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霸王舉鼎
作者:明聖之君      更新:2020-05-11 20:13      字數:1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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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剛過,姑蘇城的城門大開。

  一輛氣派的馬車,徐徐進入了姑蘇城,百姓與將士們,夾道歡迎。

  武王麾下六驍將之一的葉文天,此次率領五十萬大軍,前來助陣武王世子元青。

  這個事情,對於姑蘇城的百姓來說,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好事情,大周在水上,陸地上,剛剛經曆過慘敗,不日之後,興許會卷土重來,找回之前的場子。

  江南各地的百姓,雖不至於人人自危,可總有人心中有不祥的預感。

  謝華終歸還是太年輕了,盡管精通文韜武略,可在出仕之前,並無任何領兵作戰的經驗,貴為江南的大都督,廣陵江上的戰役,也隻能說是一言難盡,知情人都知曉,謝華的順利,全托了黑龍王的福。

  條穀之山一戰,全靠雲端之巔的叛軍擊敗了大周的東方墨。

  總體而言,江南的自己人裏麵,暫時還沒有拿得出手的戰績,老百姓的心裏,平時也在思量著這些事情,隻是地方官府,雙耳不聞而已。

  武王世子得到了葉文天的助陣,著實是壯哉了南人的士氣。

  說起來也有些一言難盡,元青並非南人,可是來到江南之後,勤修政道,愛民如子,由近而遠,由遠而近,一時間深得人心,不少老百姓對於元鐵山的厭惡,也因為元青的緣故,隨之減少了很多。

  誰都知道,元青是一個真的有本事的人,可是江南之地的陸軍,實在是不敢恭維,手底下幾乎都是一些烏合之眾,蝦兵蟹將,卻也能依靠自己的個人勇武,和大周的先鋒軍維持了一個五五開的局勢。

  試想一下,元青若是真的手底下有可用之兵,是不是局勢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呢。

  姑蘇城的老百姓張燈結彩,葉文天的到來,讓原本已經結束的新年氣氛, 變得更加濃鬱了起來。

  馬車進入了姑蘇城,五十萬大軍也隨之進入了姑蘇城。

  車內,有一個高大威武的中年男人,身材臃腫,麵色棗紅,卻有一雙炯炯有神的鳳眼。

  葉文天,字北雄。

  若是寄建功是武王麾下不可多得的萬人敵,那麽,葉文天就屬於第二號萬人敵,單論武道修為,興許無法和寄建功相提並論,可葉文天極為擅長率領騎軍攻城拔寨。

  其戰績,也可稱之為輝煌,昔年的大小戰役,處處都有著葉文天的影子。

  走南闖北的當年崢嶸歲月,葉文天所到之處,幾乎沒有敗仗,排兵布陣也好,陣前廝殺也好,葉文天都二話可說。

  且這一次,五十萬大軍,有三十萬,都是騎軍。

  更有兩萬裝備精悍的龍騎軍,完全可以和大秦鐵騎正麵一戰。

  除卻葉文天外,馬車裏還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輪廓柔和,慈眉善目,身著一襲白衣,一塵不染。

  武王元鐵山有陳煜可以倚重。

  葉文天同樣有曹岩可以倚重。

  “這個侄子,來到了姑蘇城,看來還是有些建樹,我本以為,來到姑蘇城以後,江南的百姓不給我們扔雞蛋葉子都不錯了,結果未曾想到,老百姓竟然對我們夾道歡迎。”

  “意外,著實非常意外。”

  曹岩道:“宇文朝歌恐怕這會兒已經提前進入姑蘇城了。”

  葉文天哈哈笑道:“來了這麽一個監軍的主兒,想必侄子的心裏,也是非常的難受啊。”

  曹岩道:“世子殿下,勤修政道,上對得起君王社稷,下對得起黎民百姓,也無過錯,盡管對於鍾南等逆賊無可作為,可不知曉,如今的三少爺,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紈絝少年了。”

  五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入城,出來替元青打理大小事務的人是廖成,依序將五十萬大軍安排在姑蘇城的軍營裏。

  元青沒有出來,一直都在城主府裏。

  葉文天也沒有生氣,廖成能出來打理大小事務,想來也是元青的貼心人。

  整整三日之間,廖成都忙活著五十萬大軍的食宿問題,以及名冊大小事宜,事無巨細,處理的井井有條。

  一時間,葉文天對廖成這一號人,心中也有了幾分好感。

  葉文天還沒有抵達元青的城主府,而是在自己臨時的將軍府裏,和廖成好好地吃了一頓酒,提前了解一下情況。

  輕聲問道:“你追隨世子殿下,多長時間了?”

  問自己話的人,是武王麾下六驍將之一的葉文天,其實六驍將每一個人的樣子,廖成都在元青的大日子裏見到過。

  可惜那個時候的廖成,也上不了台麵,更是沒有資格和武王麾下六驍將一起談天說地,隻能遠遠的看著。

  初次接觸到葉文天,才發覺,葉文天是如此和藹的一個人。

  不過一般有些本事的中年男人,對於晚輩後生,都比較和藹,這是修為,也是態度。

  廖成道:“不是很長時間,也多虧了二殿下的推薦,否則也沒有機會,來到世子殿下的麾下做事。”

  身為五絕堂的主事人,廖成一直都沒有結黨營私,一直恪守著自己的本分,這一點,也是讓元青分外的寬心。

  在來到姑蘇城的路上,葉文天對於廖成的所作所為,也有所耳聞和調查。

  也很清楚,這是一個堅韌不拔的年輕人。

  從江湖赤子,投身軍伍之中,生於大爭之世,又追隨了武王世子,這樣的一個人,無論如何,以後的前途未來,應該都還不錯。

  葉文天笑道:“這也許本來就是你的機緣造化,這個世上,有很多年輕人做夢都想要追隨武王世子,可惜沒有那樣的機會。”

  “事實上,即便是追隨了武王世子,也不一定非要出人頭地,也就是傳揚出去比較好聽一些,別人會誤認為,你靠上了很強大的靠山。”

  找到了一個靠山或者後台,小人將會猖狂起來,會給自己的靠山惹出來不少的麻煩。

  可真正懂事兒的人都很清楚,所謂的靠山後台,最討厭的就是手底下的人主動去惹事生非。

  當然了,該庇佑小弟的時候,還是會非常的庇佑。

  江南許多本土的將軍,以及一些世家子弟,對於廖成這一號人,都不是那麽的尊重,也不是那麽的看重,初期的時候,言語之間,多有諷刺之意。

  背地裏,元青挾持禦龍戟,挨家挨戶的拜訪過之後,再也沒有人敢欺負廖成了。

  廖成也很能忍辱負重,很明白,成就大業,成就自己,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葉文天沒有多問宇文朝歌的事情。

  宇文朝歌這一號人物,也不算是一個人物了,身為老一輩的將軍,讓宇文朝歌上陣殺敵,明顯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隻能在背地裏幹一些比較細致的活兒。

  不是找茬兒,就是在找茬兒的路上,至於後勤軍需這些大小事宜,元青手底下能做到這些事情的人,那也是一抓一大把。

  廖成將元青在江南之地的所作所為,大概說了一遍,沒有刻意的說元青的好話,也沒有刻意的說元青的壞話,實話實說,很是平素樞機。

  越是這樣,葉文天的心裏便越是喜歡廖成這個人。

  江湖赤子那又如何,人隻要有本事,在哪裏都一樣。

  雖然英雄的出處,向來都是比較無奈的一個事情……

  廖成陪著葉文天將姑蘇城大小之地走了一遍過後,才帶著葉文天去了城主府。

  宇文朝歌的確是在葉文天之前來到了姑蘇城。

  這一次來到姑蘇城以後,宇文朝歌隻是帶了二三百個親衛來了,並未帶著一支大軍來到這裏,頗有一肩明月兩袖清風的意思在裏麵。

  元青倒也不是多麽的意外。

  城主府的大院裏,擺放了一個天母鼎。

  高約一丈有餘,寬約半丈,其上有日月星辰,山川大海的圖文,是四足鼎,擺放在那裏,自有一股大巧不工端凝沉雄的氣勢彌漫出來。

  廖成帶著葉文天來到這裏之後,也看見了這尊天母鼎。

  城主府的大堂裏,雕梁畫棟,金碧輝煌,很是符合武王世子的身份。

  其實這裏並沒有經過元青的修繕,本來這個城主府,就是走的雕梁畫棟金碧輝煌的路子,南人對於房屋建設一事,還是頗為上心的。

  指責武王世子生活奢靡這種事情,江南的才子是幹不出來的,因為江南的才子,本身生活都比較奢靡。

  再者,元青要是生活奢靡,那也能說的過去,人家那是憑借自己的本事生活奢靡,又沒有幹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大堂裏,大擺宴席,酒肉飄香。

  一群婀娜多姿的舞女助興。

  見到葉文天來了,元青走出門迎接道:“叔叔到來,我未曾迎接,還希望叔叔不要介懷於心,實在是這江南之地的大小政務繁忙,抽不開身。”

  葉文天和元青也是老相識了,兩人之間倒也沒有太多的繁文縟節。

  隻是有些話,是說給別人聽的。

  元青的身後,就是宇文朝歌了,白發蒼蒼,但是氣血旺盛,麵色紅潤,精神抖擻。

  上了年紀之後,反倒是有一股威嚴霸氣彌漫出來,若是宇文朝歌身為天境高手,有這樣的威嚴霸氣,倒也能說得過去,可惜,宇文朝歌的武道修為,也隻是化境後期。

  這一輩子,能不能進入心境,都還是兩說之事。

  葉文天道:“殿下公務繁忙,末將能理解。”

  元青假惺惺的將宇文朝歌給葉文天介紹道:“這一位就是宇文朝歌老將軍了,我大魏的脊梁之一,想來兩位也是初次見麵吧。”

  葉文天是多麽聰明的人,從看到院子裏的天母鼎之後,就知曉元青心裏打的什麽主意了。

  擠出一抹虛偽的笑容,熱情的上前握住宇文朝歌的老手,笑嘻嘻說道:“晚輩葉文天,見過宇文老將軍,聽聞宇文老將軍昔年過五關斬六將,一路意氣風發,戰勝敵軍無數,築起了好多座京觀,僅僅是聽到這些傳聞,就讓晚輩的心裏忍不住的熱血沸騰啊。”

  宇文朝歌的聲音渾厚磁性,說道:“葉將軍客氣了,屬於我的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當下這個時代,才是葉將軍這樣的人粉墨登場的時候。”

  元青頗有覺悟的讓兩位侍女給這兩個將軍擺好桌椅。

  元青坐在主位上,葉文天和曹岩坐在一起,宇文朝歌和自己的幕僚宇文成川坐在一起,總共五人入席。

  可大堂兩邊,大小將軍們依序而立,維持著整個城主府的秩序,就連宇文朝歌的三百親衛,也都在這個城主府裏。

  從今以後,宇文朝歌就要住在這個城主府,來監督元青的大小事宜了。

  想起來,都是一件比較頭大的事情,被一個老毒物盯著,元青怎能咽的下這口氣,可臉上還是要笑嘻嘻的,長大了,總是要對自己不喜歡的人笑臉相迎。

  可元青在某一點上和自己的父王是非常相似的。

  那就是沒有隔夜仇,有仇當天就給報了。

  元青端起酒杯,率先表態道:“我雖為武王世子,但也隻是初出茅廬,對於兩軍陣前的事情,不甚了解,如今自己也是摸爬滾打,摸著石頭過河,走著父輩們曾經走過的路。”

  “能有幸,得到兩位軍中前輩的相助,實乃我元青之造化。”

  “本世子,先幹為敬,兩位前輩請隨意。”

  宇文朝歌的幕僚宇文成川一直暗暗的觀察著元青的氣質,心中也覺得,這個武王世子,並非他的父親一樣飛揚跋扈,也許呢,這一份謙和,隻是裝出來的。

  葉文天舉起酒杯說道:“殿下這話可就嚴重了,在忠顯王沒有叛國之前,我可是聽說,殿下手握禦龍戟,身穿黃金聖甲,在北鬥山脈裏,殺了一個七進七出,所到之處,所向無敵,盡顯少年豪氣,氣衝霄漢啊。”

  武將之間,互相吹捧起來,那也是不得了的。

  元青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再度舉起酒杯說道:“前輩這話可就言重了,殺個七進七出,與我而言,絕非難事,但那終歸隻是匹夫之勇罷了,匹夫之勇不堪入流,我自己也是好生慚愧。”

  “單論領兵作戰,排兵布陣,因地製宜一事,我恐怕給兩位前輩提鞋都不配。”

  “以後,還多望兩位前輩,能給我這個晚輩,多多指點迷津。”

  葉文天哈哈笑道:“這是哪來的話,世子殿下,出自於稷下學宮,又是戚永年前輩的得意門生,單論輩分的話,你我之間,完全可以兄弟相稱。”

  “再說了,這個天下,誰不知曉殿下文武雙全,文可以安邦定國,武可以馬上建功。”

  “這世上,恐怕再難出現如殿下這般的此間少年了。”

  元青的老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前輩這話說的,我受之有愧啊,來到江南之後,寸功未建,也給我的父王,我的師尊,丟了好大的一張臉啊。”

  宇文朝歌這會兒覺得自己不說兩句,也有點不好下場。

  整理了一下思緒說道:“殿下麾下兵微將寡,敵軍來勢洶洶,殿下依舊可以五五開,試問這世上,還有誰能如殿下這般,明明是劣勢,卻依舊能夠立於不敗之地。”

  元青謙虛的應道:“這是哪裏話,廣陵江上,大都督謝華最近剛剛大獲全勝,兵鋒正盛,而我呢,也隻是在一些無關緊要的戰場上,錦上添花了一把,何來的五五開一說。”

  宇文朝歌道:“殿下不必自謙,殿下的才華氣魄,我等心中有數。”

  元青又喝了兩杯,臉色微紅,也不打算以真元消褪酒勁,故作朦朧的說道:“我聽聞宇文老將軍,年輕的時候力能舉鼎,勇冠三軍,如今我這個院落裏就有一尊天母鼎,不知語文老將可否漏上一手。”

  說出這話以後,葉文天和曹岩以及廖成的心裏同時咯噔了一下。

  野獸終於流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葉文天深諳其中的門道,還未等到別人起哄,葉文天自己就先起哄了:“就是啊,老將軍昔年勇武過人,這些年來,武道修為增進不少,也給我們漏上一手,也讓那些年輕的後生們好好看看,什麽叫做老當益壯,什麽叫做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試想一下,一位老將軍都可力能舉鼎,年輕的後生們,還有誰敢怠慢戰事,誰還敢貪生怕死?!”

  宇文成川何嚐看不出來元青這個時候隻是假裝醉了,可這話也沒有辦法明說出來。

  暗中觀察了一眼庭院裏的天母鼎,以宇文朝歌的能耐,舉起這尊天母鼎,絕非難事。

  宇文朝歌聞後,倒也沒有察覺到元青包藏禍心,對元青的認知,還停留在初出茅廬的少年當中,暗中也觀察了一下天母鼎,心想,以自己的膂力舉起來,也並非難事。

  卻反而將了元青一軍,說道:“我聽說世子殿下,膂力過人,隻要世子殿下能夠舉起這尊天母鼎,我自然也會舉起這尊天母鼎。”

  身為主帥,若是無法扛鼎而起,向將士們展現出自己的勇武過人,也不利於以後帶兵打仗,也會隨之失去一部分軍心。

  宇文成川跟著說道:“能夠力能扛鼎的人,那都是能挑大梁的人物,如今殿下已經能夠挑大梁了,不妨也給我們漏上一手,好讓我們欣賞一番世子殿下的風采。”

  天母鼎,重量暫時不知。

  不過宇文成川覺得,元青想要將天母鼎舉起來,估計也夠嗆。

  要是元青舉不起來,宇文朝歌反而舉起來了,以後也能在氣勢上將武王世子壓上一頭,也有利於宇文朝歌的監軍事宜。

  元青心中暗爽,就等著宇文成川說這話呢。

  葉文天何嚐不知道元青的嫡係,武將極為重要的一條硬杠就是自身的膂力。

  古往今來,衡量武將實戰能力的標準就是力氣,一力降十會,不是說說而已的。

  元青扛鼎,絕非難事。

  葉文天也是虛偽的笑道:“世子殿下貴為三軍之主,若是無法扛鼎而起,這日後,恐怕會有許多將士們不服啊,也會影響士氣,更會丟了武王殿下的裏麵,據我所知,武王當年,在世子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能夠做到霸王舉鼎了。”

  廖成聽到這話以後,心裏默不作聲,安安靜靜的看著。

  這個天母鼎,重量的話,也不是很重,八萬斤左右。

  但絕對能夠讓大多數武將望而卻步,除卻天生神力的那一類型,尋常人很難舉起來。

  元青趁著酒勁,豪爽應道:“既然兩位前輩如此要求,那晚輩就獻醜了。”

  在眾人的喝彩中,元正走出大堂,來到庭院裏,步伐略有些紊亂,搖搖晃晃卻不曾倒下。

  一掌拍在了天母鼎上,頓時發出一聲恢弘的聲響,貫穿天宇,整個姑蘇城的人,耳旁都是一陣轟鳴。

  庭院裏,不少武將更是覺得一陣眩暈。

  元青單手托在鼎下,猛然發力,在眾人目眩神迷的眸光中,意氣風發的單手舉起了這尊天母鼎。

  不出意外的博得了滿堂彩。

  葉文天看著,有些懵,他當然知曉元青力能扛鼎,不過不曾想到,單手就能舉起天母鼎,還能如此的輕鬆寫意,單論膂力而言,普天之下,同境界中,恐怕無人會是元青的對手。

  元青單手舉鼎,在庭院裏走了三個滿場,臉色微紅,不知曉的人以為是氣血翻騰,實則不過是酒勁作祟而已。

  在眾人癡迷的眼神中,元青單手穩穩的將這尊天母鼎放在了地上,完美的展示了什麽叫做輕拿輕放。

  眾人擊節讚賞。

  宇文成川此刻直接傻眼了,這一軍,將錯了人。

  葉文天起身豪爽笑道:“殿下果然勇武過人,原本末將對殿下的膂力還有所懷疑,看來是末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元青故作氣力不支的運轉真元,臉色潮紅的說道:“不瞞將軍,我也隻是借著酒勁,勉強舉起了這天母鼎,若是讓我平時舉鼎,我可能還真沒有這麽大的牛勁。”

  葉文天微微一笑,轉頭看向了老將軍宇文朝歌,說道:“宇文將軍,這個後生已經證明了自己,老將軍這一次怕是要讓我們開開眼界了。”

  “世子殿下在化境初期,老將軍在化境後期,想來舉鼎,也非難事。”

  其實宇文朝歌也真的是膂力過人的那一類將軍。

  年紀大了的人,往往很多時候,都喜歡意氣之爭。

  宇文朝歌不會認慫的,嗓音渾厚說道:“既然世子殿下都可力能舉鼎,我這把老骨頭,又豈能折煞風景。”

  二話不說,上前雙手托鼎,並未和元青一樣猛然發力,而是平穩發力,緩緩地舉起了天母鼎。

  老將軍不出意外的博得了滿堂彩。

  眾人鼓掌稱讚。

  葉文天故作驚訝之狀道:“老將軍果然氣血旺盛,老當益壯,實乃我輩楷模啊。”

  宇文朝歌的臉色也有潮紅,體內氣血翻滾,真元逆轉,故作平靜的將這尊天母鼎輕拿輕放,暗中運轉真元,壓製住了自己體內的傷勢,但好像有點壓製不住。

  元青擊節讚賞道:“真希望,日後到了老將軍這把年紀,也能夠和老將軍一樣,力能舉鼎。”

  宇文朝歌笑道:“以世子殿下的修為,想必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城主府的熱鬧散場了。

  元青也沒有單獨和葉文天聊些什麽,心中已經知曉,宇文朝歌,命不長久了。

  入夜以後,宇文朝歌不出意外的躺在了床上,臉色蒼白如雪。

  宇文成川麵色焦急的趴在床邊,說道:“那個武王世子好生毒辣,竟然用這樣的激將法,禍害於哥哥。”

  宇文朝歌的氣息頗為虛弱,說道:“弟弟啊,我命不長久了,天亮之後,恐怕就要一命嗚呼了,我死後,你帶著我的屍體返回皇城,無需風光大葬,這一次監軍,未給陛下建立寸功,我心中有愧。”

  “順帶,你也返回皇城,永遠都不要在和元家的人打交道了。”

  “元鐵山那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這個元青,也絕非表麵上那般和善可愛。”

  宇文成川老淚縱橫,心中有太多感傷,躺在床上的這一位,昔年給大魏社稷立下了汗馬功勞,也讓宇文成川過上了榮華富貴的日子,沒有想到,不是自然老死,竟然死在了和年輕人的意氣之爭裏。

  翌日,宇文成川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帶著三百親衛軍,以及哥哥的屍體。

  這個消息,不出三日功夫,就在整個姑蘇城裏彌漫開來。

  明白人心裏都知曉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不明白的人,心裏對元青有頗多看法,比如說武王世子不穩重,竟然和老將軍比較膂力,即便是喝了酒,也不應該酒後失態。

  也有人說,年紀大了的人,就要不要和年輕人比拚火氣了,應該暫避鋒芒。

  可憐宇文老將軍,為了家國大業,盡忠職守,死的時候,竟然是如此的滑稽,也讓不少心中仰慕語文老將軍的人,心生感傷,也對元青有那麽幾分憎恨情緒在其中。

  監軍,可不是那麽好擔任的。

  誰來監軍都可以,但是舅舅手底下的人是不行的。

  元青此等做法,也等於是和舅舅撕破了臉。

  庭院裏,風和日麗,便是冬季,姑蘇城也沒有那麽的冷。

  葉文天和元青兩人圍坐一桌。

  桌子上也沒有什麽山珍海味,都是一些家常便飯。

  有酸菜魚,有饅頭,有蘿卜湯,以及大頭菜。

  元青說道:“這打發走了一個大神,我在這姑蘇城出氣都順暢了很多,叔叔也不要見笑,我眼下的局勢,本就腹背受敵,更不希望,在我的姑蘇城裏,也是腹背受敵的局勢。”

  葉文天誇讚道:“我本來以為,你會一怒之下直接殺了宇文老將軍,想來以你的修為,殺了宇文朝歌,也絕非難事,不過這個巨鼎之策,的確是讓人拍案叫絕啊。”

  “小夥子年紀輕輕的,心思如此縝密。”

  “就連我這個當叔叔的人,都有些意想不到。”

  元青看了一眼葉文天,很認真地問道:“叔叔怕是進入了冥境吧,已經不弱於建功叔叔了。”

  葉文天道:“果然什麽事情都瞞不住侄子你啊。”

  “實不相瞞,你的青山叔叔,也進入了冥境。”

  “這些年來,尚無戰事,我們都一心一意的修行武道,有所進展,也是應該的。”

  “要是一點進展都沒有的話,那就有點尷尬了。”

  元青道:“這倒也是,你們這樣的人,一心一意做一件事的時候,總該是會有所成效的。”

  “建工叔叔在冥境,你和青山叔叔也在冥境,就是不知曉,姚謙峰和徐病兩位叔叔,是不是也抵達了冥境。”

  葉文天道:“你的另外兩位叔叔,即便是沒有抵達冥境,想來也快了。”

  “隻是可惜了齊冠洲啊,天賦而言,齊冠洲的天賦僅次於建功,可惜啊,這麽多年來,被世俗的權利蒙蔽了雙眼,忽略了自己的武道修為,要是和當初一樣的話,齊冠洲興許也在冥境了。”

  元青柔和說道:“這個也要看緣分,天賦高低是一碼事,機緣造化也很重要,大概冠洲叔叔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沒有機會進入冥境了,也就不打算好好修行,反而將精力放在了其餘的事情上,再者,冠洲叔叔的武道修為,也足夠他自己揮霍了,一般人也絕對不是對手。”

  葉文天有些可惜的說道:“這到也是,其實也有不少人,覺得自己此生沒有希望抵達天境,在武道一事上,得過且過,隨遇而安,自暴自棄的人,也不在少數。”

  元青道:“估計你們當中,肯定會有一個人進入天境的。”

  葉文天哈哈笑道:“這個我就不指望了,天境是世間所有武夫無法逾越的一道豐碑,就看你這個年輕人能不能抵達那樣的境界了,你的父王已經走到了那一步,你進入天境,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子承父業。”

  元青沒有想過這件事,心裏一直隱隱約約的認為,以自己的本事,潛移默化的進入天境,想來也不是多麽困難的事情,總之,冥冥之中有著那樣的感覺。

  葉文天擔憂問道:“你送去皇城的折子,估計有沒有回複?”

  元青道:“舅舅那裏,已經知曉了我的意思,大概也不會再派監軍過來了,反正給他的折子,我認錯的態度還是比較誠懇的,他也不會將我怎麽樣,盡管心知肚明。”

  “都這會兒了,也別真的把我惹毛了,接下來的戰局會是如何,我自己都不知道。”

  “舅舅心裏好不好受,我也不是那麽的在意了。”

  “偶爾任性一次,應該也會得到原諒吧,如果得不到原諒,也別怪我翻臉無情。”

  葉文天怔怔的看著元青,恍惚之間,看到了一尊聖龍狂舞的異象……

  皇宮,禦書房內。

  宇文成川就站在陛下的對麵,陛下看著元青送過來的折子,隨手將其扔在了地上。

  哈哈笑道:“我這個侄子啊,長大了,都有脾氣了。”

  宇文成川也沒有要求陛下怎麽樣,畢竟這一次是死在了意氣之爭當中。

  看著宇文成川的臉色,陛下心中也能理解,淡然道:“回去好生安葬宇文愛卿,節哀順變,不要過於憂傷了。”

  宇文成川雙膝跪地道:“謝陛下。”

  陛下心中也很複雜。

  打發走了宇文成川以後,溫若鬆也來了。

  溫若鬆的兒子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裏,陛下心裏也不在意這件事,他和溫若鬆之間的糊塗賬有點太多了,根本不知道從哪裏計算比較好。

  陛下無奈的說道:“宇文朝歌一生,是何等的壯烈,晚年的時候,竟然死在了和年輕人的意氣之爭裏。”

  “跟我那個侄子比較膂力,別說是宇文朝歌在化境後期了,哪怕是在心境後期,也不是我那位侄子的對手。”

  溫若鬆一臉迷惑地問道:“我聽聞世子殿下膂力過人,但也隻是聽聞,莫非世子殿下真的和傳說中一樣,勇冠三軍嗎?”

  陛下想了想,點頭道:“這個倒是不假,但論膂力的話,元青在同境界之中,無人能出其右,便是同境界之中血脈尊貴的妖獸,也沒有辦法和元青比較膂力高低。”

  “這個計謀說毒辣吧,也不是那麽的毒辣,誰讓宇文朝歌骨子裏也是一個爭強好勝的人,上了年紀的人,似乎腦袋瓜子都不是那麽的好使,腦袋瓜子好使的人,往往內心又比較陰暗。”

  “無解啊。”

  “侄子這是向我抗議,我若是再派去一個監軍的話,下一次也不知道是被天母鼎砸死,還是一不小心和侄子演武切磋的時候,被禦龍戟給貫穿了咽喉,再來一出純屬誤殺。”

  “依你之見,侄子那裏應該如何安排比較妥當?”

  溫若鬆道:“就是眼下這樣就好,如果繼續安排的話,誰也不知道武王世子會幹出一些什麽事情來,本來就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眼下,堵不如疏。”

  陛下心中惱怒,但也有脾氣沒有地方發。

  要是元青一怒之下協同葉文天給造反了,對於大魏的局勢來說,絕非善事。

  喃喃自語道:“鐵山啊,你可是生了一個好兒子,他越來越像你了,盡管不是那麽的飛揚跋扈,可心腸,和你一般毒辣啊。”

  溫若鬆心如止水,和元鐵山之間,陛下也有著太多的糊塗賬,根本就不知道怎麽算。

  青州。

  元鐵山知曉宇文朝歌死了之後的消息,心裏自豪,拍案叫絕。

  可嘴巴上說道:“小崽子還真的是驕傲了,和人家宇文老將軍比拚膂力,萬一要是輸了的話,那就真的難看了。”

  陳煜在一旁眯著眼睛笑道:“我還在想,要不要給青兒出個主意,讓宇文朝歌死在一些莫須有的地方上,可哪裏想得到,青兒自己解決了這個問題,還是如此的老道。”

  寄建功哈哈大笑道:“要波你也去和青兒比拚一下膂力?”

  陳煜頓時打擊道:“別看你生的膀大腰圓,等青兒日後抵達了冥境,恐怕都能吊打你了。”

  修行擒龍功和先天罡氣的人,還真的不是那麽好惹的。

  元鐵山忽然間來了興致,說道:“我記得,正兒的麾下,有著一個名曰李塵的少年將軍,也是這一代鳳翅鎦金镋的主人,聽聞還掌握了鵬族神通,你們說說,青兒若是和李塵正麵攖鋒一場,誰上誰下?”

  寄建功的臉上湧上了一抹凝重。

  沉思道:“同境界之下,還真的不好說,若是兩人真的生死搏殺一場,青兒也不見得有絕對的優勢,能使用鳳翅鎦金镋的人,也絕非善茬兒,禦龍戟雖然霸道剛猛,可單方麵上站在兵器的角度來看,禦龍戟還真的拚不過鳳翅鎦金镋。”

  陳煜看向元鐵山,說道:“聽到了嗎,人家說你兒子的兵器不行。”

  元鐵山摸了摸下巴,說道:“其實吧,我三個兒子,除了知曉麟兒和正兒的兵器是什麽來頭,我還真的不知道,青兒的兵器是什麽來頭,以及武道根基一些隱秘的事情,也不曾聽青兒提起過。”

  “子午聖劍,一目了然。”

  “木劍開花,可驚天動地,而平天覆海劍,也是當世名劍,雖然是建立在天境高手的痛苦上,不能否認平天覆海的威能。”

  “唯獨青兒的禦龍戟,我一直都不知道是什麽來頭,可能禦龍戟不是鳳翅鎦金镋的對手,也有可能,禦龍戟和鳳翅鎦金镋平分秋色,李塵雖然有鵬族神通,那是建立在吞噬妖獸內丹的基礎上。”

  “可青兒修行擒龍功,背後也發生了一些隻有他和戚永年知曉的內情。”

  “人家不在這件事上多說,我也不好多問,問了也不會說的。”

  寄建功瞪大了眼睛,疑惑道:“感情你都不知道青兒身上都發生了一些什麽事情?”

  陳煜也懵住了。

  元鐵山徐徐說道:“這麽說吧,三個兒子,他們的師傅都給他們傳授了一些什麽本領,我自己真不清楚。”

  “這個要試過才知曉,同樣的功法,不同的人修行出來,結果也是很不一樣的。”

  “不過從眼下的局勢來看,距離青兒的成名之戰,不遠了。”

  寄建功和陳煜默然無聲,內心泛起了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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