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錢公公的對策
作者:文白墨香      更新:2020-05-26 08:53      字數:3909
  錢公公很慌。

  他急速出了宮門,馬不停蹄回到自己府邸,命令東廠二把手錢五立刻來見自己。

  今日早朝上的事情,他總覺得有蹊蹺,需要詢問沈安最近有何動作。

  目送手下離開,他眉頭緊鎖,想不明白,如今究竟是何情況?

  自己沒動手,下朝找到顧魏詢問,他也表示沒動手,那是誰動的手?

  誰這麽大的膽子,敢在沈公公頭上動手?

  莫非-----真如顧魏所說,他自己對自己動了手?

  有必要嗎?

  這在錢寧看來,無異於自斷一臂。

  做任何事情都有一個目的,他最終目的是什麽?

  這才是問題關鍵所在!

  雖然腦海有些混亂,但是多年的鬥爭經驗告訴他,如今已是關鍵時刻。

  他預感很強烈,一不留神就要出大事!

  越是想不通,他心裏就越心慌意亂,下意識抬起茶杯飲了一口。

  “啊!”

  茶水滾燙,燙得他舌頭一陣絞痛。

  錢寧勃然大怒,猛地起身,滾燙的茶水直接潑在丫鬟臉上,怒罵道:“下賤貨,想燙死我?”

  滾燙的茶水讓丫鬟淒厲喊叫,心中驚恐萬分,顧不得疼痛和被燙得通紅的臉頰,跪地拚命求饒:“公公饒命,公公饒命!”

  丫鬟淒慘的模樣和求饒,非但沒有引起錢寧一絲同情,反而把茶杯直接砸在她的腦門上。

  啪!

  杯子破碎,額頭被砸破,鮮紅的血液順著臉頰汩汩流下,遮住了本就通紅的半邊臉頰,瞧起來慘不忍睹。

  “公公饒命!公公饒命!”丫鬟不敢擦拭,隻能不斷求饒,一下又一下磕頭,一次比一次重。

  現場家丁和丫鬟,噤若寒蟬,低著頭不敢吱聲,更不敢替對方求饒,隻能不斷在心裏祈禱,希望錢公公不會把憤怒發泄到自己身上。

  錢寧似乎還不解氣,抬腳猛地踹向丫鬟,將她踹倒在地,踩了幾腳,碎了一口唾液:“呸賤婢!拉出去,賣了!”

  “公公饒命!”丫鬟的聲音,撕心裂肺,逐漸消失。

  發泄一通的錢寧,坐在椅子上,對下人和丫鬟冷冷道:“你們可別和那賤婢一樣,不懂規矩!”

  “小的不敢!”一群下人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看著下人恐懼的表情,錢寧扭曲的心靈,似乎舒服了一些。

  丫鬟又重新倒了一杯茶,錢寧剛準備喝,手下聲音從門外傳來:“不好了!不好了!”

  一青衫小帽小夥,跌跌撞撞跑進來,跪倒在地,大聲道:“公公,不好了!”

  “快說!”錢寧心裏咯噔一下,急忙起身,移步到小夥麵前。

  “錢大人,被抓了!”小夥仰著頭,氣喘籲籲,大聲道:“公公,錢五錢大人被錦衣衛抓了!”

  “不可能!”錢寧臉色慘白,身體搖搖晃晃:“不可能,早朝沈安才說,錦衣衛-----”

  說到這裏,他忽然緩過神。

  他明白了!

  壓根沒人對沈安動手,這都是他的一場戲!

  抓錦衣衛,查案,現如今抓錢五,他做這一切目的,都是為了自己!

  他要對自己動手!

  他想抓自己!

  怎麽辦?

  自己該怎麽辦?

  錦衣衛的詔獄,多半有去無回,沒人能在裏麵堅持多久。

  再說錢五那家夥的秉性,錢寧比誰都了解。

  如果他把自己牽連,或者說,沈安直接讓他指認自己-----

  錢寧額頭上的冷汗,止不住往外冒,腦中一片空白。

  自己該如何?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下人盯著錢公公,看著他臉色慘白,低聲自語,不斷在原地轉圈。

  “滾出去!”錢寧頓住腳步,猛地抬起頭,對所有人大吼一聲,又對跪在地上青衫小帽小夥吩咐道:“拿紙筆來!”

  片刻,紙筆拿來。

  錢寧能混到今天,和沈安一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有文化。

  他曾經也讀過書,雖然連秀才都沒考過,但好歹能識文寫字,在宮裏下人中算拔尖了。

  由此可見,任何年代都一樣,讀書才是出路和王道!

  待到手下拿來紙筆,他迅速提筆,匆匆寫下幾個大字,並把紙張裝入錦囊,認真封好。

  “你速速離京,快馬加鞭前往太原,將此信交於晉王。”

  “是!”

  目送小夥的背影消失於門外,錢寧才逐漸冷靜下來。

  他麵色一冷,心中一個歹毒的主意,逐漸清晰。

  眼下的情況,已經由不得錢寧猶豫,他已經山窮水盡,徹底無人可用。

  為什麽說錢公公無人可用?

  主要是東廠和錦衣衛相互間的關係。

  這也是為什麽,沈安明明對錦衣衛動手,卻能讓錢寧手忙腳亂。

  大明東廠的首領稱為廠公或督主,是宦官中僅次於司禮監掌印太監的第二號人物。

  通常以司禮監秉筆太監中位居第二、第三者擔任,其官銜全稱為“欽差總督東廠官校辦事太監”,簡稱“提督東廠”。

  錢寧作為位居第二的秉筆太監,東廠一直都由他掌管。

  東廠的屬官有掌刑千戶、理刑百戶各一員,由錦衣衛千戶、百戶來擔任,稱貼刑官。

  除了千戶和百戶,旗下的掌班、領班、司房四十多人,也由錦衣衛撥給。

  具體負責偵緝工作的是役長和番役,役長相當於小隊長,又叫“檔頭”,共有一百多人,這些人也是由錦衣衛中挑選的精幹分子組成。

  明白了吧。

  東廠名義上是東廠,實際上辦事的人全是錦衣衛。

  沈安對錦衣衛動手,一方麵是為了肅清錦衣衛,把一些老鼠屎剔除。

  另一方麵,正是借著這次機會,對付錢寧。

  一石二鳥!

  既然要抓錦衣衛,東廠旗下錦衣衛肯定也要抓,抓了東廠錦衣衛,自然會牽連出東廠各種問題,牽連出東廠問題,那錢公公肯定也會有問題。

  沈安給這招取了一個名字,叫猴子偷桃-----呸是順藤摸瓜!

  拔出蘿卜還帶出泥,滿朝文武,有幾人敢保證自己一身清白?

  現如今,沈安不但抓了東廠所有錦衣衛,也抓了錢公公義子,東廠二把手錢五。

  隻要錢五願意指證錢公公,一切迎刃而解。

  事已至此,錢寧決定派人刺殺沈安!

  他也明白,這是下策中的下策。

  可他更清楚,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由不得自己顧慮太多。

  隻有沈安死了,這件事情才能停止!

  可沈安身邊有四大高手,尤其是沈棋,一柄長劍出神入化,尋常人根本沒辦法靠近,更別說刺殺。

  錢寧要好好規劃,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尋求一擊必殺!

  當錢寧計劃著如何刺殺沈安,各個大臣和黨派間也收到了消息,大家終於明白沈安這招‘順藤摸瓜’的厲害之處。

  淮南書院,名義上是書院,實則是淮南黨的聚集地。

  此刻,以戶部尚書顧魏和工部尚書高顯為主的一眾大臣、成員,全都聚集於此。

  一群人席地而坐,桌前擺滿美食好酒好茶,也擺著不少書籍。

  “爹,要不要出手?”顧習詢問的目光,投向首席的父親。

  所有人停下手中動作,目光望向顧魏。

  感受到眾人詢問的目光,顧魏沒有出聲,而是抬起茶杯,抿了一口,腦中在思考。

  他明白自己兒子意思,淮南黨要不要出手救錢寧?

  顧魏原本也以為,沈安那夜召集錦衣衛,無非是商討如何報複朝中彈劾自己之人。

  誰能想到,他竟然會對自己的錦衣衛動手!

  一切都發生悄無聲息,速度太快,即便是早朝之時,也僅僅一兩句就帶過-----讓人完全來不及思考與應對。

  沈安此次的手段,出人意料,根本沒人預測到,即便是自己。

  可這種自斷一臂的搏命做法,對自己也著實夠狠,與之前沈公公的行事風格完全不同。

  顧魏有種莫名的念頭,沈安似乎變了。

  “沈安似乎變了。”顧魏道出自己想法,眉眼間有疑慮。

  “變了?”高顯有些不解。

  “變得城府更深,手段百出,心狠手辣。”顧魏放下茶杯,皺眉道:“顧某有種預感,他如此對錦衣衛,不僅僅是為了對付錢寧。”

  “除了對付錢寧,有何事值得他如此自斷一臂?”顧習提出自己看法。

  “若是------”顧魏想了想,也有些不確定道:“若是為了進一步鞏固權利呢?”

  “也不是不可能!”高顯驚呼出聲,一臉吃驚,“若真如此,這心計與城府------”

  錦衣衛也有不同派係,也有不聽命於沈安之人,此次對錦衣衛下手,除了對付錢寧,說不定也是為了進一步鞏固權力呢?

  或者說,他要染指東廠?

  “因此我提議不救,坐山觀虎鬥。”顧魏摸了摸胡須,笑道:“錢公公在宮中浸淫多年,有何大風大浪未曾見過?我等做一回漁翁,待他們兩敗俱傷,那時在出手也不遲。”

  “先生莫忘了,太監可不能稱之為虎。”其中一個淮南黨年輕成員,適時的開了一個玩笑。

  “莫非是犬?”另一個出聲附和,一臉笑意。

  “母犬!”

  “哈哈哈-----”

  書院中,眾人放聲大笑,開始吟詩作樂。

  沈安並不知錢寧準備刺殺自己,也不清楚淮南黨罵他是母犬。

  他正在炒菜。

  沒錯,炒菜!

  小胖子皇帝不按時吃飯,卻被西紅柿味道深深吸引,吃了一個又一個,根本停不下來。

  沈安想了想,決定做一道西紅柿炒雞蛋,讓他嚐一嚐。

  沒有西紅柿的雞蛋,該有多寂寞?

  帶著幾人來到禦膳房,在眾人目瞪口呆注視下,沈安開始埋頭操作。

  “君子遠庖廚,可先生卻-----”小胖子皇帝臉上有茫然和不解。

  封建思想告訴他,君子不能進廚房,可沈安又是自己老師,要尊師重道。

  “陛下想吃嗎?”沈安邊打蛋,邊笑問。

  小胖子猶豫了一番,點點頭:“想。”

  “遵從本心。”

  “遵從本心?”小胖子歪著頭,陷入思考。

  沈安開始爆炒,三下五除二,明朝第一份西紅柿炒雞蛋出鍋。

  為了表示無毒,沈安先吃了幾口,這才讓小胖子皇帝和太後嚐試。

  太後有些新奇的嚐了一小口,味道酸中帶甜,與雞蛋炒一起,確實非常美味。

  她看向沈安,眼眸中是詫異,也有感動和心疼。

  沈安堂堂舉人,卻學會了廚中之事,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

  如若自己不入宮,那自己與他------

  西紅柿炒蛋很美味,太後心口卻隱隱作痛。

  “味道如何?香不香?”看著吃得滿嘴流油的小胖子,沈安咧嘴笑了。

  小胖子頭也不抬,邊扒邊點頭:“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