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然淅淅瀝瀝的下著，雨中夾著雪粒子，天氣是更冷了。

  回到了沈府時已經很晚。

  素蘭和綠丫退下後，顧錚躺在床上想著那謝夫人的事，看著脫衣的丈夫道：“相公，這樣把謝夫人放在婆婆身邊真的不會有事嗎？”

  “我派了暗衛守著，你放心吧。”沈暥脫下衣裳上了床。

  “謝夫人誰都不認得，看到人就要攻擊，對婆婆卻是很聽話，可傷害婆婆的人也是她，婆婆還要待她這麽好。”顧錚從旁觀者的角落來說，她覺得實在沒必要再去照顧謝夫人。

  “娘說起過，她撿到了年幼的謝夫人時，有那麽幾年謝夫人始終不曾開口說過話，對人有攻擊性，常靜靜的跟在她的身邊，好些年過後，她眼中的戒備才消失了。”沈暥淡淡道：“倒是與今天這情景很像。況且，謝夫人可以說是娘一手養大的，她又怎忍心放棄她。”

  顧錚點點頭。

  隔天，又是雪又是雨又是雪粒子，屋頂時不時的被打的啪啪響。

  顧錚讓婢女們在屋裏擺了幾盆碳火去去寒後就攤開紙，將這幾天心裏所想的幾件營生事一一寫出來，寫不出來時就看看走廊上小金和婢女們聊天的快樂模樣，風來雙手抱胸靠在柱子上也是有一聊沒一聊的搭著話。

  跟這些婢女們熟了後，小金也沒想著怎麽娶媳婦兒了，樂在其中呢，顧錚失笑，小金雖缺失了一些正常人的智商，但性子好，加上情高挺好啊，她從沒有從小金嘴裏聽到過罵人的話，連說一句不好也沒有，因此不管是上世在平遙縣還是這世在顧府，這大外甥人緣都是極好的。

  視線收了回來，顧錚看著紙上列著幾項生意，覺得每項生意都沒有一定的時代基礎無法成功，就像她想做鋼筆，會遇到紙質的問題，隻有紙質的質量能承受得住鋼筆一撇一勾的重量了，鋼筆的出現也就順其自然了，像張荷所說的那樣，在沒有技術和生產力作為基礎的情況下，就別搞太先進的發明了

  要做事業怎麽就那麽難？

  小說行業倒是火了，誰能想到那本《花園記》還廢了個太子，目前肯定是不能搞了，而那些規規矩矩的文都賣的不會好。偷懶的方法就是將四大名字給默一遍，但是吧，她從沒好好的看過，別說默，連劇情都講不完整，隻記得那幾個經典橋段。

  “頭疼。”顧錚將紙上所寫的一一劃去，目光落在最後的‘快遞’兩字上，不不，應該叫走鏢，又劃去，走鏢的人都是武行的人，她還得招一批這樣的人，總不能讓小金和風來還有沈暥的暗衛去吧？囧。

  素蘭進來時，看到顧錚在白紙上寫了兩個字：戲文。

  “夫人，主母來了，”素蘭稟道：“奴婢已經請主母在小堂廳裏坐著。”

  “母親？”顧錚訝了下，看著窗外冷冰冰的雨夾雪石子，這種天氣母親怎麽來了呢：“快把內屋的碳火都移去小堂廳。”

  “是。”

  衛氏端莊的臉上有些愁容，喝著茶想著心事，她今天來是為了小女兒顧瑤的事。

  “皇後娘娘反對十二皇子和四妹妹在一起嗎？”聽完母親的話，顧錚就覺得事情棘手了。

  “這話是皇上透過皇後娘娘的嘴跟我說的，其實就是皇上的意思。”皇後昨天召她進宮聊天，這在以往是極少的，衛氏還以為是自個養出了個優秀的兒子長了臉，沒想到是為了說這話：“謝長青做出那樣的事來，瑤兒在皇家人看來已經有了汙點，越城說的人雖然少，但碎言碎語還是有的。再者，端王爺出了那樣的事，我們求情讓盈兒留在了越城，皇上心裏對咱們家多少有些不痛快。”

  顧錚想反駁幾句，可望著母親神情的憂愁，憋住了嘴，這一切怎麽能怪四妹妹呢？她是受害者啊。至於三妹妹顧盈，端王做的那些事，憑什麽還要她無怨無悔的跟追？但她也知道，就算理在顧家也沒有用，端王是皇帝的兒子，心肯定是向著兒子的。

  “阿錚，你讓大姑爺和十二皇子說說，讓他不要再來招惹瑤兒了。但不可說這是皇上的意思，隻說是我和你父親不答應。”

  顧錚點點頭：“晚上相公回來的時候，我會跟他說的。”可說是一回事，十二對瑤兒的感情怕不是沈暥說不招惹就會不招惹的。

  “你們都下去吧。”衛氏對著屋裏服侍的人兒道。

  婢女們退下後，衛氏看著顧錚問：“阿錚，你那天說了上輩子的事，那你應該知道上世正欽娶了哪家女子為妻吧？”

  顧錚想了想：“二弟弟娶的隻是一小縣城文吏的女兒。”

  “什麽？這怎麽可能呢？”衛氏驚呼，她想了很多人，甚至寧秀英都想到，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

  “二弟弟的科考並不理想，雖然入朝做了官，但並不是在越城，而是去了遠方的一個小縣城任職，父親母親為他張羅過婚事，但他始終沒有同意，再多的我也不清楚。”她隻顧著自個憂鬱了，哪還有心思再去管別人，代替顧錚那麽多年，和正欽說話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文吏？”文吏多了去，小縣城的文吏那是連品級都沒有的，沈母不明白兒子為什麽會娶那樣小戶人家的女兒：“那姑娘叫什麽？”

  顧錚搖搖頭：“母親，我並不清楚。二弟弟的親事，你和父親都不同意，他們並不是在越城成的親。”

  “怎麽會這樣？”沈母與其說是失望，不如說是奇怪，她原本想來問問上世的兒媳婦，沒想會是這樣的結果。

  這也是顧錚從沒有說起正欽的原因，因為沒什麽好說的。而這一世改變了太多，每個人人生的軌跡都被改變了。

  “正欽去了哪個縣城做事？”

  “暨縣。”顧錚突然想起沈三伯和三伯母沒有回越城前是在暨縣做生意的，三伯母本是青樓樓子，沈三伯怕父母不同意就偷偷賣了父母分給他的房子從青樓贖回三伯母一起私奔了，後來一直在暨縣生活。

  衛氏覺得頭疼。

  “二弟弟的婚事母親大可不必憂愁，想來巴結咱們顧府的人家多的是。再說，瑤兒還想借著十一公主的關係給忠勇公家的二姑娘和二弟弟牽紅線。”

  “忠勇公家的那嫡子整天流連青樓，那女孩子雖沒流出不好的名聲，可有這樣的兄長在日後怎能安穩呢。”衛氏是看重門弟，但她更看重家風。

  “母親會不會弄錯了？忠勇公三代以來都配享太廟，他家的嫡子怎麽可能如此放蕩？”顧錚想到了十一公主上世的結果，和這世家子弟是和離的。

  “戰爭才能出英雄，如今大越欣欣繁榮，一派和平之相，世家子弟哪還有以往的英威之氣。”衛氏歎了口氣：“這才不過二十來年啊。”

  “母親所說要都是真的，皇上怎麽就舍得把公主嫁過去？”顧錚很不解。

  “公主不嫁在越城，那便要去和親，嫁與鄰國甚至是更遠的地方比起來，嫁一個紈絝子弟也沒什麽不好。”

  衛氏走時，已經是雨夾雪，路上陰暗處的雪已經有了半指高。

  送著衛氏上了馬車，看著馬車遠去。

  “這皇帝可真卑鄙，自個不對十二皇子明說，卻讓顧家的人出麵拒絕。”風來雖在屋外，但向來耳尖，屋裏講的她能聽到。

  “是啊。”

  “其實讓十二皇子和四姑娘成親的辦法多的是，我覺得當初秀姨的辦法就挺好的。”

  “四妹妹要是這樣嫁進了皇家，會一輩子抬不起頭來。娘當年把我往水裏一推，我費了多大的精力才挽回了聲譽，你不是不知道。”也因為這事，兩世裏淑妃對三妹妹常話裏話外帶著譏諷，為了愛情丟了尊嚴被所有人看貶，以顧瑤的心性根本承受不住。

  “夫人說的也是。”風來忘了這些整天將道德禮節掛在嘴上的人，最在意名節了。

  對於正欽的婚事顧錚倒沒有衛氏那麽多的憂慮，好女孩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