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線索全斷了
作者:文白墨香      更新:2020-05-14 11:43      字數:2720
  車子停在路邊,丁浩熄了火,解釋道:“車進不去,要走一段。”

  “這是個村子?”沈安問。

  清楚記得,來的時候車子出了城北,順著縣道又開了兩公裏左右,已經遠離了城市。

  放眼望去,屋與屋之間挨得很近,低矮的瓦房連成一片,水泥鋪的道路穿屋而過,很狹窄,恰好能通過一張三輪車。

  不似城市的幹淨明亮,顯得灰蒙蒙的。

  丁浩打開後備箱,斟酌了一番,回道:“算貧民窟吧。”

  聽了他的答案,沈安呆住了。

  “遠一些但房租便宜,很多年齡大收入低的外來務工人員,會選擇租住在這兒。”

  丁浩說著話,從後備箱拿出一塑料袋東西,交到沈安手裏。

  打開看了眼,全是些罐頭、火腿腸等食品。

  大米是10KG裝的,他主動扛在左肩,右手提起菜油,走前方帶路。

  輕鬆提著一袋子食品,沈安跟在身後,默默觀察。

  他修長的背影在狹長的過道中,顯得很有安全感。

  藍色襯衣緊貼著後背,汗漬印出一個不規則倒三角,夕陽從右邊斜斜的投射下來,右肩上的徽章熠熠生輝。

  伴隨著雞鳴狗吠,細碎的討論聲,丁浩停在間低矮的屋前。

  他把大米和油放地上,對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打招呼:“大爺,我們過來落實點情況。”

  老人坐在門邊,背靠紅磚牆,夕陽從他深壑的皺紋裏漏出來,把黝黑的臉抹得精亮。

  聽到聲音,老人緩緩轉過頭,渾濁的雙眼怔怔盯著丁浩。

  過了許久,他眼裏閃起淚花,聲音蒼老沙啞:“小凡沒有殺人。”

  “您放心,我們會調查清楚。”丁浩蹲下身,輕輕拍著老人手背,希望給予對方些許慰藉。

  老人指甲微黃,縫裏塞滿泥土,手背布滿裂痕,指節粗大全是老繭,五根手指張開了,像枯萎的樹枝。

  “我們找了專家過來,您有什麽說什麽,他一定會給您調查清楚。”

  話音落下,丁浩讓開身體。

  注視著老人緩緩轉頭,眼裏噙著淚花,眼白全是血絲,惶措的看向自己,沈安路上準備的一堆問題,瞬間被擊的粉碎。

  “小凡沒有殺人。”老人重複著,聲音沙啞,鬆散,如風中殘燭。

  手足無措站在原地,心髒像被人揪在手裏。

  “大爺,高凡有大伯嗎?”瞧出沈安心情低落,丁浩主動詢問。

  “沒有,什麽人都沒有啦。”老人細碎的說著,雙眼凝視遠方。

  回過神,沈安蹲下身,湊近問:“堂的,表的,或者鄰居,你家高凡比較熟悉的都行,有沒有?”

  老人盯著沈安,忽然問道:“你是誰?”

  “我-----”沈安頓住了。

  老人毫不在意沈安的答案,再一次重複:“小凡沒有殺人。”

  已經隱隱猜到了什麽,沈安輕聲歎息。

  “大爺,您不說我們沒辦法調查。”丁浩不願放棄。

  “不用問了,他不會回答的。”

  尋著聲回頭,說話的是隔壁女人。

  女人身材矮壯,手裏抬著菜籃子站在過道,指了指自己腦袋:“這裏已經不記事,神誌不清了。”

  “我前幾天來的時候還好好的。”丁浩說著話,看向老人蒼老的臉。

  “那天你走後,慢慢成這樣了,孫女的事對他打擊太大了。”女人搖搖頭。

  沈安站起身,問道:“阿姨,你們這裏的人和小凡很熟嗎?”

  “什麽情況算熟悉?”

  “你說說他們情況。”

  女人想了會,說道:“他們半年前才搬來,小凡又住校,很少回來。”

  “半年前?”清楚記得,高凡身上的傷正好半年以上。

  想了會,沈安問道:“你的意思是,大爺一人住這兒,高凡不住是吧?”

  “對啊。我見她的次數,不超過一個巴掌,而且每次天黑前就走。”女人指著大爺屋子:“床都隻有一張。”

  “是嗎?”沈安起了身,站在門口朝屋裏觀察。

  一室的屋子很小,一覽無餘。

  隻有一張床,用木板拚湊的桌椅,電磁爐和一口鍋-----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女人忽然問:“對了,凶手確定沒有,是不是小凡?”

  丁浩隨口回:“還在調查。”

  “你們是不知道,他整日坐在那兒,嘴裏念叨‘小凡沒有殺人’,飯都是我們抬給他的呢。”

  “我們不能一直幫他吧?無兒無女的,你們警察管不管?”

  女人嘴裏碎碎念著,對警察的辦事效率頗有微詞。

  思慮片刻,沈安把手中的袋子遞給女人。

  “您收著,連同米和油。麻煩先照顧幾日,我們會盡快落實,將老人安排妥當。”

  “我不是貪圖這點東西。”女人接過袋子,嘴裏念叨著:“可也不能一直照顧吧,我家裏也窮,上有老下有小的,你們盡快啊。”

  “放心。”沈安保證道。

  愛占小便宜了些,嘴碎了些,可女人心腸不壞。

  交代完,兩人慢慢往回走。

  走到半道,沈安忽然回過頭,拿出手機對老人拍了幾張照。

  回到車旁,丁浩打開車門,從儲物盒拿出包煙,背風點燃。

  “你抽煙?”沈安錯愕。

  丁浩深深吸了口,伴隨著歎息聲吐出:“堵得慌。”

  沈安沉默了。

  “你知道嗎?前幾天我來的時候,老人頭發還未全白。”

  丁浩指尖的煙縷隨風消逝,同遠山一點點下墜的夕陽般,半點不由人。

  沈安來不及傷風悲秋,因為眼前的線索,全斷了。

  最了解整件事情的,可能也就這幾人。

  嫌疑人高凡,死者李曉雨,高凡爺爺,半個好友薑姍姍。

  高凡不肯開口,死者不會開口,薑姍姍一知半解,現如今高凡爺爺又神誌不清。

  老伯家籃球場邊的樹下,埋葬著一個怎樣的故事?

  ‘老伯’究竟是誰?

  明知是解開謎底的關鍵,卻始終找不到。

  沈安快瘋了。

  “能問個問題嗎?”用腳尖碾滅了煙頭,丁浩揚起臉。

  “什麽?”

  “為什麽你如此肯定案子有隱情?”

  “直覺!”

  “直覺?”

  “嫌疑人高凡給我的直覺,她有意隱瞞什麽。”

  “你為什麽一直找‘老伯’?他很重要?”

  “怎麽說呢。”沈安笑容有些慘淡:“好比我確定房間裏有把鑰匙,它能打開那台保險櫃,保險櫃裏放著我要的東西,但我始終找不到鑰匙。”

  丁浩想了想,不確定道:“所以‘老伯’是那把鑰匙?”

  “可以這麽說。”

  兩人正聊著,丁浩的電話響了。

  他接通說了兩句,掛了電話看向沈安:“高凡高考成績查到了,很高。”

  “多少?”

  “723分。”

  聽了高凡分數,沈安喃喃自語:“成績已經出來了,按理說可以逃離對方了,為何偏偏這時候殺呢?”

  “人格分裂嘛。”思考一會,丁浩試著解釋:“如您所說,她壓根不清楚自己做了什麽。”

  “已經忍了這麽久,偏偏這時候出手?”

  “也許-----忍無可忍了吧。”

  “不對!”沈安鼻梁高挺,從鏡片縫隙看進去,右眼泛著光芒。

  “哪裏不對?”

  沈安眉頭緊鎖,重複問自己:“哪裏不對呢?到底哪裏不對呢?”

  幾分鍾後,他猛地抬頭:“回局裏!”

  “現在?”

  “對!”

  兩人上了車,西邊的最後一抹殘陽,徹底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