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司獄
作者:帝王醉酒      更新:2020-03-03 23:43      字數:4036
  卻說張鵬與陸良,被這些不知道是哪個衙門的兵卒執著長刀圍著,有人讓他們二人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張鵬自打進了錦衣衛,何時這麽憋屈過,他不去欺負別人已經算是良善,今天先是被人圍打了一頓,現在又要讓他放下武器。

  張鵬怒喝一聲:“大膽,你們是哪個衙門的,我乃錦衣衛南鎮撫司校尉張鵬。”

  “張校尉,還請放下武器,配合我們查案,出了這麽多條的人命,我們刑部也要調查清楚,還請二位配合。”那個出聲之人說道。

  張鵬看著那人,問道:“你是何人,地上死的這些人又是哪個衙門的?”

  那個人笑道:“在下刑部應捕馬秋風,有人呼喊此處發生命案,恰巧我等在此處,特來查探。”

  張鵬道:“小小吏役而已,此處命案與我們無關,你自查你們的案,陸良,我們走。”說完,便要邁步離開此處。

  馬秋風一揮手,說道:“且慢,二位乃是命案現場的相關者,不管這案子與二位有沒有關聯,還請配合刑部查案,將他們抓起來。”

  馬秋風倒是幹脆,命令士卒將張鵬二人圍住了,這三個士卒聞令而動,手中拿著長刀靠上前來,要將張鵬和陸良緝拿。

  張鵬真是怒了,今天真是他的奇恥大辱,亮出名頭,竟然絲毫沒有作用,還被人打了,錦衣衛何曾淪落至此。

  張鵬手中長槍猛然揮出,那三個士卒見他反抗,俱是後退一步,避開了長槍,伺機而動。

  馬秋風輕笑一聲,見張鵬反抗,尤其見他將那長槍揮舞的四處都是破綻,嗤笑一聲,腰刀猛然拔出,隨著刀光閃過,馬秋風一個健步,越過三個士卒,衝向張鵬。

  張鵬見這領頭的刑部應捕衝了過來,也是麵色猙獰,長槍抖動了一個槍花,一槍斜著刺出,槍尖便紮向馬秋風的喉嚨。

  馬秋風臉上仍然帶著笑意,毅然不懼,掌中刀,向上遮擋,刀刃擊打在槍尖之上,撥開刺過來的長槍,然後又是一個健步,來到張鵬身前,刀柄擊出,敲打在張鵬的胸口上,張鵬疼的抽搐了一下,手中的長槍掉落在地,捂著胸口,退了兩步。

  馬秋風複又跟進,手中長刀架在張鵬脖頸之上,叫道:“綁了。”

  然後又將目光對準一旁的陸良,陸良馬上將長槍一扔,雙手舉起,站立不動。

  馬秋風臉上笑意盈盈,那三個士卒大叫道:“馬頭兒威武!”掏出身上的繩索,將張鵬和陸良的雙手捆上。

  “帶回司獄司。”馬秋風說道。

  走在回城的路上,陸良問著同樣有些狼狽的張鵬,說道:“張大哥,你我當真是錦衣衛?”他對自己的身份有些懷疑。

  張鵬兀自帶著怒意,罵道:“這個姓馬的王八蛋,等我出來,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他。”

  押著他們回城的兩個士卒聽見張鵬的話語,其中有一人嘲笑一聲,說道:“馬頭兒可是咱們刑部的第一高手,這位校尉大人,想要找馬頭兒麻煩,隻怕是有的你苦頭吃。”

  “老子讓他幹不了這差事,一個應捕吏役而已。”張鵬勿自喝罵。

  那個士卒又道:“幹不了就幹不了,以馬頭兒的本事,到哪裏都能吃上一碗飯,隻是想不通馬頭兒為何窩在刑部,當這個應捕,也發不了幾個俸祿。”

  陸良開口問道:“兩位大哥,這馬頭兒什麽來曆,似乎看起來身手不凡。”

  那剛剛說話的士卒笑道:“馬頭兒什麽來曆我們不太清楚,但是那身手,刑部第一高手,可不是浪得虛名的,有多少難以緝捕的逃犯,到了馬頭兒手上,還不乖乖在司獄司裏蹲著。”

  “還是個查案高手。”陸良說道。

  “那是自然,這京城內外,就沒有馬頭兒破不了的案子。”士卒笑道。

  張鵬雙手被綁著,又有兩個士卒押解著他們,一路走來,有些奇怪的目光投向他們,張鵬臉色難堪。

  入了城,便沿著宣武門裏街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方向走去。

  刑部,乃是大明的最高司法機關,掌天下刑名及徒隸、勾覆、關禁等,下轄十三個清吏司,分別掌管十三省及兼管所分京府、直隸等衙門的刑名,負責兩京十三省刑案的偵查及審判。

  大理寺,乃是大明的司法複核機關,職責為審讞平反刑獄之政令。大理寺下轄左右二寺,分理京畿及十三布政司刑名,專管案件複核而不管審判,主要的複核程序有照駁、參駁、番異、圓審、追駁、製決等。

  都察院,乃是大明的最高監察機關,司法監察隻是其功能之一,與吏、戶、禮、工、刑、兵等六部平級,並稱“七卿”。

  這三個部門,在此時統稱三法司。

  刑部在北京城西南的阜財坊,在日落之前,張鵬和陸良便被這兩個士卒押解到了刑部。

  進了司獄司,張鵬和陸良就被關押在了一間牢房之中。

  蹲坐在茅草堆上,陸良笑道:“這是第二個大牢。”

  “什麽第二個大牢?”張鵬站在牢房中走來走去,疑惑問道。

  陸良回道:“不瞞張大哥,陸良初來京城,就被關押在錦衣衛的詔獄裏,所以,進這刑部大牢,乃是陸良待過的第二個大牢。”

  張鵬停下腳步,問道:“北鎮的詔獄?”

  陸良點頭道:“不錯,北鎮的詔獄。”

  張鵬蹲坐下來,上下看著他,狐疑道:“你能從北鎮的詔獄中活著出來,已經是個奇跡了,小子,你犯了什麽大罪,進了北鎮的詔獄?”

  陸良也不甚了解,隻得含糊道:“不是什麽重罪,要不然也不會放出來,還加入了錦衣衛。”

  張鵬突然遠離他幾步,沉思片刻,說道:“是不是跟你小子在一起,老子也走了黴運,我想想啊,好像自從認識你小子之後,沒碰到過什麽好事。”

  陸良突然笑了,說道:“張大哥,我倒還想問你,你真是錦衣衛?”

  “廢話,難不成這些時日,你待的地方是假的不成?”張鵬沒好氣道。

  陸良複又問道:“那為何這些人好像並不懼怕錦衣衛,還挨了頓打。”

  “這就是我為什麽一心想要調去北鎮的原因,別看咱們南鎮名義上監察北鎮,實際上屁都不是,功勞沒有,油水沒有,整天跑腿打雜。”張鵬歎了口氣,說道。

  “張大哥,以您的身份,調去北鎮,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陸良疑惑問道。

  “你懂什麽,就因為我這身份,隻能待在南鎮做些雜務,太後族人,那是以前了,現在還不如一個良家子。”張鵬哀怨道。

  兩個人蹲在刑部司獄司大牢中聊著各自的煩惱。

  卻說那刑部應捕馬秋風找了一輛馬車,將躺在城外地上的幾具屍身搬到馬車上,便也跟隨著這輛馬車,趕回了刑部。

  馬秋風回到刑部時,也僅僅比張鵬、陸良二人晚了半個時辰而已。

  此時華燈初上,快到了禁夜的時辰,刑部的大老爺們早已下職,連個仵作都沒有。

  馬秋風無奈,隻好將那幾具屍身,放到司獄司的一間牢房中。

  路過關押張鵬和陸良牢房時,陸良叫道:“馬頭兒,是不是該給我們弄些吃食,這天色已晚,另外,能不能派人去大時雍坊石碑胡同錦衣衛劉金喜家,替我傳個話,今夜有事,不回家了,讓我那妹妹安心。”

  張鵬也叫道:“姓馬的,給老子準備點吃的喝的,這大冷天的,再弄個炭火盆來。”

  馬秋風看著這兩個蹲在大牢裏還很囂張的兩個人,笑道:“炭火盆沒有,今夜你二人,就抱在一起睡吧,吃食我稍後讓人送來。”

  張鵬大罵道:“姓馬的,等老子出去,扒了你的皮。”

  馬秋風笑道:“等您出來再說吧,案子沒破之前,麻煩二位校尉大人,配合刑部調查,如果,此案真和二位沒什麽關係,自然會放二位出去的。”

  張鵬怒道:“馬秋風,你別得意,等老子出去後,非弄死你不可。”

  馬秋風又說道:“哎呀,天色已晚,該下職回家休息了,恐怕一時之間,也沒地方準備吃食了。”說完,邁著輕快的步伐,出了司獄司的大牢。

  張鵬氣的,一腳踹在大牢的牢門之上,卻猛然摔倒在地,原來卻是牽動了身上的疼痛,一時之間,沒有站穩。

  陸良連忙扶起他,坐在了那堆稻草之上,開口說道:“張大哥,何必與他置氣,明日查清楚了,自然會放我們離開。”

  張鵬還是氣憤難填,他這錦衣衛校尉都被刑部一個吏役應捕欺負到頭上了,說出去簡直丟盡了臉麵。

  馬秋風緩步走出牢房,碰巧見到一個人,從外麵走了進來,馬秋風連忙上前施禮道:“見過胡大人。”

  那人赫然是正在刑部觀政的胡宗憲,見到馬秋風,胡宗憲笑道:“馬應捕,這麽晚了還未下職?”

  馬秋風說道:“大人不也還未下職,今日南城外,發生一樁命案,死了幾個工部的差役,與錦衣衛有些牽連,在下拿了兩個錦衣衛校尉,剛剛關在司獄司大牢裏。”

  胡宗憲疑惑地看著這個有著刑部第一應捕的馬秋風,連錦衣衛的人都敢關進大牢之中,真是不知死活。

  胡宗憲問道:“工部的差役如何在南城被殺?”

  馬秋風回道:“在下走訪過周圍的百姓,聽說是陛下要在天壽山大峪山修陵,這兩年軍匠多有逃逸,工部的人想必是去抓捕軍匠,這才被人所殺。”

  胡宗憲又問道:“那錦衣衛的人,又是什麽情況?”

  馬秋風想了想,說道:“這個在下還未調查清楚,隻是我等趕到之時,這兩人就在案發現場,隻好先帶回來,關在司獄司大牢之內,等明日仵作驗過屍體之後,再行處置了。”

  胡宗憲思索片刻,點頭道:“如此倒也可行,休要惹惱了錦衣衛,你要處理好。”

  “在下曉的,多謝大人提醒。”馬秋風一臉嚴肅,道謝道。

  “汝貞,胡汝貞,還不快出來。”外麵有人喊道。

  “大人有事請便,秋風就不打擾大人了。”馬秋風一拱手,便錯開身,離開院子,給這兩個錦衣衛校尉準備吃食去了。

  胡宗憲跑回辦公所在的屋子,取出一卷案宗,夾在腋下,便快步出了刑部,隻見外麵,刑部主事趙文華,正搓著手,又裹了裹身上的衣袍,左右走動。

  見胡宗憲夾著一卷案宗出來,笑道:“你這個胡汝貞,走到哪兒都不忘了看案宗,真是一個勤政之人。”

  胡宗憲也笑著回道:“職責所在,還有些案宗,也要早點看完,好盡快完成。”

  趙文華道:“快走吧,再晚些,你那香姐兒的房門,隻怕是上了鎖,今夜別說看案宗,你隻能在外麵吃寒風了。”

  胡宗憲哈哈一笑,說道:“香姐兒的房門上了鎖,那我就去秀兒姐那屋。”

  趙文華笑罵道:“好你個胡汝貞,連我的秀兒姐,你也想睡,隻怕是被秀兒姐一腳踹在地上,睡那地麵吧。”

  胡宗憲說道:“好了,主事大人,快些走吧,去晚了,咱們倆要一起吃寒風了。”

  趙文華笑著與胡宗憲消失在夜色中。

  待二人剛走不久,那馬秋風便真端著一碟鹹菜和幾個饅頭,走進司獄司大牢,將這有些冷了的吃食放在牢門處,對著裏邊的兩個人說道:“一時之間,委屈二位了,飯食放在這裏,二位慢用。”

  陸良借著大牢中的篝火光芒,對著麵龐隱藏在黑暗中的馬秋風道:“還請馬頭兒,到石碑胡同知會一聲,免得我那妹妹擔憂,陸良多謝了。”

  “放心,我等會親自上門,誤不了你的事。”馬秋風說道。

  陸良便拿起一個饅頭,就著這碟鹹菜吃了起來,張鵬卻沒有吃,他一向錦衣玉食慣了,何曾吃過這等粗食,自是難以下咽。

  馬秋風沒有再理會牢房中的二人,出了刑部,辨認好方向,便奔著陸良口中的石碑胡同的方向走去,一更二點,離禁夜的時間,隻差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