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爺爺，孫洪剛把態度放下來了。他打拳就是內家拳的底子，一點都不敢小看了傳統武術。

  他把雙手架好，腳底下蹭穀蹭穀的，爺爺一貓妖，孫洪剛立刻後退了兩步，試探，警惕，不愧是打散打的，警惕性真高。

  “你怕個啥，我鞋帶開了。”

  爺爺還真蹲下去係鞋帶兒，孫洪剛可沒有放過這個機會，嗖的一下就衝過來了擺拳加側踹，不錯的組合打法。

  不過，孫洪剛這一套打完，連爺爺的邊都沒打到。說實話，孫洪剛挺冷靜的，他又選擇後退，腳下活著，看著爺爺的動作。

  爺爺抬起腳，拍拍腿上的雪。

  “咋地，不敢打啊，怕我這個糟老頭嗎？”

  孫洪剛沒說話，爺爺又挑釁的拍拍自己的胸脯。

  “來，我不還手！”

  說完，爺爺背著手往前走，他離孫洪剛越來越近，十一的心就在那繃著，心想：臭老頭，這家夥心狠著呢，裝什麽大瓣蒜啊！

  近了，這散打也施展不開，孫洪剛腳下變了，左腳向前，試探往前走。左手在前，右手在後，兩隻手像拉扯著毛巾一樣，抻著一個勁兒。然後才墜肘，下顎微收。

  “這三體式可以啊，就這架勢，沒有三五年的功夫，也擺不出來。”

  孫洪剛看準了機會，啪的，邁出一步，這一拳又快又準，爺爺看樣是躲不開了。這一拳結結實實打在爺爺的胸膛上。

  十一嚇得一哆嗦，孫洪剛嘴角也有笑意。爺爺本來是含胸的動作，一點點的把孫洪剛的手頂起來，然後噗嗤一聲，吐出一口像利箭一樣的白氣。

  孫洪剛的臉色徹底的變紫了，爺爺在這個過程中姿勢都變了，幾乎和剛才的孫洪剛一模一樣。

  “這一拳是幫楊鳳那個丫頭打的。”

  彭，孫洪剛身體先飛出去的，四肢揚起，飛出去兩三米。倒地的孫洪剛口吐白沫，他掙紮的想站起來，腳下跟踩了兩個球一樣，一個勁兒打擺子，摔倒。

  爺爺看著：“內家拳，並不是讓人的力量增加，而是讓人的筋骨發生材質上的改變。你的火候差的遠了。可笑不，我一直以為，老楊真的是你打死的，現在我明白了，老楊是被自己委屈死的。”

  說完，爺爺走到已經放棄癱軟在地上的孫洪剛麵前，抬起手。

  孫洪剛嚇得閉上了眼睛。爺爺嘿嘿一笑，輕輕拍了孫洪剛一下臉：“這是幫老楊打的，誰讓他不自己清理門戶。”

  這時，十一湊過來一副狐假虎威的得瑟樣：“我代表形意門……”爺爺一腳把十一給踹雪坑裏去了。

  “幹哈啊，我這清理門戶呢？”

  十一幾頭歪臉的喊，爺爺一瞪眼睛：“別整那沒用呢，趕緊報警去！”

  ……

  這本來就是一個皆大歡喜的事兒，回家之後，媽媽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十一，你要是出了事兒，當媽的可咋整啊。”

  十一皺著小眉頭，爺爺也訓他：“讓你報警，你把老師搭進去幹啥？現在都知道了。”

  “要不是他沒長眼睛，以為我是壞孩子，我能隨便被帶走嗎？他是罪有應得。”

  “胡說，你現在把老師得罪了，你這學還上不？”

  “我不上了，我不跟他們著這個急。我回村裏上學去。”

  爺爺樂了，這心眼都從哪裏來的，這是擺明了，想回鄉裏啊。

  “十一他娘，要不讓十一跟我回去。”

  “不行！”

  媽媽一口回絕，想了想又找理由說：“孩子也大了，村裏教學條件沒城裏好，再說了，爸，你歲數也大了，身體不好。”

  十一在旁邊嘟囔：“他身體不好，牛和他撞在一起，牛都得哭。”

  爺爺沒過幾天就回鄉裏了，十一還是聽王海龍說的，孫洪剛殺人被判死刑了。

  原來孫洪剛打死人的事兒，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就幫他辦事那個大哥，也是被混混打死的。混混們都交待了，他們就是頂個名。真正動手的都是孫洪剛。

  楊鳳沒在這事兒上過於僥幸，照顧了王濤幾天，等王濤能自己下床了，她就回東北老家了。過完年，楊鳳又回來了，說是把老家的房子賣了。自己在這邊租房子住，還從百貨整了一個攤子，賣鍋碗瓢盆。賣倆月，又開始倒騰服裝。沒日沒夜的幹，不讓自己歇著。

  轉瞬之間，十一就上五年級了。一天，媽媽愁眉苦臉的和十一說：“你爸病了，急性闌尾，進手術室了。”

  聽到這個消息十一就樂了，媽媽特別生氣：“你這熊孩子，你爸病了，你笑什麽？”

  “我覺得這樣挺好，我爸那體格子太抗造了，難得病一回兒。你趕緊去那邊，照顧我爸兩個月，你倆也過個二人世界。”

  媽媽臉一紅：“那你呢？”

  十一理所當然的說：“我去陪我爺爺奶奶，我爺爺歲數大了，身體不好，我照顧照顧他去。”

  媽媽也琢磨著得照顧爸爸，就認真說：“那你要聽話。”

  “放心吧，媽，你照顧完我爸，順便回老家看看我姥和我姥爺，過年在那邊過也行。”

  “我聽著，咋像攆我的意思呢？”

  “沒有，我這不長大了，娘的貼心寶貝疙瘩，我知道你心裏咋想的。”

  ……

  十一回村裏了，下了班車，就跑到胡同裏喊：“二孬，我回來了！”

  “知道了，等我澆完園子我找你去啊！”

  十一進屋，爺爺奶奶臉上都樂的像一朵花，奶奶說：“乖孫兒，想吃啥？”

  “給我整點肉，溜倆饅頭，我去園子裏薅顆蔥。”

  “整點白菜唄。”

  “不，我就要那肥肉，我媽老讓我吃菜，我眼睛都綠了。”

  爺爺還是那陳舊的鋁壺，溜著茉莉花茶：“吃完飯，去草甸子上溜達溜達，我檢驗你的成績。”

  “晚上的吧，事多兒。”

  下午二孬就來了，聽說十一回來上學，樂瘋了，他和十一說：“現在學校，其木格那個娘們是老大，咱們男生翻身做主的時候到了。”

  十一也挺興奮：“下戰書，就是幹。”

  轉天上學的時候，十一和其木格坐一桌，感覺其木格臉紅撲撲的。十一偷眼一看，這其木格還挺羞澀。這樣怎麽當老大啊？

  一節課，其木格都沒提決鬥的的事兒，這不是其木格的性格啊。下課十一沒走，把早上二孬下的戰書從其木格的書桌裏偷出來，看一眼，就看見仨字，腦袋嗡的一下。

  親愛的……

  十一在廁所找到了二孬，拎著二孬的脖領子集往外拽。

  “幹哈啊，等我把褲子提上啊！”

  “我讓下戰書，你寫的啥？”

  “戰書啊！”

  “戰書？那親愛的，啥意思？”

  二孬一愣，拍腦袋：“糟了，難道送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