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來個流氓排著隊往解放隊車鬥上弄，好多老百姓看熱鬧，議論著是不是又嚴打了。

  爺爺從屋裏出來，一直用笑臉對著這些大兵。解放車上坐著一個人，瘦的臉子都是褶子，他看見爺爺，就從車上下來了。

  這個人沒穿軍裝，這一露麵，那些兵還是給他敬禮。這個人還禮，爺爺看見這個人，笑容僵在臉上：“你咋也來了？”

  “你都求我辦兩件事了，我在不訛你一頓，對得起我這濫用私權嗎？”

  爺爺咬著牙，心裏滴血的樣子：“你想吃啥？”

  “整個硬殼兒的菜，咱老哥倆來瓶紅星二鍋頭。”

  爺爺討價還價：“市場上那高粱酒不錯，一塊五一斤。”

  “看把你摳的，那今天就喝高粱酒。為了這頓，我連軍裝都沒穿。”

  爺爺和這個瘦子來到飯店，要了一個殺豬菜，瘦子不依不饒：“不行，得再來個硬菜。”服務員在旁邊說：“咱家鍋包肉不錯。”瘦子沉思，爺爺皺眉，瘦子笑了：“那玩意兒能喝酒嗎？來個炸花生豆。”爺爺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一些。

  “這是你侯爺爺。”

  十一乖巧的叫了一聲，侯爺點點頭，漫不經心的問：“跟你爺爺學武了嗎？”十一點點頭，侯爺詫異的有點措手不及。

  然後，侯爺看著爺爺，爺爺笑著說：“都快進棺材了，咋不也得找個傳承。”

  侯爺挺高興，不等菜上來，就把從菜市場打來的散酒給爺爺倒了一杯：“你知道我啥官嗎？盡讓我幹這些殺雞牛刀的屁事，聽說你要對付十幾個人，還以為啥絕世高手，讓孩子們把槍都帶來了，你給我整了一堆雜碎。”

  爺爺嘿嘿的笑：“你不是個大官嗎？這事兒不隻幾個小雜碎，涉及到官賊包庇，殺人越貨。”

  侯爺看了一眼爺爺，正經八百的說：“你這油瓶倒了都不服的人，咋管起這天下不平事了。”

  爺爺沉悶了半天，這才撂下一句：“老楊的事兒。”說完，爺爺把這事兒詳細的說了，侯爺氣的拍桌子，酒都撒了。

  侯爺最後自己喝了半杯悶酒，問服務員你這有電話不，然後去打電話，十一遠遠聽見侯爺在那喊：“連夜審，抓緊時間辦。坐實了，年底就給我斃了。”

  十一在旁邊聽得兩眼冒星星，等侯爺回來，立刻親切的問：“侯爺爺，我以後跟你當兵行不？”

  “滾蛋，別給我攀關係。到了歲數，想當兵自己報名。”

  爺爺當天晚上喝的挺多，最後還真的掏錢了。可是，侯爺爺把爺爺那幾張毛票子，團吧團吧，直接給爺爺塞兜裏了。侯爺爺和十一說：“水滸傳說的那點事，就一點不真實。”

  十一納悶：“啥啊？”

  侯爺爺嘿嘿一笑：“半斤酒下肚，看你爺爺那慫樣。”

  ……

  早上爺爺從家裏醒來，問十一：“我昨天咋回來的？”

  “你昨天可牛了，高級轎車送回來的。”

  爺爺賊美：“我知道，我知道！”

  十一把嘴一撇：“你接著吹吧，我上學去了。”爺爺琢磨了一下：“你等等我，我喝點粥，騎那二八送你。”

  ……

  這幾天上學，十一老聽同學說，學校外麵有個老頭，跟傻子一樣，騎著個二八自行車，在外麵轉磨磨。

  十一知道是自己的爺爺，心裏琢磨著，壞了，要出事啊，這是……

  果然，正上課呢，班主任把他叫去了，說警察叔叔找他了解情況。十一心裏慌的像兔子一樣，臉上還麵不改色的。

  來的是孫洪剛開了一個警車，十一也不解釋，順從跟著孫洪剛上了警車。

  “你知道我帶你幹哈去嗎？”孫洪剛問，十一用油腔滑調的口氣說：“知道，找個山包唄，雪厚，死了都不用埋。”

  “你還挺有種兒。”

  “你別誤會，死的是你，我可是形意門正經八百的接班人，收拾你這叛徒，還不手到擒來。”

  孫洪剛不怒反笑，從後視鏡看著十一：“你這吹牛的德行跟誰學的。”

  “你猜？”

  十一眼睛亂轉，琢磨著嘎嘎新的二八自行車，爺爺騎，追汽車應該沒問題。

  孫洪剛還真的開車來到一個背山口，這裏雪厚，開車上來也不容易，就算白天也不會有人。孫洪剛打開車門，把皮夾克脫下來，掛在車門上。

  十一也跟著下來了，吊兒郎當的樣子：“就這打啊！”

  “行嗎？”

  “挺適合你這叛徒的，咱開始唄！”

  孫洪剛活動了一下肩膀，感覺十一嘴挺硬的，也把十一當回事兒，他舉起雙手，護著頭散打的姿勢。

  十一擺出了一個形意門的起手式，嘴裏像念詩一樣：“形意門，拳法為五行拳，順步炮拳……”

  說完，用最近新學的炮拳姿勢打了出去，孫洪剛用手一檔，真是不疼不癢。

  十一的表情有些錯愕，後退，嘴裏說了一句：“退步鑽拳。”

  這一拳打在孫洪剛的下顎上，孫洪剛下顎收緊，差點把十一的手夾住。十一看上去有點慌了，大吼一聲：“提步橫拳。”

  孫洪剛連基本防禦姿勢都沒有了，脖子一甩，就把十一的手給彈開了：“就你這花把式，還敢說是形意門的接班人。”

  十一快哭了，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聲嘶力竭的喊了一句：“落步劈掌！”

  孫洪剛用鼻子哼了一聲：“什麽狗屁玩意。”說完，一腳就踹在十一的肚子上，十一一個屁墩坐地上哇哇大哭。然後猛的站起來，朝著孫洪剛衝去。

  孫洪剛站的筆直，用諷刺的口氣說：“你不是該用進步崩拳了嗎？”

  麵對這樣的人，孫洪剛真的連躲都懶得躲了，一個吹牛的孩子。先整死，然後把蕭老頭的家弄散了，在跑的別的城市，重新來過。

  十一盯著孫洪剛，突然嘴角一翹，不易察覺的笑了。他離的孫洪剛近了，腳往下踏，腳落地的時候，雪噗嗤一下呈現了一個圓形。

  孫洪剛發現不對的時候，已經躲不開了，他隻能含胸，屁股向後坐，試圖躲開這一拳。十一處心積慮的，就為這一下，哪能讓孫洪剛躲開。

  這一拳打的很結實，孫洪剛後退了兩步，臉色都變了，哇的一聲，連綠色的膽汁都往外吐。

  十一喊了一句：“混蛋，你記住了，咬人的狗不叫。”

  說完，十一撒腿就跑，還順手從車門上把皮夾克拿下來了。他在山坡上跑了幾步，把夾克往地上一鋪，滋溜溜的就滑下山坡了。

  孫洪剛忍痛追，追到山底下的時候，看到十一正在埋怨爺爺：“騎個自行車，連個汽車都追不上，你還幹點啥行。”

  爺爺沒說話，正色看著孫洪剛：“王八犢子，話說前頭，我就打你兩拳，一拳是老楊的，剩下的一拳，是他閨女楊鳳的。”

  孫洪剛都被十一給整瘋了，歇斯底裏的喊：“一個個的都別給我吹牛掰，我今天不弄死你們倆，我不姓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