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風吹來，頭頂樟樹沙沙作響，搖碎了一地光斑。

  “之前怎麽不說？”丁浩挑起濃眉，瞪著眼。

  小女生有些委屈，嘟嘴辯解道：“那是一年前的事了，你們當時又沒問。”

  “沒事。”沈安擺擺手：“你繼續說。”

  “高凡父母不是都不在了嗎，條件不好，穿著打扮也比較破舊，下了課常去菜市場幫爺爺賣菜。”

  高凡的家庭情況，資料裏有寫，父母意外去世，爺爺獨自帶大。

  “有些自以為是欺軟怕硬的家夥，經常嘲笑她，她性格又軟弱，悶聲不出氣的，別人看她好欺負，當然蹬鼻子上臉。”

  小女生有點跑偏，沈安不得不出聲：“你說說打架的事。”

  “那天下了晚自習，羅玨------打高凡那女生，帶了幾個姐妹把她堵在了樓道裏，等我聽到動靜衝出去，她已經被打倒在地，抱著頭默默承受，一聲不吭。”

  “那幾個女的可過分了，還不停踢她，扇她，撕扯她的頭發、衣服。”

  “你沒幫忙？”丁浩心懷正義，比較年輕，易衝動。

  “我準備幫忙來著，卻被李曉雨衝在了前麵。也不知道她從哪兒衝出來，飛起一腳，直接把其中一個踹飛了。”

  小女生陷入回憶，一臉崇拜：“她二話不說，劈裏啪啦一頓抽，羅玨幾人直接被抽懵了。”

  “後來呢？”

  “後來老師來啦，羅玨幾人被通報批評。”

  “那幾人沒報複？”丁浩聽得入了迷。

  “誰敢！”小女生瞪起眼，說道：“李曉雨在一中可是大姐大，剛轉來第一個星期，幾個調皮的女生找她麻煩，被她狠狠教訓了。”

  “她發狂起來特別恐怖，有個女生被打的毀了容，住了半個月院。”想起那可怕場景，小女生仍心有餘悸。

  腦中閃了一下，沈安想抓卻沒抓住，隻能繼續問：“打的住了院？學校沒處理？”

  “你不會不知道她爸是誰吧？聽說她從省會轉學回來，正是因為打傷了人。”

  “她倆之前認識嗎？”

  “不認識啊。我也沒弄清楚李曉雨為什麽幫她，可能心地善良，看不過去吧。”

  小女生想了想，又說：“李曉雨這人其實挺不錯的。”

  “挺不錯？”

  不隻是丁浩，沈安也懷疑自己聽錯了。

  高凡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可全是拜她所賜！

  長達半年以上的暴力史，這已經不是一般的惡了。

  “我覺得挺好，我行我素的，隻要你不惹她，她也不會欺負你，不像有些人，欺軟怕硬。”

  “那隻是你的個人想法吧？”丁浩不願相信。

  那些淤青與傷痕，依然曆曆在目。

  “我哪有。”女生據理力爭，俏臉粉紅：“好幾次見同學被欺負，她都出手幫了，你可以問學校裏的同學。”

  能分辨出，女生沒有說謊。

  按小女生意思，李曉雨經常打架，卻心存善意，樂於助人，好比行俠仗義的義士。

  腦中儲存的李曉雨暴力形象，瞬間粉碎。

  沈安心裏疑問卻加深了。

  若真如小女生所說，高凡身上的傷如何解釋？

  疑問暫時擱置，沈安繼續問：“她倆怎麽住到一起的？”

  “這我也不太清楚，李曉雨出手幫了高凡後，她倆開始時不時一起上下學，慢慢的成了好朋友，最後還搬到了一起。”

  “她倆關係很好？”

  “那次之後，簡直形影不離。”小女生回憶道：“李曉雨對高凡可好了，每天都給她帶早餐，每天哦。”

  “他們不是住在一起嗎？”

  “聽說李曉雨晚上都回家住，隻有中午和周末會在那裏，她又不缺錢。”

  “房子是李曉雨租的？”

  “這有什麽的，衣服鞋子、手機電腦、吃的用的-----李曉雨可舍得為她花錢了。”

  小女生偷瞄了丁浩一眼，猶豫了會，小聲道：“好多人都說她倆是-----那種朋友關係。”

  “這隻是你個人看法，還是大家都如此？”

  沈安不得不分辨出，哪些信息對自己有用。

  “我算客觀的了，我們學校那些腦殘，簡直把李曉雨當成了偶像劇男主角，說她又有錢，又溫柔又體貼------”

  “行了行了。”丁浩伸出手，打斷小女生繼續往瑪麗蘇發展。

  “我又沒瞎說。”女生自認沒有胡說，丁浩不耐煩的神情，讓她心裏很是委屈。

  “我相信你。”肯定了小女生，沈安又問：“你認識高凡大伯嗎？”

  得到了肯定，小女生傲嬌的橫了丁浩一眼，這才轉向沈安，一臉疑問：“高凡有大伯嗎？”

  “親屬關係裏沒有，她父親是獨子。”

  女生更困惑了，不明白沈安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認不認識或者聽說過，與她關係密切的人？年齡比較大的？”

  女孩眼珠轉了轉，不確定道：“你是說-----包養？”

  “------”

  “那肯定沒有！她每天菜市場、學校、公寓三條線，不是那樣的人！”

  “你怎麽確定？”小女生顯然誤會了，沈安卻沒解釋。

  “她爺爺賣的菜，我家天天去買。”女生指著店裏剛忙結束的中年男人，說道：“你們不信可以問我爸。”

  “不用了，我們相信你。”沈安又問：“你知道高凡身上的傷誰打的嗎？”

  “我都不知道她身上有傷，上次丁哥-----丁警官問我，我才知道這件事。”

  女生神色暗淡，可能有些自責。

  “你認為李曉雨可能性多大？”

  女生歪著腦袋想了許久，搖搖頭：“我不確定。”

  “說說看。”

  “我能肯定的是，不是學校裏的人。”

  “為什麽？”

  “自從羅玨事件後，大家收斂了很多，而且兩人形影不離，有李曉雨保護，學校裏沒人敢。”

  “包括李曉雨嗎？”

  這一次，女生咬著嘴唇，陷入了沉默。

  從女生口中能得知，高凡是個成績優秀，性格軟弱的人。

  李曉雨雖然暴力，但從她經常出手幫助同學能看出，心存善意，並未惡毒到極致。

  兩人情況，與自己推斷的有些出入。

  高凡並未表現出人格分裂特征，而李曉雨也沒有自己想象那麽狠毒。

  兩人關係很好，至少外人看來如此。

  沈安越來越困惑，究竟什麽才是真的？

  得知高凡親屬裏沒有‘大伯’，沈安推測會不會是關係比較好，沒有血緣關係的人。

  比如鄰居，同學的爸爸-----等等。

  回過神，注視著給自己斟茶的小女生，沈安問的隨意：“你爸爸和高凡熟嗎？”

  “熟啊。”女生點點頭：“知道是我同學後，天天去買她家的菜。”

  她並不清楚沈安問話的意思，回答的毫不猶豫。

  斟酌了片刻，沈安揚起臉，目光如炬：“你家附近有籃球場嗎？”

  “咳咳”丁浩劇烈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