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予棋哭的淒厲，聲音更是令人聽得難受，嘴上有一句說上一句。

  “這麽多年，奴婢每天每夜都在思念著當年大小姐二小姐的照顧，也在想回去宮門。上一次八絕盛會，奴婢還隻是個寂寂無名之輩，無顏回宮門，如今這一次的八絕盛會，奴婢便想回去宗門，想……”辛予棋半跪在地上，邊哭邊訴說著自己的心裏話，而對麵的玉雪煙卻隻是冷眼旁觀，臉上沒有半點表情變化，隻是冷麵而已。

  等到辛予棋不再說話，隻是低聲抽噎的時候，玉雪煙開口了：“無名之輩？難道你現在就很有名嗎？”

  “無名。”辛予棋恢複了自己的情緒，此刻的她絲毫不像是尋常世家爭相巴結的八大帝君，看樣子就是一個心中有萬般委屈的少女一般，鼻頭微微聳動，眼角帶著濃濃的水霧，長長的睫毛之上沾著幾滴沒有下落的淚水：“奴婢雖然被人稱為八大帝君，但一直都清楚，我並非是什麽大人物。”

  “嗬，既然如此，回來作甚？”玉雪煙看著辛予棋的臉，冷聲問著。

  辛予棋：“……”

  是啊，她突然要回去作甚？

  感情上不舍，是一方麵，另外一方麵卻是玉雪煙剛剛已經說對的一件事：辛予棋已經修行到瓶頸，如果沒有下一層的口訣，隻是自己低頭硬衝的話，到時候隻會弄一個頭破血流，甚至走火入魔。

  辛予棋久久不說話，玉雪煙的神情愈來愈冷，開口道：“你應該清楚，月寒是最痛恨男子的吧。”

  辛予棋點點頭。

  玉雪煙又道：“既然如此，你怎麽會為了一個帝國君王，就離開了月華瓊瑤宮？”

  “我……”

  “若不是月凝一直攔著，恐怕你辛予棋早被下了絕殺令，現在已經不知道埋在哪處亂葬崗了，何來心雨帝君的稱號？”

  辛予棋渾身一震，沒想到當年自己的任性卻險些殞命，不自覺地緩緩張口，低聲說著：“這……”

  “可是你呢？淩月凝如此幫助你，你卻又做了些什麽？”玉雪煙眼神寒冷，猶如九天玄冰，看得人心驚膽戰，不寒而栗。

  “奴婢……奴婢做什麽了……”玉雪煙這句話倒是把辛予棋問的一愣。

  “在你還在宮門之內，月凝待你便如親姐妹一般，對你格外的好，嘴上一口一個棋姐姐，在你叛逃之後更是在月寒麵前幾多好言相勸，最後保你一條殘命，可是你呢？”玉雪煙臉上的笑容好似極北荒原萬年的冰河，久久冰凍，不得融化。

  辛予棋對上玉雪煙的眼神，格外懵懂，卻是實在懵逼，不知道玉雪煙在說些什麽。

  你可以說自己叛逃有罪，也可以說自己偷學武功有罪，但那些都是對不起大小姐，二小姐自己何曾做過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

  見辛予棋模樣無辜，似乎真的不知道什麽事情，玉雪煙微微蹙眉，繼而自言自語道：“是了，那件事情你卻是不知道。”

  “什麽事情？”辛予棋急忙問著。

  比起大小姐，二小姐與自己的關係更好，辛予棋心下更是惦念。

  “嗬嗬。”玉雪煙站起身子，居高臨下看著半跪在地上的辛予棋，開口道：“林家林婉兒是你的弟子吧？”

  “是……”

  “本尊再且問你，林婉兒有一個未婚夫，你可知曉？”

  辛予棋微微一愣，腦中回想著，嘴上道：“李唐京城世家，龍家長子長孫，龍麒？”

  “他們之間退婚了吧？”玉雪煙的語氣愈來愈清。

  辛予棋道：“是……婉兒的這個未婚夫乃是一介紈絝，格外的沒有規矩。一開始這紙婚約便是婉兒的父親定下的，婉兒便去退了。”

  玉雪煙繼續問著：“是在你的授意吧？”

  辛予棋無聲點了點頭，但她始終想不到這其中到底有著什麽聯係。

  隻見玉雪煙抬起頭，向著門口走去，來到辛予棋身邊發出細弱呢喃般的聲音：“那孩子，是月凝的兒子！”

  這一句，雖然聲音細微，但是卻格外清晰地傳進了辛予棋的耳中！

  隻聽得“轟隆”一聲，辛予棋隻感覺整個世界都炸開了！

  那個龍麒，是二小姐的兒子？！

  “這怎麽可能？！”辛予棋從地上一下子站了起來，抓住玉雪煙的手臂問著：“怎麽可能？龍麒是龍傲天的兒子，龍麒是二小姐與龍傲天的兒子？這不可能的！長老你不能拿二小姐的名節開玩笑，二小姐怎麽可能也動了……”

  話沒說完，辛予棋卻看到了玉雪煙寒冷的眼神。

  辛予棋身子向後退了一步，鬆開了抓著玉雪煙的手。

  玉雪煙眼神輕蔑地看著她，道：“這，便是事實。”

  “所以，你現在知曉你做了些什麽吧？”說完，玉雪煙整理了一下衣物，看著辛予棋道：“因為礙於林老的麵子，這次我會帶你回宮，回去之後麵對宮主，你自己且看吧。”

  說完，玉雪煙轉身要走。

  忽然背後傳來辛予棋的聲音：“二小姐現在在哪？她怎麽樣了？”

  辛予棋麵如死灰，抬頭看著玉雪煙滿眼盡是懇切。

  玉雪煙回頭看著辛予棋，冷聲道：“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言罷，玉雪煙轉身奔門口走去，而辛予棋也好似渾身被抽空力氣一般，癱在地上，嘴裏一直喃喃自語說著：“怎麽會呢？怎麽會這樣？”

  “辛予棋，本尊想問你個問題。”

  玉雪煙走到門口，忽然止步，背對著辛予棋問了一句。

  “您請說。”

  “你，為了那男子離開宗門，到現在可是後悔？”

  辛予棋：“……”

  辛予棋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下去。

  玉雪煙道：“好了，你不必回答了，本尊已經知道了你的答案了。”話說完，玉雪煙便推開門，幹淨利落地離開了房間。

  看著正午的太陽，玉雪煙長出一口氣，冰冷的臉上緩緩融化，輕聲說著：“還是幫幫她吧。”

  後不後悔，這對於辛予棋來說，是個很難以抉擇的問題。

  愛情這玩意，其實後不後悔四個字可以說得清楚的？無論是誰，麵對這麽一個問題，都會躊躇好一會吧。若是剛剛辛予棋當機立斷回答了玉雪煙的問題，無論答案是什麽，玉雪煙都不會再多看她一眼。

  “嗬嗬。”良久，玉雪煙收回目光，輕笑一聲，腦中卻不自覺出現了龍狂天那一副憨憨傻傻的樣子。

  “冤家啊，我卻是怎麽又想你了？”

  屋內，辛予棋隻是呆呆地坐在地上，眼神迷茫，嘴裏喃喃說著：

  “後悔？怎麽可能不後悔？”

  “但……卻怎的好似真的不後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