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為什麽？”

  在前往客棧的路上，陸平安和伍子晨問了同樣的問題。

  甚至就連他們想問的事情，也都是一樣的，無外乎老乞丐的身份，以及雙方劍法的關係。

  其實，陸平安已經是有所猜測了，老乞丐極有可能是雲劍門的某個大人物。

  但也可能就是稷下學院的長老，因為周堂主隻叫他前輩，而沒有叫同門的稱呼。

  從所屬勢力來說，雲劍門也就僅次於稷下學院，所以周堂主迅速服軟，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劍法一事，又怎麽解釋？

  難道說……

  陸平安以前聽說過一些傳聞，那就是曾經有一批雲劍門的修士，背叛門宗，加入了稷下學院，其中甚至有好幾位長老。

  或許那樣的背叛，不僅是因為利益，還有很多不得已的理由，但終究是不光彩的過去，所以老乞丐才不願意提起？

  不過，看老乞丐的樣子，更有可能是懶得解釋那麽多。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那些事情對你來說真的很重要嗎？你隻需要明白，你是堂堂正正地跟著我學劍，根本沒有什麽所謂的偷師，這就足夠了。”

  老乞丐喝著酒，嘴裏有些含糊不清地說道。

  “嗯，我明白了。”

  陸平安笑了下，不再追問。

  等他應該知道的時候，一切自會揭曉，現在去胡思亂想，隻是在自尋煩惱。

  更何況，就算老乞丐身份地位再高，對於目前來說，也不會改變什麽事實。

  陸平安該幹嘛還是幹嘛，端茶倒水，不……是端酒倒酒之類的事情，一樣要做。

  當然，最重要的是學劍。

  連雲劍門的真傳弟子，都成為了陸平安的手下敗將。

  那麽他對於老乞丐所傳授的劍法，就更是深信不疑，要一學到底。

  一念至此，陸平安就想起了陸千秋。

  那家夥也是真傳弟子，而且拜在了稷下學院的長老門下，不知道他如今又是個什麽實力？

  “陸千秋，等著吧，我是不會輸給你的！”

  老乞丐道：“你在嘀咕些什麽呢？”

  陸平安回過神來，問道：“對了師父，你之前跑到哪裏去了？”

  老乞丐理所當然地道：“找酒去了，那城主府裏麵，藏了不少陳年的猴兒釀，和山洞裏新鮮的比起來，又別有一番滋味啊，喏，我現在喝的就是……”

  陸平安無言以對，心想，你那叫偷，而且為了偷酒喝，還丟下徒弟不管了。

  幸好從結果來看，這倒不完全是壞事，陸平安也就沒有再和老乞丐去計較。

  “那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裏？”

  老乞丐道：“先在青山城待幾天，看看那些家夥還敢不敢亂來，然後就去通寧城吧。”

  陸平安雙目一亮，道：“就是在東虞國邊境，靠近通天山脈的那座大城？”

  通天山脈，乃是天元大陸最著名的山脈之一，環境極其複雜，妖獸眾多，凶險重重。

  但這對於大部分修行者而言，卻是冒險曆練的聖地。

  對擁有吞噬係統的陸平安來說，更是如此。

  不過，以他現在的修為境界，隻能在山脈邊緣進行活動，而通寧城，便是最適合落腳的地方。

  陸平安不知道那裏有怎樣的珍奇異獸，等著自己去吞噬，想著想著，就興奮了起來，還下意識地吞了口唾液。

  饒是老乞丐這樣的人，見狀都不禁皺起了眉頭，道：“你小子怎麽還饞了？”

  陸平安道：“我隻是想著，去了那裏會有很多曆練的機會，自然就感到高興。不過話說回來，我們為什麽要去那裏？”

  老乞丐道：“你不是說了嗎？曆練啊。”

  “真的？師父你真的是為了讓我曆練，才打算去通寧城的？請看著我的眼睛說話。”

  老乞丐和陸平安對視沒幾秒，就破了功，無奈道：“好吧，為師是要去殺個人。”

  陸平安還以為，通寧城是有什麽好酒，才會吸引到老乞丐前往，可沒想到是這樣的目的。

  老乞丐說得雲淡風輕，陸平安卻知道，這件事絕對不簡單。

  雖說以老乞丐的實力，殺人確實如砍瓜切菜般簡單。

  但他之前就說過，這世上值得他拔劍的人，已經不多。

  而值得他專程跑去殺的人，絕非泛泛之輩。

  陸平安道：“我能問一下是什麽人嗎？”

  老乞丐道：“說了你也不認識，總之不是個好人，怎麽？難道你怕了？”

  陸平安道：“怕不怕，我也已經登上賊船了，隻能繼續跟著你走下去，劍十八我都還沒學完呢。”

  “如果你想要學完的話，那恐怕就得跟我一輩子咯。”

  陸平安有些得瑟地道：“以我的悟性，用得著那麽久？”

  老乞丐毫不客氣地打擊道：“別以為你這兩天有點小成果，就可以驕傲自滿了，後麵的招數隻會越來越，小子，你的路還長著呢！”

  修行之路，本就遙遠，陸平安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倒也不太在乎老乞丐說的這一點。

  但一年多以後，他還要回到滄梧國，去參加雙棲會，完成與胡靈的約定。

  所以，陸平安隻希望老乞丐別把自己帶得太遠，到時候趕不回來，那可就麻煩了。

  此後三天，陸平安和老乞丐依舊留在青山城之中，可並未張揚，而是安靜地等待著城內的變動。

  具體的情況，陸平安也沒去打聽，總之就是賈文柏從城主之位退了下來，暫時由湯家族長代理。

  猴兒釀的事，他們也在嚐試去做，但一開始的進展，肯定是不順利的，估計以後需要和那些赤背獼猴達成某種合作關係，情況才會有所好轉。

  而這些，就不是陸平安和老乞丐還能再管下去的了，他們已經做了那麽多，要是青山城的人還是沒辦法保護好猴兒釀，那就隻能說是天命如此。

  第四天，兩人才真正離開了充滿獨特酒香的青山城，朝著通寧城而去。

  上次在青龍山，老乞丐收刮了五個儲物袋裏的錢財法寶，收入不菲。

  這次出城，他便忍痛從吃喝玩樂的花費裏分出一筆錢，花了“巨資”，買了一輛馬車。

  當然了，趕車的是陸平安，老乞丐隻是負責躺在裏麵喝酒睡覺而已。

  途中，他們偶爾會經過一些小城小鎮，但更多還是枯燥無味的荒山野路。

  陸平安也很慶幸是這樣的環境，不然要是遇到幾座繁華昌盛的大型城邦，以老乞丐那愛喝酒又愛享受的性格，非得進去玩上幾個月，把錢花完才肯走。

  他們前進的路線，處於是東虞國邊緣，妖獸較少，可也不是完全沒有，有時候還會遇到一些不長眼的土匪強盜，這一來二去的，還是讓陸平安收獲了一些靈石和靈獸核。

  拋開被老乞丐發現後搶走的不說，陸平安終究還是吸收煉化了一部分，又在吞噬係統的輔助之下，使其修為境界再有精進。

  在即將到達通寧城時，陸平安便成功突破了真武境二重的關卡，步入真武三重。

  至於吞噬係統和劍法，由於缺乏資源和強敵，一路上都沒什麽進展，停滯不前。

  ……

  幾天後，陸平安和老乞丐，終於到達了通寧城。

  雖然地名裏有個“城”字，但其實這裏連堵像樣的城牆都沒有。

  整體來說，通寧城並不窮，甚至是一座很富有的大城，之所以如此，最大的原因在於混亂。

  它名義上是屬於東虞國的城池，可實際上朝廷的力量，在這裏根本就起不到作用，城主手裏毫無實權，所以便是連城牆都修不起。

  城內各方勢力，各自為營，明爭暗鬥，還有從天南地北遠道而來的修行者們，魚龍混雜。

  打架殺人奪寶之類的事情，在此處都是家常便飯，屢見不鮮。

  對於某些人來說，通寧城可能是比通天山脈還要更加危險的地方，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龍潭虎穴。

  進城的時候，充當馬車夫的陸平安，問道：“師父，你要殺的人在哪裏？什麽時候去殺？”

  車廂裏傳來老乞丐懶洋洋的聲音，“不知道，還要找，要是沒找到，可能還得等上一段時間。”

  陸平安道：“那我是不是就能去通天山脈邊緣曆練了？”

  老乞丐道：“當然，別死在那裏就好。”

  陸平安抬頭看去，目光所及，都是通寧城內各式各樣的建築。

  但他知道，在更遠的前方，就是棲居著無數妖獸的通天山脈，他體內的吞噬係統，似乎早已饑渴難耐。

  進城後，兩人便找了個地方住下。

  老乞丐本性難移，還是選了一間豪華的客棧，大手大腳地花錢，專點最貴的好酒好菜。

  要不是陸平安拉著，他估計又得去那些煙花之地敗盡家產了。

  而陸平安也發現，通寧城的各項花銷都極其昂貴，有的地方說是黑店也不為過。

  這或許也是靠近通天山脈的緣故，能夠活著回來的修行者，大多都是收獲頗豐，花起錢來也極為爽快，商家們自然也就順水推舟地抬高價碼。

  可入城的前幾天，陸平安都是在了解情況，收集各類信息，沒有去野外狩獵，毫無入賬。

  老乞丐的花錢速度一如既往的快，還一天天不知道在幹什麽，總是早出晚歸。

  陸平安猜測，他可能是去找要殺的那個人了，隻是好像暫時還沒有結果。

  便是如此，他們很快就口袋見底，被迫搬到了廉價的客棧裏麵去。

  同時，陸平安又得擔負起賺錢的重任。

  然而，讓陸平安更意想不到的是，某天早上，他居然看到了一個不像老乞丐的老乞丐。

  整個人的穿著打扮，變得幹淨了不少，雖然還是散發著酒氣。

  陸平安心想，也許這才是師父正常的模樣，不是什麽老乞丐，而是燕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