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開心(一更)
作者:偏方方      更新:2021-10-22 20:41      字數:3709
  皇帝與莊太後忙著鬥智鬥勇,誰也沒留意到對麵靜太妃的異樣,換言之,這一瞬靜太妃在他倆眼中成了空氣。

  唯獨一直觀察著靜太妃反應的顧嬌將一切盡收了眼底。

  她其實不大理解。

  靜太妃能狠下心來給皇帝下藥,也能安排人行刺皇帝——雖說那一晚的行刺可能並不是想要皇帝的命,隻是為了讓皇帝受點驚嚇受點傷以此來栽贓姑婆,可到底說明她沒那麽疼愛皇帝。

  那麽皇帝親厚誰,她又何必去在意?

  顧嬌不是一個控製欲很強的人,自然體會不到靜太妃的心情,但如果非要代入一下,那就是天天把嬌嬌掛在嘴邊的小淨空,突然有一天不再喜歡她,轉頭去叫黏糊另外一個人,她大概也會很受傷。

  然而小淨空之於她,與皇帝之於靜太妃畢竟是不一樣的。

  所以顧嬌覺得這個代入也不是十分準確。

  不過這並不影響她直觀地看見靜太妃的小動作就是了。

  喲謔,這是生氣了!

  還氣得不輕呢!

  顧嬌索性兩手托腮,饒有興致地看著靜太妃。

  靜太妃以往的感知並沒有如此不敏銳,但或許實在是氣壞了,一直過了許久才察覺到兩道古怪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一扭頭,對上了顧嬌的視線。

  一般來說,這種偷看別人被抓包的情形都挺尷尬的,得立馬移開視線裝作什麽也沒發生。

  顧嬌偏不。

  她不尷尬。

  她還特別好脾氣地看了看靜太妃手中戳出好幾個小洞的帕子,挑了挑眉,仿佛在示意她。

  ——您繼續,不用客氣,反正帕子戳爛了也不是我的!

  世上最羞愧的事不是自己滋生了不該有的嫉妒之情,而是嫉妒時被旁人給發現了,所以到頭來真正被抓包的人反倒成了靜太妃。

  靜太妃的身子一僵,心口堵得發慌。

  她騰的站起身來:“我有點不舒服,先走了。”

  說罷她動作極大地轉過身。

  這自然是在吸引皇帝的注意力,用賭氣的方式勾起皇帝的慚愧與憐惜,可惜她失策了。

  皇帝被莊太後用髒帕子擦嘴,惱羞成怒去躲,莊太後直接摁住他的頭,他又去掰她的手。

  這畫麵……講真,隻差沒打起來。

  魏公公和秦公公都沒眼看了,撇過臉各自望天。

  除了顧嬌與靜太妃的心腹下人蔡嬤嬤,誰也沒注意到靜太妃賭氣走了。

  顧嬌自然不會留她了。

  她步子頓了一下,看向鬧得不可開交的二人,察覺到顧嬌的眼神。

  她又朝顧嬌看了過去。

  顧嬌比了個請的手勢。

  不是要走嗎?

  走呀?

  別賴著呀!

  靜太妃氣死了,麵色鐵青地走了。

  等皇帝終於擺脫了莊太後的魔爪,抬眼去看靜太妃時,卻哪裏還有靜太妃的影子?

  皇帝一陣尷尬,他瞪了莊太後一眼:“這下好了,把母妃氣走了,在靜太妃麵前太後就不能收斂一點?是演給凶手看,又不是演給……”

  他話說到一半,莊太後將那快髒帕子啪的一聲糊在了他臉上,隨即莊太後站起身來:“嬌嬌,走了!”

  哪怕方才莊太後用髒帕子摁著他擦嘴時,語氣與笑容都是挑不出一絲不耐的,特別像個有些惡趣味的愛與自己玩笑的好母親。

  皇帝差點信以為真,以為莊太後假戲真做,疼上他這個兒子了!

  他正想對她說:你可千萬別當真了,朕隻是在和你演戲,朕的心裏絕不會拿你當朕的母親,朕的母親隻有靜太妃一個——

  結果莊太後一秒出戲,恢複了一身王霸之氣,翻臉速度之快,令皇帝瞠目結舌!

  皇帝:“就、就這麽走了?”

  莊太後哼了一聲,連給他一個眼神都嫌多餘,帶著顧嬌揚長而去。

  皇帝:“……”

  另一邊,靜太妃帶著蔡嬤嬤回了庵堂。

  一路上,她維持著溫良得體的神色,一進入自己禪房便冷下了臉來。

  在蔡嬤嬤看來,自家主子是有些上趕著討苦頭吃,皇帝既然被下了藥,對她的親近便會開始一天一天減少,根本不用去皇帝麵前驗證什麽,明擺著的事,沒有解決之法。

  其實主子都明白的吧,隻是心裏沒辦法接受吧。

  這些年,皇帝對她太好、太好了,乃至於她會忘了這份好是怎麽來的,或許並沒有忘,隻不過她也付出了不少心力,認為他們之間培養出了無法崩壞的母子之情。

  說白了,是自尊與驕傲不允許,覺得自己不該這麽沒有魅力,連個兒子都搞不定。

  ——他一定是真的和我有了母子之情。

  這話,靜太妃不止一次在蔡嬤嬤麵前說過。

  蔡嬤嬤依舊記得靜太妃當時的笑容,那是無比開心的笑容,卻並不是母親在炫耀與兒子的感情,更像是一個打了勝仗的將軍在炫耀自己的戰利品。

  如今這個戰利品沒了。

  自尊與驕傲都被碾碎了。

  不論如何,靜太妃都是自己的主子,作為奴才,蔡嬤嬤是不會對她生出二心的。

  她隻是不希望看著主子再這麽沉淪在不該有的糟糕情緒裏。

  “太妃娘娘……”她深深地看向對方。

  靜太妃卻寬袖一拂召來了龍影衛。

  蔡嬤嬤的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她忐忑地問道:“太妃娘娘……您要做什麽?”

  靜太妃看著麵前如同殺人工具一般的龍影衛,冷聲道:“去仁壽宮,殺了莊太後!”

  蔡嬤嬤大驚失色:“娘娘!不能這麽做啊!被發現了您就沒退路了!您也會給太後陪葬的!”

  靜太妃冷冷地看著龍影衛:“做得隱蔽一點,不要讓人發現,否則你就不要回來了!”

  龍影衛是有能力潛入仁壽宮殺人的。

  從前沒這麽做是因為沒必要,莊太後日夜與皇帝相殺,日子一點也不好過,看她活受罪豈不是比殺了她更好?

  然而龍影衛沒動。

  靜太妃眉心一蹙:“我讓你去仁壽宮,殺了太後莊錦瑟!”

  龍影衛依舊沒動。

  靜太妃又重複了一遍,確定龍影衛是聽見了,可龍影衛始終不肯去執行這條命令。

  當初龍影衛被派到她身邊時,皇帝給龍影衛下的令是一切聽從她的吩咐。

  但她也知道,龍影衛的命令是有等級之分的。

  他第一遵守的命令來自先帝,第二是來自皇帝。

  當她的命令與他們之前下達的命令相衝突時,龍影衛便不會執行她的命令。

  皇帝自從把龍影衛給了她,便再也沒與他們說過話。

  換言之,在她得到龍影衛之前,就已經有人給龍影衛下過令——不得傷害莊錦瑟。

  是誰給龍影衛下了這道命令?

  是皇帝?還是先帝?

  如果是先帝,那道聖旨又是怎麽一回事?

  如果是皇帝,先帝是臨終前將龍影衛傳給皇帝的,那時他與莊太後的關係已然開始撕裂,卻還是下令讓龍影衛不得傷害她?

  靜太妃想不通,她不知道這兩個男人究竟哪個庇佑了莊錦瑟,明明莊錦瑟那麽不值得!

  作為妻子,他沒真心愛過自己丈夫,她利用了先帝一輩子,她把先帝的後宮全都變成了她盆裏的韭菜。

  作為母後,她也沒全心全意輔佐過自己兒子,她垂簾聽政,霸占朝堂大權,讓皇帝成為令人恥笑的傀儡皇帝。

  莊錦瑟是禍國妖後,是萬惡之源,人人得而誅之!

  “娘娘……娘娘……”蔡嬤嬤見靜太妃的臉色越來越不對勁,擔憂地走上前,輕輕地扶住她的手臂,“您累了,什麽都不要想了,奴婢扶你上床歇會兒。”

  靜太妃怔怔地抬起頭,卻在轉身的一霎,氣血翻湧,吐出了一口血來——

  仁壽宮。

  莊太後今天很開心。

  不僅糊了傻兒子幾個大嘴巴子,還得到了自己辛苦掙來的五顆蜜餞,不對,算上昨天的,一共十顆!

  她找出自己的小糖罐子,隻吃了五顆,將剩下的五顆存了起來,等以後斷糧的時候拿出來吃!

  叱吒風雲的禍國妖後就是這麽機智!

  顧嬌在仁壽宮吃過午飯才離開。

  秦公公派了馬車送她。

  顧嬌沒回醫館,給車夫報了另外一個地名。

  馬車的速度不慢也不快,恰巧保持在一個不讓顧嬌焦灼也不會過分顛簸的駕駛頻率。

  不愧是仁壽宮的車夫,顧嬌很滿意。

  顧嬌今天的心情也不錯,在車上還哼了幾句從顧承風那兒聽來的小曲兒,隻不過她這嗓子唱唱前世的流行歌曲還行,唱戲曲就有點兒差強人意。

  車夫好幾次險些沒忍住把馬車駕到溝裏去!

  馬車在水仙繡樓的門口停下。

  車夫道:“顧姑娘,奴才在這兒等您。”

  顧嬌道:“不用了,我一會兒自己回去,你回宮吧。”

  仁壽宮出來的都是人精,他聽出顧嬌要做自己的事情,於是沒再堅持,駕著馬車回了宮。

  顧嬌穿過水仙繡樓,來到染坊的地下武場。

  老何在門口徘徊許久了,終於見到顧嬌,他長鬆一口氣:“哎呀,嚇死我了顧小兄弟,我以為你不來了!”

  顧嬌在馬車上便已經換好了衣裳,戴上了麵具。

  她拿出小本本唰唰唰地寫道:“今天到我上場了嗎?”

  老何忙道:“到了到了!你放心,第一場不難打,我打過招呼了,以你的實力問題不大!規則我都和你說過了吧?你還記得的吧?”

  顧嬌點頭。

  地下武場的規則與泰和武館差不多,也是晉級製,隻是更為嚴苛與殘酷,在這裏有一到十級之分,以新手為例,每打贏十場晉升一級。

  可以越級挑戰,但不會像武館那樣贏了便直接奪走對方的成績。

  顧嬌望了望武場最顯眼的牆壁上高高地掛著一個黑金浮雕的榜,上麵又按照順序掛了一些小木牌。

  “那是什麽?”顧嬌寫道。

  老何望了望,露出無比肅敬的神色:“那是地下武場的高手榜,前一百名都在榜上。”

  “上榜了會怎樣?”顧嬌又寫道。

  老何笑了笑:“能收到地下武場的供奉。”

  有工資呀?

  顧嬌的小眼神兒亮了:“供奉多少?”

  老何耐心地解釋道:“五十名以下都沒多少,一月一到十兩不等,五十名以上一月二十兩,四十名以上一月五十兩,三十名以上,一月一百兩,二十名以內的就是根據各自的身價來給供奉了。”

  顧嬌又唰唰唰地寫道:“最高的多少?”

  老何隻當她是好奇隨口一問的,沒覺得她能奔著第一去,老何道:“沒有上限。”

  顧嬌寫道:“那就是要多少有多少?”

  “是值多少給多少。據我所知,有個榜首,最高一個月拿過這個數的供奉。”老何說著,伸出一根手指。

  顧嬌驚訝地寫道:“一千兩?”

  老何笑了笑:“黃金。”

  顧嬌看向殺氣四溢的比武台,微微眯了眯眼,舔了舔唇角。

  她喜歡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