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來，你讓人去打聽一下忠勇公長房的二女兒是什麽樣的品性。”顧錚道。

  “好。”

  望著這滿天的雨夾雪，顧錚想著上世二弟弟妻子的模樣，她是見過的，但粗粗的一麵實在沒多少的印象，人生已不同，也沒必要再去憶起。

  年關臨近時，十一公主的婚事昭告天下，明年的五月將下嫁忠勇公的嫡長子。

  而二弟弟顧正欽也正式的進入了禮部，負責藩屬及外國來往之事，目前還隻是一名小官跟著學習，顧鴻永對兒子進了禮部不是很滿意，不過先曆練個幾年再行調換也可以。

  顧錚出現在了謝府門口，和婆婆以及謝夫人一起。

  謝韞和婆婆的事已成過往，那時婆婆跟他說了什麽沒有人知道，但謝韞並沒有糾纏婆婆，並且很快離開越城去了南境。

  因謝夫人在沈母那兒住，因此顧錚隻要有時間就會去公婆那裏坐坐，而每次過去，看到的畫麵都是謝夫人靜靜的坐在婆婆的身邊，有時會發呆，有時就靜靜的看著沈母做事。

  她的眼中依然帶著戒備，偶爾會透露出一些攻擊性，比起半個月前來是好了很多，既然傷已好，自然是要回了謝府。

  “你來做什麽？”謝敏如看到顧錚時，眼底帶著詫異以及戒備，方才管家過來告訴她沈夫人來找她時，她根本就不相信，不等領進來，就自個跑了出來。

  顧錚望向身後的馬車，風來正扶著沈母下來，沈母的後麵跟著謝夫人。

  “娘？”看到自個的母親，謝敏如眼淚瞬間往下掉，提起裙子就跑到母親的身邊，哪知道要碰上母親時，謝夫人眼底瞬間淩厲，伸手就抓過去。

  顧錚要阻止已晚，隻聽到謝敏如一聲驚叫，手臂上被自個母親抓了三條血痕。

  “幼君。”沈母喝斥。

  謝夫人攻擊性的黑眸在對上沈母溫柔中帶著責怪的目光時，抿緊唇低下頭。

  “娘？”謝敏如看著手背上的抓痕，再看著母親麵對自己一臉防備的模樣，哽咽道：“娘，您怎麽了？”

  畢幼稚傷沈母的事謝家兄妹並不清楚，顧錚也沒打算說，隻道：“我們是在城南的巷子裏碰到你母親的，那時的她傷了個孩子正被村民在打，我們救下了她。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問問。”

  謝敏如淚如雨下，早已方寸大亂，她想去擁抱母親，母親卻像是看到敵人一般的眼神看著她。

  沈母看著這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臉上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朝氣與蓬勃，身形削瘦，一臉苦楚，本該是個漂亮的小姑娘。謝家的事兒媳婦對她說起過，知道這個姑娘和她的兄長做下了錯事，哎，這對兄妹也是受到了上一代之間恩怨的影響。

  “幼君，她是你的孩子，你最疼的女兒。”沈母拉著畢幼君走到了謝敏如的麵前，柔聲說，見她好似沒有方才的抵觸，視線略帶疑惑的看著謝敏如，沈母便將畢幼君的手放在了謝敏如的手中。

  “娘，娘。”接觸到手的溫暖，謝敏如大哭起來：“這是怎麽一回事啊。”

  沈母拿出絹帕輕輕拭去謝敏如臉上的淚水：“孩子，帶你娘回去吧。”

  望著眼前這個臉上帶著淺淺笑容，眼眸柔和的大娘，謝敏如怔了怔，道：“你，你好像畫像上麵的姨娘？”

  一旁的顧錚：“......”

  “你也可以這麽叫我。”沈母慈愛的笑笑：“我是沈暥的母親，也是顧錚的婆婆。”

  謝敏如愣住，母親有一張珍藏著的畫像，畫像上的人跟眼前這位大娘像極了，母親說那是她的姨娘，可最後把她拋棄了，母親說這話時聲音透著恨意，但眼神是快樂的，可姨娘怎麽就成為了沈夫人的婆婆？

  “回去吧，好好照顧你娘。”沈母看著眉眼都與幼君像極了的小姑娘。

  謝敏如心裏亂的很，不過娘回來了就好，牽著母親的手就進門。

  畢幼君原本是疑惑的看著謝敏如的，她走一步她也走一步，可在走上台階時猛的回身望向了沈母，下一刻，她眼底露出了驚惶，隨即是怨恨。

  “沈大娘，小心。”風來見畢幼君猛的掙開謝敏如凶狠的撲向了沈母就要上前阻止。

  “風來，不要傷她。”沈母見狀忙出聲。

  畢幼君是撲向了沈母，但她並沒有抓傷她，而是用雙手不停的撲打著沈母。

  “好，好，不回去，不回去。”沈母拚命抱住她，直到她停下撲打她的動作才輕撫她的頭發，柔聲說：“沒事了，沒事了。”

  “夫人？這謝夫人好像不願意離開沈大娘。”風來在顧錚耳旁道。

  看著謝夫人的動作，顧錚突然想起很早以前看到的一個故事，一個母親將自個的孩子遺棄了，事後後悔拚命尋找，找到那孩子時，孩子就像謝夫人現在的動作一般什麽話也不說就是撲打著母親。謝夫人六歲就被沈母救了回去，盡管倆人之間相差沒幾歲，莫不成在謝夫人的心中......

  結果，謝夫人又被沈母帶回了家裏，連謝敏如都來了。

  沈父正在準備午飯，看到多了一個小姑娘，高興的打招呼：“幼君又回來了？怎麽還帶回來這麽漂亮的小姑娘啊。”

  謝敏如看著這個貧窮但幹淨的寒門院子，再看著那胖呼呼一團和氣的沈父，又望著溫和耐心安撫著母親的沈母，雙手緊緊絞在一起。

  “公公，她是謝夫人的女兒。”顧錚在旁說。

  沈父隻是微訝了下，點點頭道：“先坐下吃飯吧，我去端菜。”

  就在沈父要進灶房時，院子外麵的馬車聲響起，謝長青氣急敗壞了走了進來，看到母親在院子時激動的大喊：“娘。”

  於是，方才謝敏如被傷到的場景再次上演。

  其實畢幼君是有感應的，看到謝長青兄妹時都麵露疑惑，似在認著什麽，隻不過這兩兄妹都太激動了，一個個想親近她，反倒被她傷害。

  “怎麽會這樣？”謝長青不敢置信摸著被抓傷的脖子，他的母親從小連罵她都不舍得。

  顧錚又把方才說給謝敏如聽的原由再重新說了一遍。

  “這是沈暥的家，我的母親不可以在這裏。”謝長青一臉的敵意，他記恨著當時如果不是沈暥和顧錚突然出現，顧瑤這會已經是他的妻子了

  “那你就想辦法把你的母親帶走。”對一個傷害自己妹妹的人，顧錚實在沒什麽好感。

  “說不定就是你將我母親弄成這樣，然後串通這裏的人演一出戲，你想害我們兄妹，是不是？”謝長青厲聲道。

  “這孩子胡說什麽呢。”沈父看不下去了，出聲道：“阿錚方才說的都是實情，你母親已經出現在城南這邊很多天了，不信的話，周圍的巷子和老街都可以去問問，那麽多人還能串通嗎？還有你母親把人家的孩子給抓傷了，你可以去問那個孩子，孩子總不會撒謊吧？”

  “謝長青，你現在也是在朝中做事的，”雖然這謝長青被皇帝下了聖旨無法繼承公爵之位，但因為謝韞的原因，他考的成績再不好仕途也比正欽好，進了戶部做事。顧錚沒什麽好臉色的看著他：“大小是個官兒，辨別是非的能力總該是有的，我們知根知底，你們兄妹有什麽好讓我害的？”

  知根知底四個字讓謝家兄妹臉色瞬間慘白，身世的痛苦讓他們的心靈每天都受盡折磨，就算知道的人不多，也依然抬不起頭來。

  “你不要欺人太甚。”謝長青的聲音是從牙縫裏拚出來的。

  顧錚怒極反笑：“到底是誰欺人太甚？是誰做出了傷害人的事情？是我嗎？是顧家嗎？不，是你和謝敏如。而顧家人，在知道了你們所有的事情後，依然對你們的事守口如瓶。至於你母親，謝長青，你旦凡有點良心，就該感謝我公公婆婆救了她。”

  沈母並沒有打斷兩人的針鋒相對，而是靜靜的在旁聽著，同時打量著謝長青，覺得這孩子身體應該很不好，小小年紀唇色蒼白不說，那身衣裳穿在身上就像是掛在竹杆上似的。

  此刻見倆人都瞪著對方不再說什麽，沈母道：“先吃飯吧，飯都要冷了。”

  “我馬上去拿，你們先坐下來。”沈父趕緊進灶房。

  “誰要吃你們家的飯？令人作......”謝長青聲音嘎然而止，他愣看著沈母的麵龐，方才隻顧著母親以及對顧錚的厭惡並沒有看清沈母的模樣。

  “哥，她是姨娘。”謝敏如輕輕扯了扯兄長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