一滿目震驚，歎息一聲：“可是這樣一來，你也要伏法的。為了一些你痛恨的人，丟了命，值得嗎？本來，他們也是要死的啊。”

  “他能死，可是我奶能死嗎？”小斌問道。

  燕楚一嗓子卡在那，發不出聲音來。

  “李老太太是罪不至死，但是也會付出代價的。”

  “可她那麽打罵侮辱我娘和姐姐，如果不是她撐腰，二叔怎麽敢賣了我姐殺了我娘？難道她不是最壞的那個嗎？那為什麽她不死呢？”

  麵對小斌平靜的眸子，燕楚一啞口無言。

  這種罪名……定不下來的。

  畢竟殺人的賣人的都不是她，可是就像小斌說的那樣，如果不是李老太太的縱容，這一切也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的。

  燕楚一覺得很不舒服，卻又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麽。

  “你是個好人，你不用為我難過。我終於做到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我很開心的。我也不讓你為難，你就讓人將我抓起來就行了。該怎麽判刑就怎麽判，壞人，都是要受到懲罰的。我一樣，那麽……別人也一樣。”

  小斌乖乖巧巧的坐在那裏，說著老成的話。

  手，不自覺的放在膝蓋上，小幅度的磨蹭著。

  忽然間，燕楚一就明白了小斌的想法。

  報仇是一個原因，李老太太不會被判死刑還是一個重要原因。但是同時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小斌自己……他自己看不到屬於他的未來了。

  親人接連慘死，對他的打擊太大了，而且他的雙腿……

  他這是對未來沒有了期待，對世間沒有了眷戀了啊。

  “可怎麽辦，我不想看到你死。”燕楚一喃喃說道。

  她真的不想看到小斌死。

  這麽可憐的孩子，是，他是做錯了事情，以暴製暴是最應該抵製的事情。可是換做是她，真的就能這麽冷靜了嗎？

  親姐姐親娘都慘死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做不到冷靜吧？更何況還是個孩子？

  小斌眨眨眼，舔舔嘴唇，問道：“好人，你有孩子的，對吧？”

  “是啊，怎麽了？”

  燕楚一有些好奇，小斌怎麽忽然問起了這個。

  小斌抿抿嘴，唇色一點點在紅色和白色之間變幻，最後少年抬起頭，真誠的建議道：“那你就不要管啊，若是你管了，別人就會認為你感情用事不公平……以後，這就會成為你的一個汙點，那麽也許就會影響到你的孩子。”

  “……有的時候我都在想，如果沒有我，是不是奶奶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把娘和姐姐趕出家門，這樣的話，她們還能好好地活著呢？就算我活著，我也會每一天都活在自責和懊悔中，甚至還會有怨恨……我不能保證我長大之後會是什麽樣的性子，也許……我會變成我最討厭的模樣……所以，不如你就讓我永遠停留在這裏。”

  “……不要給你的孩子留下一絲一毫危險的機會。”

  小斌說的亂七八糟的，燕楚一起初有些不明白的，這放小斌一馬，和自己的孩子有什麽關係呢？

  可就在這亂七八糟的敘述中，忽然就明白了小斌的那顆心。

  燕楚一沉痛的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你還有什麽願望嗎？如果我能幫你，我一定幫忙。”

  “那個村子裏的人，不要怪他們，他們不敢幫的，因為那個縣令大人，是個壞的。每個人最在乎的都是自己，可以理解的。”

  燕楚一簡直無法相信，這些話會是一個才幾歲的孩子說出來的。

  更加無法想象的是，如果這個孩子生活在一個正常的家庭裏，長大之後該是何等的人才啊？可是此刻，他就隻能被如此埋沒了。

  “還有……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們能多幫幫那些沒有爹的孩子，沒有丈夫的女人，他們……很苦很苦很苦的。”

  “……一定！”

  最後的最後，小斌還是死了。

  他擔心好人會放他一馬，給好人留下禍端，所以回到大牢裏之後，就撞牆自殺了。

  死的時候，是笑著的。

  然後燕楚一讓人將這一家四口葬在了一起，修建了一個陵園。

  比起果樹的事情，燕楚一現在更想做的是做一些幫助烈士遺孤的事情。

  不能讓戰士們為國家流了血丟了命，國家卻連他們的孩子妻子，都護不住！

  當晚，燕楚一一夜沒睡，寫了很長很長的一份奏折，在第二天一大早就讓暗衛千裏奔襲，送回京城去了。

  奏折的內容是關於烈士遺孤的，她建議在每個城府都建立一所收容烈士遺孤和那些退伍了殘疾了的士兵的地方。如果不想離開家去城府的，也由城府的人，派專門負責，每年都明察暗訪不等次去觀察那些烈士遺孀的生活情況，定期送一些糧食上門，也要幫助他們解決一些實際的情況。

  如果被家族所不容，就到城府的收容所來，由國家統一照料。

  也許，這是一大筆的開銷，對於大信來說。可是燕楚一堅持，這件事勢在必行！陳列了這件事必須進行的幾個條件，並且建議承惠帝可以成立一個慈善基金，召集各當地的富商捐款。

  當然了，也要有一些政策是對這些捐款人有好處的，不然人家憑什麽捐款？隻為了一腔熱血嗎？那就成了道德綁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