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喜脈(二更)
作者:偏方方      更新:2020-11-01 00:50      字數:4030
  顧嬌有幾日沒見到姚氏了,昨夜姚氏雖是過來了一趟,奈何顧嬌那會兒去出急診了,與姚氏完美錯過。

  顧嬌算了算,姚氏的藥該吃完了,吃過早飯她便背上小背簍去了一趟侯府。

  姚氏昨晚被淩姨娘擺了一道,驚怒參半,很晚才睡著,連每日給顧老夫人的昏定晨省都沒能去。

  房嬤嬤著人去說了聲夫人略感風寒,恐過了病氣被老夫人,過兩日再來請安。

  若在以往,顧老夫人一定會認為姚氏又沒將自己這個婆婆放在眼裏了,可這段日子姚氏的表現成功俘獲了顧老夫人的信任。

  顧老夫人不僅信了,還讓丫鬟送了一支上好的人參給姚氏。

  倒不是她多疼姚氏,而是姚氏早點好起來,才能早些來她跟前兒立規矩。

  顧嬌來得不早不晚,姚氏剛醒,洗漱完喝了點清粥。

  姚氏看見女兒,眸子裏就不由自主地盈滿了笑意。

  她走過去,拉過女兒的手進了暖閣:“今天怎麽過來了?醫館那邊走得開嗎?”

  “醫館不忙。”顧嬌說。

  姚氏與女兒在桌邊的凳子上坐下,她不愛坐會客的官帽椅,官帽椅之間總放著茶幾,讓人感覺被生生隔開了似的。

  顧嬌將小背簍放在桌上,對姚氏道:“你氣色不好。”

  姚氏摸了摸臉頰,笑道:“睡晚了。”

  “為什麽睡這麽晚?是有煩心事嗎?”顧嬌並不知姚氏昨日的遭遇。

  姚氏想了想,有些不知如何向女兒解釋。

  女兒已經夠辛苦了,她不希望女兒還為自己的事煩心。

  另一方麵,她與甄平的關係也難以像女兒提起。

  可她不說,不代表房嬤嬤不說。

  房嬤嬤昨夜回府後,軟磨硬泡、連蒙帶猜,將事件的來龍去脈全都整明白了。

  她覺得沒什麽不能對大小姐說的。

  “還不是淩姨娘!”房嬤嬤咬牙切齒地將淩姨娘算計姚氏的事兒說了一遍,“原本我們以為她會在祭品上動手腳,車馬上動手腳,亦或是借三個公子的手羞辱夫人,哪裏料到這個殺千刀的竟然私底下調查夫人,還拿夫人從前的一樁親事做文章!夫人自打嫁進侯府,就沒再與甄家有任何來往了,可有些事兒吧,它是說不清的!侯爺心裏必定是有芥蒂的,就算侯爺不生氣,老夫人能不氣?夫人這段日子好不容易才取得老夫人的信任,若昨日真被侯爺與三公子抓包,多日來的辛苦就全都打了水漂了!”

  房嬤嬤越想越氣,她就不明白了,那個姓淩的是咋想出這麽多歪主意的?

  “要不是世子及時出現,昨兒還真不能善了了呢!唉,真是多虧世子了!”

  其實姚氏自己的辛苦打了水漂無所謂,她擔心的是淩姨娘這種惡毒的女人會借這件事汙蔑她的一雙孩子。

  屆時府裏會有傳言:顧嬌與顧琰是野種,不是顧侯爺的親骨肉。

  想到她的一雙孩子險些背負了這樣的髒水,姚氏就一陣後怕。

  正因為如此,當房嬤嬤話裏話外都透著對顧長卿的感激之意時,她沒有出言反駁。

  不管曾經如何,也不管以後怎樣,至少在這一件事上,她確實該向他道一聲謝。

  顧嬌在心裏記下了。

  顧嬌突然又想起了那個回侯府的夢。

  夢裏挑撥她與顧瑾瑜的關係,並引導她一步步與顧瑾瑜作對的人就是淩姨娘。

  顧瑾瑜一開始對那個怯弱的她其實是挺不錯的。

  夢裏的姚氏與顧琰去世了,她被顧侯爺接回京城定安侯府。

  顧侯爺待她也不賴,畢竟妻兒去世了,她是顧侯爺與姚氏在世上唯一的聯係,是他與姚氏夫妻一場的證明與結晶。

  顧侯爺看到她就會想起芳魂早逝的妻子,把對妻子的思念盡數報答在了她的身上。

  而她也很依賴顧侯爺。

  她在最初的一兩年裏與親爹和妹妹的關係都十分融洽。

  她什麽都比不過顧瑾瑜,因此顧瑾瑜並不嫉妒她。相反,顧瑾瑜還很努力教導她。隻是不論顧瑾瑜怎麽教,她都始終學不會。

  顧瑾瑜對於永遠無法超越自己的人是很有耐心與愛心的。

  倒是淩姨娘一直都是顧瑾瑜的威脅。

  姚氏去世,淩姨娘努力讓自己扶正,她在府裏努力經營了十幾年,把顧老夫人與顧家兄弟哄得服服帖帖的,確實隻差一步就能扶正了。

  顧瑾瑜卻不願看見她扶正。

  二人鬥來鬥去,鬥得天翻地覆,結果夢裏那個的自己成了她倆的炮灰。

  而在眼下,因為姚氏與如今的自己的出現,她們兩個有了更頭疼的敵人,彼此之間反倒不鬥了。

  “唔。”顧嬌唔了一聲。

  姚氏擔心女兒是在煩擾淩姨娘的事,幽怨地看了房嬤嬤一眼,對顧嬌道:“吃一塹長一智,娘不會再上當了,娘會解決她的,你別擔心。”

  淩姨娘在京城經營了十幾年,背後有強大的淩家做靠山,憑姚氏一己之力很難在短時間將她拉下馬。

  “好,我不擔心。”顧嬌說,她從藥箱裏拿出兩瓶藥,照樣是去了包裝,用瓷瓶分裝好的,“這是新的藥,用法與之前一樣。”

  這些藥看上去與之前的不大一樣,不過中途顧嬌也給她換過一次藥,姚氏倒也沒懷疑什麽。

  顧嬌頓了頓,仿佛是想到什麽,對姚氏道:“對了,姑婆有個東西讓我轉交給你。”

  “什麽?”姚氏問。

  顧嬌打開小藥箱,從裏頭拿出一包藥粉:“姑婆說你能看明白。”

  姚氏接過小藥包,小心髒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老太太這是又給她支招了?

  她昨天還沒來得及向她老人家討教呢,老太太竟然就看出她的窘迫了。

  姚氏眼神一閃,清了清嗓子,道:“啊,我、我院子鬧耗子了,問姑婆要點耗子藥。”

  顧嬌:“哦。”

  顧嬌起身告辭。

  顧嬌一走,姚氏便迫不及待去收拾淩姨娘了。

  淩姨娘給她放了這麽一個大招,她憋了一晚上,可氣壞她了。

  老太太就是她的定心丸,有老太太支招,她便什麽也不怕了!

  “淩姨娘在哪兒?”姚氏雄心壯誌地問。

  房嬤嬤一怔:“夫人,您要做什麽?”

  姚氏:“給她下藥!”

  房嬤嬤猶豫:“這……不妥吧?您上次就給她藥過一回,再下藥……沒這麽容易得手啊!”

  是這麽個理,淩姨娘如今警惕地很,所有吃食都嚴格把關,並且也不再會被姚氏騙出來了。

  姚氏鬥誌滿滿道:“老太太既然讓我給她下藥,那就說明這個法子一定是最有效的,灌也得她灌下去!”

  房嬤嬤:您確定那藥是老太太給的嗎?我怎麽看大小姐的眼神不太對呢。

  姚氏仔細想了想,腦海裏忽然靈光一閃:“鬥篷拿來,我要去給老夫人請安!”

  姚氏去了顧老夫人的鬆鶴院,帶上了自己做的點心……其實是昨天剩下的,天氣冷,沒壞。

  姚氏拎著食盒給顧老夫人行了一禮:“母親,兒媳來晚了,多謝母親的人參,兒媳用過之後果真感覺好多了。”

  “嗯。”姚氏的話與態度都很讓顧老夫人受用,顧老夫人淡淡地睨了姚氏一眼,道,“倒也不必趕著過來,病了就多歇息兩日,省得傳出去,說我這個婆婆刻薄了自家兒媳。”

  姚氏微微一笑:“哪兒的話?能伺候母親是兒媳的福分,母親福澤綿延,兒媳在您身邊也能沾沾福氣。”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顧老夫人看了看她手中的食盒。

  姚氏笑著走上前:“兒媳做的點心,是您愛吃的口味。”

  顧老夫人正巧有點兒餓。

  姚氏將點心盒子打開,把幾盤精致可口的點心端了出來,對顧老夫人道:“對了,怎麽不見淩姨娘?”

  “你找她做什麽?”顧老夫人問。

  姚氏就道:“小庫房的鑰匙忘了還給她,還有這個月的賬冊,我有幾個地方不大明白,從前都是淩姨娘做的賬,所以我想問問她。”

  顧老夫人淡道:“她一會兒就來了,你在這兒等著吧。”

  姚氏欠了欠身:“是。”

  有顧老夫人的首肯,姚氏心安理得地在鬆鶴院坐了下來。

  果真沒一會兒,淩姨娘便過來了。

  她看見姚氏麵上就是一怔。

  姚氏微笑著衝她道:“才一天不見而已,姨娘怎麽這麽看著我?”

  顧承林一大早就來找淩姨娘哭訴過,說姚氏不是個好東西,私會野男人還讓姚氏溜走了,淩姨娘已經知道昨晚的計策落空了。

  她感慨姚氏的命可真大,這樣都捏不死她!

  淩姨娘不動聲色道:“沒怎麽,聽說夫人病了,沒想到夫人會帶病過來給老夫人請安。”

  也不怕過了病氣給老夫人!

  姚氏四兩撥千斤:“姨娘對我院子的事倒是關心。”

  這話一出,淩姨娘麵色一緊,她方才沒來鬆鶴院,按理是不知姚氏生病一事的,可她這樣貿貿然說了出來,豈不是在說自己一直在監視鬆鶴院的動靜?

  淩姨娘監視姚氏可以,但監視顧老夫人絕對不行!

  顧老夫人眉心一蹙。

  淩姨娘趕忙道:“我是聽侯爺說的,侯爺今早去衙門,我碰見他了。”

  姚氏一臉驚詫:“侯爺昨晚根本就沒有回府呀。”

  最近工部似乎出了什麽事,顧侯爺去過碧水胡同,把她接回府,連大門都沒進便又去了工部。

  淩姨娘這下算是越描越黑了。

  顧老夫人又不是真傻,哪兒還能看不出淩姨娘自圓其說?

  顧老夫人的臉又冷了幾分。

  淩姨娘尷尬得不行了,在心裏將姚氏狠狠罵了一頓,姓姚的是吃錯了什麽藥?越來越不好對付了!

  姚氏打了個圓場道:“算了,許是我院子的哪個小丫鬟說漏了嘴,姨娘也不是有心的。母親,這點心吃多了膩,我去給您泡點花茶。”

  姚氏不僅點心做的好,茶也泡得極香。

  顧老夫人點頭。

  姚氏去茶室泡了一壺花茶:“淩姨娘要來一杯嗎?”

  淩姨娘不敢喝姚氏的茶。

  姚氏道:“這些花茶都是母親親自挑選的幹花做的,比我在外頭買的幹花香很多。”

  老夫人的東西,淩姨娘不嚐豈不是不給麵子了?

  何況淩姨娘轉念一想,姚氏應當沒這麽大膽子在老夫人跟前給她下毒。

  姚氏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她想的沒淩姨娘周全,也就沒淩姨娘那麽多顧忌。

  她妥妥的把顧嬌給她的藥粉下到淩姨娘的茶杯裏了。

  真是一個敢給,一個敢下。

  淩姨娘還是很小心的,抿了一口後仔細等了許久,不見任何不適才放心地喝了第二口、第三口。

  不得不說,姚氏的茶藝確實一絕,她那麽厭惡姚氏,也忍不住把一整杯喝完了。

  一直到夜裏,淩姨娘那邊都沒傳來什麽壞消息。

  姚氏納悶,難道老太太給她的不是毒藥?

  異狀發生在第二天。

  淩姨娘一大早過來給顧老夫人請安,聞到一股包子味兒,忽然嘔的一聲吐了——

  顧老夫人讓她膈應得不行,但還是讓人把府醫叫了過來。

  府醫把過脈,立馬拱手對顧老夫人道:“恭喜老夫人,淩姨娘是喜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