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母慈子孝(二更)
作者:偏方方      更新:2021-10-22 20:41      字數:3956
  顧嬌不擅長處理感情問題,不過她記得姑婆挺喜歡薛凝香的,就不知腦子被砸了一次後還記不得薛凝香。

  “顧姑娘來了!”

  仁壽宮的宮人向顧嬌行了禮。

  “太後在嗎?”顧嬌問。

  “在的,剛下朝。”宮人補充道,“寧王殿下也在。”

  唔?

  寧王回朝了?

  顧嬌與皇宮走得近了之後,不必刻意打聽也能聽到一些朝堂上的動向,寧王前段日子帶著唐嶽山北上剿匪。

  說是剿匪,其實是借剿匪之便去查探邊關的軍情了——陳國那邊又不安分了,悄悄往邊關駐紮了不少兵力。

  既然是談政事,顧嬌便沒去打擾,直接去了秋千架上曬太陽。

  她是不怕曬黑的,盡管好像這副身子本就曬不黑。

  她一邊蕩著秋千一邊暗戳戳地想著什麽時候再去找找靜太妃的痛快,那個女人害姑婆害了那麽多年,就算不能立馬將她拉下台,利息總得收一收的。

  正思量著,身後忽然傳來一聲不大確切的呼喚:“姑姑?”

  “唔?”顧嬌的身形蕩回地麵時,她伸出腳尖一點,將秋千停住。

  隨後她回頭,看向那個走過垂花門的俊逸青年,“寧王?”

  寧王神色恍惚了一下,啊了一聲,回過神來,略有一絲歉疚地笑了笑:“抱歉,我認錯人了。”

  她的目光在顧嬌的身上逡巡了一個來回,“還真有些像。”

  顧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不是她往日裏穿的青衣,是上次弄髒了衣裳之後在姑婆這邊穿走的湖藍色水袖束腰羅裙。

  是因為這身衣裳認錯了嗎?還是——

  顧嬌從沒問過姑婆起,為何她的寢殿裏會有那麽多年輕女子的衣裳?她以為姑婆是為她準備的。

  可眼下看來,似乎不是。

  也對,應該不是。

  明明風格都不一樣。

  隻要不涉及到任務,顧嬌便不是一個會去在意衣著細節的人。

  姚氏平日裏是揣測她的喜好去給她做的衣裳,但實際上她也沒那麽挑衣裳,就好比有人喜歡吃肉,但如果給他一桌青菜他也不會不吃一樣。

  她在櫃子裏拿到哪套是哪套,能穿就好。

  寧王在與瑞王妃遇襲時救過顧嬌一次,那一次二人都不大熟悉,眼下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聽說了顧嬌與太後的關係,亦或是顧嬌的這身讓他感覺熟悉的打扮,他竟主動走過來與顧嬌打起了訕。

  “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很像寧安姑姑?”他問道。

  “寧安公主嗎?”顧嬌搖頭,“沒有。”

  寧王笑了笑,說道:“我很小的時候姑姑就遠嫁了塞北,之後我再也沒見過她,不過姑姑對我很好,我一直都記得她。”

  顧嬌哦了一聲,問道:“我們長得很像嗎?”

  那她就要懷疑一下自己的身世了。

  “不,你們長得並不像……”寧王說著,目光落在她左臉的胎記上,“但是這個地方,她受過傷,留了一個小小的疤痕,總是會用朱砂畫一朵海棠。”

  顧嬌摸了摸自己的胎記。

  寧王又忍不住多看了顧嬌幾眼:“上回忙著抓刺客,沒覺得很像,今日一見……”

  能讓寧王三句話不離像寧安,看來她除了這張臉之外,別的地方與寧安公主真的很像。

  一般人被誇像公主都會很高興,這意味著她擁有公主的氣質與氣場,是一種高度的讚揚。

  然而顧嬌很平靜。

  沒有高興,也沒有不高興。

  寧王又道:“太後的事我都聽說了,還沒多謝你和你家人對太後的照顧。若是有什麽需要的,你可以隨時來寧王府找我。”

  不論上次遇刺寧王是看在瑞王妃的份兒上才拔刀相助,亦或是出於皇子的職責,顧嬌因為他才躲過一劫都是不爭的事實。

  顧嬌點了點頭:“好。”

  寧王似乎很高興,展顏一笑:“那就這麽說定了,對了,我聽太後說你醫術不錯。不知可否請你到府上看診。”

  “診金不便宜。”顧嬌道。

  寧王大概沒料到顧嬌會是這個反應,尋常大人聽到能去王府治病全都榮幸得恨不得不收診金,寧王大概也沒料到顧嬌會是這個反應,他一時不知怎麽接話。

  片刻後,他才忍俊不禁道:“這是自然。”

  顧嬌道:“有空了我會讓人給王府遞帖子的。”

  寧王笑了笑:“那就這麽說定了,我還有事,先告辭。”

  寧王離開之後,顧嬌才從秋千架上起來,邁步去了姑婆的書房。

  莊太後正在看折子,見顧嬌進來,沒好氣地哼了哼。

  姑婆一貫如此,顧嬌也就沒覺得是自己幹了天理不容的事,她走過去把薛凝香的信遞給姑婆。

  “什麽東西?”莊太後問。

  “薛凝香的信,姑婆還記得她嗎?”顧嬌問。

  莊太後皺眉沉思。

  顧嬌提醒:“狗娃的娘。”

  提到狗娃,莊太後有印象了,給顆蜜餞能在她院子裏舔一整天的小奶娃,一點也不吵,比小淨空好帶多啦!

  隨後莊太後記起了薛凝香。

  主要是薛凝香做飯好吃,六郎做飯難吃,隻要顧嬌不在,她都會把薛凝香叫過來做飯。

  “飯菜燒得不錯。”莊太後說。

  “您先看信。”顧嬌說。

  莊太後一目十行地把信看完了,老實說薛凝香的字寫得真醜,可有顧嬌“珠玉在前”,莊太後覺著這種字也勉強可以接受。

  “喲。”莊太後挑眉,“小香香還挺搶手。”

  瞧這反應,不愧是姑婆。

  顧嬌在莊太後對麵坐下,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是吧?那這件事該怎麽解決呀?”

  莊太後沒說話,而是伸出手,比了個“拿來”的手勢。

  顧嬌故作不懂:“什麽啊?”

  莊太後冷冰冰地說道:“少給哀家裝蒜!把昨天的演出費補上!否則免談!”

  就知道。

  “好叭。”顧嬌歎了口氣,心不甘情不願地拿出蜜餞盒子,數了五顆放在莊太後的手上,一臉肉痛地說,“隻有這麽幾顆了,淨空都沒得吃了。”

  莊太後被顧嬌那誇張到辣眼睛的演技噎得不行,這丫頭虧得是沒進宮爭寵,否則就這演技騙得住誰?

  不過——

  莊太後的目光在她的小拳頭上掃了一下。

  好像她也不用裝模作樣,一拳下去,皇帝都躺。

  莊太後收了蜜餞,對顧嬌道:“這事兒有什麽難的?她喜歡誰,哀家給她指婚就是了。”

  問題是——

  薛凝香在信上沒寫自己中意的是誰。

  顧嬌挑眉:“那我給她回封信?”

  “算了,這種事她在信上不會說的。”莊太後叫來秦公公,“你派兩個可靠的人去一趟幽州的縣城。”

  莊太後將事情交代了下去,秦公公領命去了。

  這就是權勢帶來的便利了,不論解決問題的方式還是速度都簡單又粗暴。

  有姑婆接手,這事兒顧嬌就不操心了,她隻是很好奇,一個是中年暖大叔,一個是癡情小狼狗,薛凝香究竟會選擇嫁給誰呢?

  顧嬌正思量著著,門外傳來太監的通傳——皇帝來了。

  皇帝是來找莊太後演戲的。

  就算皇帝如今慢慢對靜太妃產生了厭惡,但並不會那麽快就看清她的真麵目,因此皇帝一直以為凶手還在暗中,還沒出手。

  掌握了全部真相的顧嬌——不,她不僅出手了,還把自己的腳給砸了。

  算了,演吧演吧,也不是壞事。

  姑婆在不知皇帝被下藥的情況下容忍皇帝那麽多年,誰又能說她心裏真的沒有顧念半分曾經的母子之情?

  顧嬌對姑婆也保留了真相。

  是以,姑婆也以為靜太妃按耐著沒動。

  “母後今日要去逛禦花園嗎?”皇帝語氣淡淡地說。

  這也是個演技爛到家的!

  莊太後翻了個白眼,沒出仁壽宮,莊太後懶得和他演:“去,怎麽不去?但——”

  她拉長了音調,故意看了顧嬌一眼。

  顧嬌會意。

  蜜餞嘛。

  懂的懂的!

  正好,她也觀察一下皇帝對姑婆的藥效到哪一步了,南師娘說過,當中藥者需要劑量如此龐大的藥引時就說明藥效幾乎要維持不住了。

  她不太確定是靜太妃的白藥維持不住了,還是姑婆的黑藥維持不住了,亦或者兩種藥都在同時失效。

  顧嬌衝姑婆比了個OK的手勢。

  這個手勢莊太後懂,小丫頭說過是沒問題的意思。

  莊太後這才挑了挑眉,滿意地看了眼自己的“五顆蜜餞”:“走吧。”

  皇帝:“……”

  是錯覺嗎?為何感覺太後在看著朕流口水?

  二人對於顧嬌這條小尾巴都沒什麽意見,顧嬌於是優哉遊哉了地跟了上去。

  秦公公與魏公公自然也在的,隻是他倆存在感較低,不像顧嬌是坐著莊太後的鳳攆——

  皇帝與莊太後一路步行到禦花園。

  今日天氣不錯,禦花園中人很多。

  巧不巧,靜太妃竟然也在。

  莊太後早在出了仁壽宮的一霎便進入了自己的角色,絲毫不因靜太妃的存在而受影響,倒是她身邊的皇帝在看到靜太妃的一瞬身子微微僵了一下。

  有種被抓包的慌亂。

  靜太妃一臉受傷地看向皇帝。

  皇帝明白自己不該這麽做,明明母妃才是他最重要的人,他卻撇下母妃與莊太後出來逛園子。

  但是——

  顧嬌懂了,黑藥的藥效才發揮了一點,皇帝還沒徹底厭惡靜太妃,他這會兒的心情大概是心虛又複雜的。

  顧嬌揣測靜太妃正是料到了這一點,所以想出來親眼看看皇帝與太後的關係究竟到了哪一步,而這極有可能關係著她下一步的計劃。

  莊太後並不知情,本就是演給靜太妃看的,本尊來了好呀,省得通過別人的嘴告訴她,效果都打折扣了。

  莊太後溫柔地看向皇帝,拿出帕子擦了擦他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水:“泓兒,你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我們去亭子裏坐坐。”

  “沒有。”皇帝回神,卻並未躲開她的觸碰。

  靜太妃的眸光深了一下。

  “咦,那不是你母妃嗎?”莊太後仿佛這下才看見靜太妃似的,語氣與眼神都挑不出絲毫差錯,“秦公公,去把靜太妃請過來。”

  “是!”

  秦公公去請靜太妃。

  蔡嬤嬤都懂這時候過去是極為不理智的,可有時人勝利了半輩子便會真以為自己能夠掌控一切,靜太妃答應了。

  幾人在亭子裏坐下。

  四個凳子,莊太後當仁不讓地坐在了皇帝身邊,顧嬌坐在了皇帝的另一邊,這就導致靜太妃坐在了皇帝的正對麵。

  “泓兒最近瘦了,要多吃一點。”莊太後溫柔地拿起一塊蟹黃酥遞給皇帝。

  “陛下不吃蟹黃酥。”靜太妃輕聲提醒。

  莊太後:……忘了這皇帝傻兒子挑嘴了。

  莊太後臨危不亂地說道:“他現在喜歡了!是嗎?陛下?”

  她含笑,給了他一個威脅的小眼神。

  皇帝蹙眉,十分嫌棄地接過了那塊蟹黃酥。

  莊太後的帕子掉在地上,還被她自己踩了一腳,她順手給撿了起來。

  皇帝忍住不喜吃了一口。

  莊太後拿起帕子便去給擦嘴,摁住頭,不容拒絕的那種:“哎呀,怎麽和小時候一樣,吃東西吃得滿嘴都是?”

  皇帝太陽穴突突直跳:……找死是不是!別以為朕沒看到這是你用腳踩過的帕子!

  二人的眼神廝殺了十幾個來回,隻是這一切落在靜太妃的眼中就不是這麽一回事了。

  分明親厚得很!

  她又不知道他倆是在演戲,還當他倆真的開始重修舊好了。

  一陣濃濃的嫉妒湧上心頭,她將手中的帕子都戳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