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野豬
作者:明聖之君      更新:2020-05-11 20:13      字數:108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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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關以後,元正也沒有打算返回雲端上城。

  大家都在過年,元正身為雲端之巔的主人,理應守護自己的城池才是。

  於是乎,元正來到了一線天這裏。

  簡陋的閣樓裏,尉遲陽有些不太理解的問道:“你是閑著沒事幹,還是說想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幹?”

  元正也不知道怎麽回答尉遲陽,過年這種事情,元正似乎有些厭倦了,在外麵過年,也沒有了家的感覺,可是雲端上城裏的人有家的感覺就行了。

  想了想,笑道:“如果是在武王府裏過年的話,我大概會好生吃喝玩樂一段時間,等自己什麽時候浪蕩的疲憊了,再來幹點正經事情,可這會兒,我實在是提不起吃喝玩樂的心氣兒。”

  尉遲陽將這裏的情況給元正大概說了一遍。

  “為難小孩子的人,死了就死了吧,死有餘辜。”

  “不過據我所知,大秦的官府,應該不會幹出這等無恥之事。”

  “想來這件事背後,應該是江湖上的下三濫為了生計,暗中和官府裏的某些胥吏勾結所致。”

  尉遲陽鬱悶的問道:“你對大秦的官府,竟然是如此的有好感?”

  “據我所知,天下的烏鴉一般黑,咱們大魏也好,大秦也罷,當官的,哪有不貪的,哪有不草菅人命的?”

  邊境之地,發生了這等有傷天和,違背人倫道德的事情,也不是多麽奇怪的事情。

  那些人為了生存,無論多麽狠毒的事情都能幹得出來,哪怕是弱者向弱者抽刀。

  元正笑道:“我曾經去過大秦,也在大秦認識了一兩個朋友,以我對大秦的了解,貪官汙吏的數量,必然是少於大魏的,那裏的皇權極為穩固,百姓不敢說是安居樂業,風調雨順,最起碼,也要比我們大魏的政治環境好很多。”

  “江南的世家大族,把持著文官的命脈,北方的武將,把持著武將的命脈。”

  “大魏的皇帝陛下,除了製衡,還是製衡,讓不少能人異士,都給明珠蒙塵了。”

  “可是在大秦之地,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

  “一個人有能力,有才華,有本事,家境卻不好,這樣的一個人,在咱們大魏之地出人頭地是很難的。”

  “但同樣是這樣的一個人,在大秦之地,出人頭地,還是比較容易的,盡管會有一些沒落的貴族弄權,不過隻要是金子,肯定是會發光的。”

  “本事才是硬道理,這就是大秦的準則。”

  “而咱們大魏這裏,首先要經過層層篩選的人脈關係,然後就是孝敬錢,再然後,就是拜碼頭,找一個不錯的靠山,在然後,才是看個人能力的時候,其實能走到看個人能力的那一步,無論那個人有沒有能力,都會在所謂的大人物心裏,成為一個有能力的人。”

  尉遲陽有一種危機感,說道:“咱們的雲端之巔,會不會有朝一日,也會成為這樣的體係?”

  元正陷入了沉思,這種事情還真的不好說。

  眼下的雲端上城裏,有不同的民族不同的枝條信仰。

  暫時所謂的人情關係,還不是那麽的好使,不過時間長了以後,肯定會變得好使起來。

  想了許久之後,元正說道:“這個簡單,遏製住儒家就好,儒家雖然講究君子群而不黨,不過真的入了群以後,就會出現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情況。”

  “細想起來,儒家的許多教條,也隻是對悟性比較高的人有用,可這芸芸眾生,悟性高的人,又能有多少?”

  尉遲陽明白了,笑道:“你是想要走無為而治的路子?”

  元正道:“算是,聖人不欲其私,反而能成其私。”

  尉遲陽道:“孫玉樹的一場大火,算是讓他進入了當世名將的範疇裏,隨後,又得到了蒼茫平原,和平陽之城,這一下可是誌得意滿了。”

  “你是如何看待的?”

  元正道:“道法自然就好,沒有必要強求那麽多,孫玉樹要是真的心懷不軌的話,早就開始心懷不軌了,也不會歸順於我,歸順於大魏皇帝陛下,豈不是更加的有底氣?”

  “再者,孫玉樹如果真的不是什麽好鳥,寄建功叔叔當年,也不會那般倚重於孫玉樹。”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尉遲陽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反駁,元正看待事情,竟然是如此的透徹,進入了化境之後,整個人,似乎還真的幾分入了化境的意味。

  “對麵就是陳倉了,你打算怎麽辦?”

  陳倉之地,雖然不是所謂的大型城池,但是道路四通八達,得到陳倉之後,可以控製樞紐,也能真正意義上,讓大秦鐵騎放不開手腳,要想進入雲端之巔的版圖之中,首先就要經過陳倉。

  元正問道:“陳倉的守將是誰?搞清楚了嗎?”

  尉遲陽道:“名曰李澤欽,武道修為化境,算是心境高手了,因為我也不知道李澤欽什麽時候就踏破了那一層桎梏。”

  元正道:“如果是你率軍攻打陳倉之地的話,有沒有把握,將其拿下?”

  尉遲陽道:“這種事情嘛,總得要要試過了才知曉,我這會兒也沒有辦法給你一個準確的答複,李澤欽才華幾何?膂力如何過人,麾下的將士們是否能征善戰,眼下都還是未知之數。”

  “唯一知曉的地方在於,陳倉之地,有著十萬大秦鐵騎,二十萬精銳步軍,算起來,也有三十萬之眾,麾下猛將如雲,以我目前的底子來看,拿下陳倉之地,無異於癡人說夢。”

  “孫玉樹能夠拿下平陽之城,那也是建立在擁有兩位天境高手的基礎上。”

  “東方墨,也是真的虎落平陽被犬欺了。”

  元正哈哈笑道:“如此說道咱們的孫將軍,恐怕不太好啊。”

  遠在平陽之城的孫玉樹這會兒也是打了一個噴嚏,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尉遲陽道:“反正看你,你說要攻打陳倉之地,那就攻打,如果你不想要行動的話,我就在這裏守著。”

  元正反問道:“依你之見,這陳倉之地,到底打還是不打?”

  尉遲陽玩味笑道:“我就知道你會問我的。”

  元正應道:“那你倒是說說啊。”

  尉遲陽道:“進攻與否,其實差別都不打,我們不招惹大秦,大秦也會招惹我們,拿下陳倉之地,會引來大秦鐵騎的怒火,不拿下陳倉之地,咱們的雲端上城,還是引來了大秦的怒火。”

  “這件事我是真的不好給你一個準確的答複。”

  “不過這會兒肯定是不適合進攻陳倉之地的,你剛閉關出來,可是李塵和傅玄黃一眾猛將,還都沒有出關呢,賬下無人可用,林廣將軍需要鎮守靈州之地,以防不測,也不能直接過來援助於我。”

  “至於我自己,雖有戰車優勢,可那陳倉之地,也絕非好地方。”

  “兵力懸殊啊。”

  “辛曼的六十萬大軍,尚未徹底規劃,說是有六十萬大軍也行,說是沒有,也可以。”

  “咱們這會兒,還是低調做人吧。”

  元正和尉遲陽想到一塊兒去了,忽然間心血來潮的說道:“其實每一次我出關,都想要去江湖上走一遭。”

  如今有平天覆海和名劍開花,元正並非好勇鬥狠的人,可心裏,還是想要試探一下,自己出關以後的成果如何。

  尉遲陽道:“這會兒你若是走了的話,蘇儀先生可能會翻臉的,孫玉樹要修路的事情,你應該知曉吧?”

  元正道:“來這裏的路上有聽說,褒貶不一。”

  尉遲陽道:“修路勢在必行,然後府庫吃緊,我們拿下平陽之城,也沒有得到想象之中的戰略物資,還好舊南越和雄州之地的老底子還在,不過舊南越的府庫,秦大夫也不會輕而易舉的交出鑰匙。”

  “鍾南可以打主意的地方,除了雄州和青山郡,也沒有其餘的地方了。”

  “雲端上城這裏,可以掏出一部分的銀兩,要是沒有六十萬大軍的話,修路的事情,還真的隻是一個小事情,可六十萬大軍,未建寸功,也要按月發放軍餉,也是一個不小的消耗。”

  “咱們的疆域之內,老百姓的數量相對而言還比較少,賦稅一事,比較吃緊。”

  “不是當初了,你憑借個人的錢袋子,都能夠打造出一座雲端上城。”

  “蛇大窟窿也大。”

  元正一時間無言以對,尉遲陽說的都對。

  怎麽看,眼下還都有些寸步難行的意味在裏麵。

  貿易往來,也隻能在雲端之巔的勢力範圍裏,賦稅一事,不管怎麽看,都有些捉襟見肘。

  還是大魏的皇帝陛下算計的比較精明,從一開始就知曉元正成長到一定地步後,就寸步難行了,而且還麵對著大周與大秦這兩個勁敵。

  元正道:“江南之地如何?大哥那裏如何?”

  尉遲陽道:“不知道,過完年以後,葉文天也就到了姑蘇城,朝廷那裏,派出來的監軍,大概也就是幾個老骨頭之一,最有可能的便是宇文朝歌。”

  “然後,鍾南就會腹背受敵的。”

  元正莫名的笑了笑,言道:“不要緊,常言道,十麵埋伏,必死無疑,如今咱們這裏還隻是三麵埋伏,尚且有回旋餘地。”

  尉遲陽翻了一個白眼說道:“你到是看的開啊。”

  元正道:“閑來無事,不如駕馬,去周圍遊獵一番,冬季興許有不少的野豬亂竄,打幾個回來,也給將士們補補身體。”

  尉遲陽道:“好勒,剛好試一下天弓大將軍的弓弩,威力幾何。”

  兄弟兩人並未耽誤,一人騎著萬裏煙雲照,一人騎著天馬,去向了大秦那邊。

  陳倉周圍,有幾座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山體,山嶺之間,地勢起伏不定,盛產野豬,野鹿等。

  往年這個時候,其實不少獵戶,都偷偷摸摸的來到了附近的山脈裏進行遊獵。

  效益如何,暫未可知。

  不過林子裏,落雪紛紛,稍微經過個什麽畜生,必然會留下腳印,順著腳印往前走,就能順藤摸瓜找到獵物的所在之地。

  以前在渭河邊上,認識了一個老漢,那是一個老獵戶。

  跟著那位老漢,也學習到了不少打獵的常識。

  至於在瀚州的驅車獵鹿,其實就是帶著一眾嘍囉,聲勢浩大的打獵,根本用不著元正出手,就有獵物裝滿輜重車輛。

  純屬瞎胡鬧。

  尉遲陽眼尖的發現了一群野豬的腳印,朝著山坡北麵而去。

  元正道:“一群野豬的話,可就要吃上好幾頓了。”

  尉遲陽淡然應道:“前提是,得吃到嘴裏才算數。”

  元正翻了一個白眼,兄弟兩人,順著野豬留下的腳印,飛速前進。

  約莫小半柱香的時間過後,就來到了一片幽暗的密林裏。

  樹根下麵,大坑小窖,都是野豬刨出來的修養之地,不過不巧的是,還有一個人來到了這裏。

  是一位身著鎧甲的女將軍,背負弓弩,英氣十足,腰間還有一柄造價不菲的佩劍。

  看見這個女將軍之後,元正愣在了當場。

  其實就連這位女將軍也愣在了當場,看著元正騎著萬裏煙雲照,臉色如常道:“許久未見,宮恒公子,已經成為了雲端之巔的主人。”

  李鈺,是元正進入大秦之後遇到的第一個將軍,第一次見麵,也是在打獵的山林裏。

  這一次見麵,又是在打獵的山林裏,說起來很是巧合啊。

  尉遲陽乖乖不說話,在一旁靜靜的看著。

  元正道:“李澤欽應該是你的父親吧,我早就應該想到的。”

  李鈺道:“我本以為,雲端之巔的李塵和李鼎,大致隻是同名同姓而已,未曾想到,真的就是我當初見過的那兩個窮苦少年。”

  “就連你,也變了。”

  在同樣的情景當中,遇到了當初互生好感的人,且又立場不同,無疑是一件痛苦而糾結的事情。

  元正的心裏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難受,這種難受,就算是進入了化境,那也是於事無補的。

  苦澀笑道:“回想當初,多美好啊。”

  “如果你是魏人的話,也不錯,如果我是秦人的話,那也不錯,偏偏,你是秦人,我是魏人。”

  “我著實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苦澀憂傷。”

  李鈺道:“這一次,恐怕獵物沒有辦法一分為二了。”

  元正道:“是啊,如果可以和當初一樣,那該多好。”

  得到了獵物一分為二,既在情麵上看得過去,又交了一個朋友,一舉兩得。

  這會兒,獵物真的不知道如何分配。

  單論武道修為,李鈺不是元正的對手,可論人格魅力,李鈺也不弱於元正。

  李鈺忽然間問道:“當初你偷偷摸摸的潛入大秦,是為了刺探情報,還是說,隻是少年遠遊,增長見聞?”

  元正道:“少年時代,浪跡天涯,走一遭而已,在路上遇到的人和事,才是最大的收獲。”

  李鈺道:“那個老伯,對於你來說,在心裏又有著怎樣的地位?”

  元正道:“他永遠都是我的老師,我也永遠記得,在他那裏,混到的褲帶麵。”

  “也會記得,和你之間那一分純潔的友誼。”

  “其實錯不在你我,錯在這大爭之世。”

  李鈺灑脫一笑道:“天大的過錯,全部都讓所謂的大爭之世背鍋,似乎不是那麽的講道理啊。”

  元正羞愧道:“方才之語,的確是有些虛偽。”

  “我也沒有想到,你離開了雍州之地,來到了陳倉親自鎮守。”

  “我心裏很是難受,比麵對一位大秦的親王,還要難受。”

  李鈺道:“彼此彼此吧,遇見你,比遇見你的父王,還要難受啊,打起來的話,似乎於心不忍,不打起來的話,立場不同,都對不起各自的君王社稷。”

  元正轉念一想道:“其實我已經自立門戶了,和大魏之間,可以說是沒有任何的關係了,如果你們不嫌棄的話,是否可以加入我的雲端之巔?”

  李鈺道:“這個可能性,幾乎沒有。”

  “我心裏雖然牽掛著你,但也隻是你一個人,我在大秦之地,牽掛的人多了去了,我不會為了你一個人,而就辜負了那些看好我的親朋好友,還有父親大人心中的期盼。”

  李鈺一直都想要在戰場上的殺敵建功,報效君王。

  可當來到了陳倉之地以後,遇到的第一個對手,也算是當初的一個老熟人。

  這不是造化弄人,又是什麽呢。

  林子裏的野豬,在李鈺強大的氣場之下,匍匐在地,不敢動彈,等候著被人收割性命。

  李鈺的右手搭在了左手的袖袍之上,並指為刀,一刀斬下了自己的袖袍,扔在了地上。

  “從今以後,你我割袍斷義。”

  “今日,算是最後一見,下一次會麵,既分勝負,也分生死。”

  李鈺的話,擲地有聲。

  元正大袖一揮,這斷袍化作虛無,同樣擲地有聲的說道:“我想,你我之間的事情,興許還有回旋的餘地。”

  “總之歲月漫長,然而值得等待。”

  “總有那麽一天,你我可以如當初一樣,品茶論道,談天說地。”

  李鈺駕馬轉身離去,悠悠說道:“這林子裏的野豬,我讓給你們了,算是我最後的慷慨。”

  元正目睹李鈺駕馬離去,心裏的難受,就像是漫天飄舞的雪花,一片一片的落在了樹冠上,落在了草地上,落在了石頭上,落在了元正的心上。

  尉遲陽對著發呆的元正輕聲問道:“那這些野豬,應該怎麽處置比較妥當?”

  元正道:“嗟來之食,不要也罷,我要是拿下這些野豬,心裏就更加過意不去了。”

  “撤。”

  尉遲陽把玩了一下弓弦,本來還想要試一下強弓的威力如何。

  如今,隻能無功而返了。

  回到一線天以後,元正頗為鬱悶的坐在了椅子上,也不喝茶,也不喝酒,就那麽幹坐著。

  盡管知曉,陳倉之戰是早晚之事,可這會兒,元正也提不起那樣的心氣兒呢。

  尉遲陽在一旁勸解道:“我知道你們之間有著一份純潔的友誼,李塵和李鼎也認識那個女將軍,可也要明白大局為重的道理。”

  “立場不同,自然就要發生鬥爭。”

  “如果因為你的優柔寡斷,導致了咱們的將士們暗暗吃虧,那就不好交代了。”

  元正抬起頭,入了化境之後的成就感,在這會兒消失的蕩然無存。

  、 無奈道:“道理我都懂,可我的心裏比較難受?”

  尉遲陽抿了一口茶,外麵的大雪紛飛,那一群野獸有幸避開了一劫。

  玩笑道:“你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事。”

  元正道:“什麽故事?”

  尉遲陽笑道:“也就是一個活顏禍水的故事。”

  “有一個皇帝,前半生勵精圖治,讓自己的帝國進入了前所未有的輝煌。”

  “後半生,認識了一個女人,封其為貴妃,整日和自己的妃子玩弄樂器,附庸風雅,過的好不快活,更是將朝中的大小事宜,交代給了那個貴妃的娘家人。”

  “其實那個貴妃並沒有主動弄權的意思,是那個皇帝特意照顧貴妃的情緒,愛屋及烏了一把。”

  “再到後來,整個帝國發生叛亂,幾位優秀的皇子慘死。”

  “叛軍一路高歌猛進,攻入了帝都。”

  “皇帝也沒有死去,隻是遷移了都城而已依舊和自己的貴妃享受生活,對貴妃愛不釋手。”

  “兩人之間的愛情也可以說是轟轟烈烈的。”

  “貴妃深愛著那一位皇帝,皇帝也深愛著那一位貴妃。”

  “愛情可以說是純粹到了極致,輸了自己的江山,那又有何妨,此等作為,不知道讓後世多少無知無能的女人為之心馳神往,都渴望遇到那樣的一個皇帝。”

  “一個女人,希望自己的男人,能夠為了自己,而放棄他的一切,包括來之不易的江山。”

  “隻求她自己,笑容依舊,還是當初的模樣。”

  “這樣的故事很美麗。”

  “後來,那一位貴妃和皇帝,也都混得還不錯,沒有死在叛軍的刀下,得到了善終。”

  元正鬱悶道:“可和我李鈺之間,並沒有什麽愛情故事啊?”

  尉遲陽笑道:“可你們的心裏也有著情懷,人家都給你割袍斷義了,你又強行拒絕了。”

  “咱們繼續說這個皇帝和妃子之間的故事。”

  “為了愛情,讓無數的女人癡迷,也讓無數的女人,給自己的自私自利,找到了一個還算是不錯的借口,表麵上來看,起碼是偉大光明的。”

  “可你知道嗎,一個國家發生了叛亂,會有很多無辜百姓,慘死街頭,會有許多良家少女,成為發泄的工具。”

  “甚至,連許多剛剛出生的嬰兒,都被戰馬踩踏成了肉泥,那是一副無法想象的人間慘案。”

  “本應該享受天倫之樂的老人家,被亂棒打死,本應該茁壯成長的少年,被斬草除根,本應該大有作為的讀書人,為了利益,換了信仰。”

  “他們之間的愛情故事,倒是感動了後世的無數人,尤其是女人。”

  “可建立在白骨累累上的愛情,真的就那麽美麗嗎?”

  “你一個人的喜怒哀樂,算是喜怒哀樂,那麽其餘的人喜怒哀樂,難道就不是喜怒哀樂了嗎?”

  “你可有想過,這件事因為你的猶豫不決,導致許多將士們慘死,而某些將士們,最近家中妻子身懷六甲,有的,也已經有了可愛的兒子女兒正在學走路。”

  “一個人的悲傷,不算是悲傷,萬千人的悲傷,才會被載入史冊。”

  “你是雲端之巔的主上,哪怕你孤獨終老,哪怕你身敗名裂,哪怕你山窮水盡,哪怕你痛苦萬分,可你要記得,你是主上,你肩膀上有責任。”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縱然你到了日後,覺得人間的滋味也不過如此,你也絕對不能對不起,那些信任你,願意為你征戰沙場的將士們。”

  “你是血肉之軀,這芸芸眾生,同樣也是血肉之軀。”

  元正愣住了,未曾想到尉遲陽的骨子裏,竟然是如此的霸道。

  緩過神來後,元正喝了一口熱茶,站起身來,微微運轉滄海六合,使得自己念頭通達,心境澄明。

  苦澀笑道:“謝謝,關鍵時刻,是你將我拉出來了。”

  “我很好奇,如果你以後發生了類似的事情,會如何做出判斷?”

  尉遲陽道:“在大局為重的基礎上,無論男女老少,一律格殺勿論。”

  元正豎起了一個大拇指,尉遲陽是一個能幹大事情的人,從一開始,就是一個能幹大事情的人。

  好奇問道:“你對於男女平等,這件事又是如何看待的?”

  尉遲陽想了想,淡然應道:“其實男女平等,不過是一個美麗的幌子而已,那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事情,即便是在律法觀念上造成了男女平等的局麵,那也隻是假象而已。”

  “性別本無貴賤,人心卻有高低。”

  “男尊女卑,女尊男卑,其實本質上並沒有什麽不同,隻是在山野之間,在曠野之中,雄性在硬性實力上,永遠都要碾壓磁性一頭。”

  “這,無關對錯,隻是自然規律。”

  “男尊女卑的時候,男人也許會對女人不是那麽的尊重在意。”

  “女尊男卑的時候,女人也不一定會將男人當做人去看。”

  “芸芸眾生,真正的互相理解,其實根本就不存在,因為每一個人都有欲望,每一個人都有私心,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隻能順著自然規律,你我這樣的人,也隻能盡量善待周圍的每一個女人。”

  “男女有別,有別的不僅僅是性別,還有目光格局,生活習慣,以及很多不一樣的地方。”

  “盡管偶爾出現了一個極為優秀的女人,文可以治理朝政,武可以領兵作戰,但那也隻是偶爾。”

  “難不成你還想要造成以後男女平等的局麵?”

  元正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笑道:“我本來是想要造成這種局麵的,但結果被你一說以後,我反而不知道怎麽辦了。”

  “性別本無貴賤,人心卻有高低,這真的無解啊。”

  “開春之後,如若陳倉無兵來犯,則高掛免戰牌,如果有兵來犯,公事公辦即可。”

  “打起來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

  “四國的君主,因為我的崛起,恐怕這會兒心裏已經互相算計起來了,鬼都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個帝國,打算同我結盟呢。”

  “宋清不是去了大秦之地嘛,先觀察一段時間,等宋清折騰出了一些事情以後,咱們再根據情況,出兵亦或是不出兵。”

  尉遲陽道:“你也別留在我這裏了,還是先回雲端上城看看吧,蘇儀先生也許這個時候已經在等你回去了,開春之後,蘇儀先生就要真的日理萬機了。”

  “他需要一個幫忙的人,甩手掌櫃的也沒有什麽對錯之分,可在關鍵時刻,能搭把手,就要搭把手。”

  元正幹笑了幾聲,便騎著萬裏煙雲照返回了雲端上城。

  新年的氣氛依然非常的濃鬱,元正歸來之後,也沒有造成多麽大的轟動,幾乎每一個人,都沉浸在了新年的氛圍當中,都忙活著自家的事情。

  萬世殿裏,蘇儀一個人處理政務,安靜的有些令人發指。

  見到元正來了,蘇儀直接開口說道:“去哪裏浪蕩了一圈?”

  元正不解的問道:“師兄這是什麽話,我分明剛剛出關啊。”

  蘇儀道:“少來這套了,大年三十的晚上,我可是看見了天空中那不同凡響的煙火,想必,也是出自於萬裏煙雲照的天賦神通。”

  “你倒是寫意風流啊。”

  “遠距離的欣賞著自己的城池,還折騰出了一把錦上添花的好戲。”

  “也不知道早一點回來處理正經事情。”

  元正站在蘇儀的身後,給蘇儀按摩捶肩,嬉笑道:“不是有師兄嘛。”

  蘇儀沒好氣的說道:“過完年以後,首先就要麵對,辛曼麾下的六十萬大軍如何分割一事。”

  “如今沈越已經細致的整理了出來,有二十萬大軍,算是辛曼的老底子,我打算讓辛曼背井離鄉,抵達舊南越之地,讓舊南越之地的兵馬更加壯碩一些,辛曼似乎對郭喜軍有點意思,但也隻是似乎而已,具體的我也不知道。”

  “辛曼和郭喜軍在一起,我們才能更好地消化這六十萬大軍。”

  “餘下的四十萬,我打算勻稱的分撥開來。”

  “十萬大軍,歸屬林廣,十萬大軍,歸屬李塵,十萬大軍歸屬傅玄黃,十萬大軍,歸屬馬明。”

  “部落的勇士,驍勇善戰是不假,但是腦袋瓜子有點不太好使啊。”

  “那些潦草的戰鬥習慣,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過來的,下一戰,我便打算讓這些部落勇士,親自上戰場。”

  “經曆過幾次大型戰役的考驗過後,六十萬大軍,估摸著還能剩下接近五十萬的樣子。”

  “這樣,就可以成型了,要想得到一些東西,就必然要失去一些東西。”

  元正道:“全聽師兄的安排就好。”

  “治理民生一事,暫且交代給大總管呂安,咱們繼續開荒屯田就好。”

  “如今的糧食種子,足夠用了。”

  “厲兵秣馬一事,有各個將軍們主持,一切都有條不紊,唯一不一樣的地方在於,接下來我們麵對的每一戰,基本上都是大型戰役了。”

  “對於進攻陳倉之地,師兄是如何看待的?”

  尉遲陽那裏得到的答案,可以作為參考,也能直接運用,元正也想要知道蘇儀師兄這裏是如何看待這件事的。

  蘇儀揉了揉眼睛,苦笑道:“不著急,等咱們站穩腳跟了以後,再來說攘外一事,平陽之城和蒼茫平原,對於眼瞎的我們來說,反而是一個不小的負擔。”

  “繼續攘外的話,我們沒有守將,也不知曉如何治理。”

  “等咱們內部的人才,逐漸的孕育出來之後,再來說攘外一事。”

  “這會兒攘外,對於我們除了負擔,還是負擔,孫玉樹都要修路了,咱們也沒本錢攘外了。”

  “財政雖然不吃緊,但天晴也要想著天下雨的時候應該怎麽辦。”

  閉關鎖國,休養生息才是正經事情。

  元正道:“師兄的意思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蘇儀沉悶的點了點頭,忽然間說道:“你雖然進入了化境,可我總感覺到你的武道根基沒有以前那麽的紮實了。”

  什麽事情,都瞞不住蘇儀。

  元正道:“是啊,打算苦修一段時日,穩固自己的根基。”

  蘇儀道:“東方明月和單容進入化境,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她們進入化境以後,肯定會非常的厲害,根基也會非常的紮實,到時候你就打不過她們了。”

  “尷尬嗎?”

  男人打不過女人,還真的是一件比較傷心的事情呢。

  元正微笑道:“無妨,隻要我不動手,她們也不會動手的,再者,成心彌補現在的短板,撐死了也就是一兩個月的事情。”

  蘇儀打擊道:“如果你體內沒有龍脈和龍靈根,恐怕就不是一兩個月的事情了。”

  一時間,元正無言以對。

  ……

  ……

  姑蘇城。

  沒有聖旨到來,隻是兵部尚書傳來了一封口信,葉文天和宇文朝歌不久之後就來了。

  葉文天來了,元青還是非常歡迎的,和葉文天之間的交道也還算是不錯,畢竟是武王得意的六驍將之一,雖然沒有幹過驅車獵鹿徹夜不歸的事情,可總體而言,葉文天是自己人,實打實的自己人。

  但這個宇文朝歌,一把老骨頭了,還來監年輕人的軍,這就有些讓人討厭了。

  院落裏,元青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對顏夏語說道:“其實當初在稷下學宮的時候,我就知曉有朝一日,我會成為武王世子,成為武王世子,也會意氣風發的打幾場漂亮的勝仗,事實上,我現在的戰績,還真的沒有拿得出手的。”

  “在孫玉樹的一場大火那裏,我顯得微不足道,在三弟的雲端之巔那裏,我似乎還在吃老本。”

  “在父王舊西蜀一戰,青州一戰那裏,我這個當兒子的人,還真的是一個犬子。”

  顏夏語不解的問道:“可這個世上,沒有人懷疑你這個武王世子的血統,以及才華能力。”

  元青道:“我就是這麽說說,我若是有拿得出手的軍功,也好意思,殺了宇文朝歌。”

  “我身上一點功勞都沒有,又怎麽好意思殺了宇文朝歌呢。”

  宇文朝歌,其軍旅生涯,反響平平,沒有特別大的勝仗,也沒有特別大的敗仗,卻也是大魏的開國元老之一。

  也就是有那麽一個名號,實則沒有那樣的功勳戰績。

  攤上這麽一個老骨頭,還真的是一個麻煩,如果隻是監軍,倒也沒有什麽問題。

  可宇文朝歌來到這裏的意圖,說白了,就是瞅準一個機會,給元青肋骨那裏捅上一刀子。

  顏夏語道:“也許宇文朝歌來了之後,還會給你帶來許多的裨益呢。”

  元青道:“但願如此吧,如果不是這樣,我就要真的想辦法弄死他了。”

  顏夏語是一個明白事理的人,好奇問道:“你打算怎麽弄死他?”

  元青來回踱步,正在思考,忽然間想起了姑蘇城最中心,有一座鼎,名曰天母鼎,重量到底有多少,元青也沒有試過,但估計以元青的膂力,想要舉起來,也不是多麽大的困難。

  笑道:“說書人常說霸王舉鼎,我也打算來一招霸王舉鼎。”

  “宇文朝歌據我所知,武道修為化境後期,但是常年不好好修行,這一輩子,也就是化境後期了。”

  “上了年紀,真元雖然充沛,但膂力一般。”

  “我找個不錯的借口,跟宇文朝歌打一個賭,也讓大家夥兒起起哄,相約巨鼎,我率先舉起霸王鼎,再讓宇文朝歌去巨鼎。”

  “如果宇文朝歌來到這裏不露一手話,也不會有人聽的話,他的黨羽,在別人那裏,也不會太有尊嚴。”

  “他舉也得舉,不舉也得舉。”

  “巨鼎的時候,他一旦用力過猛,或者力所不及,必然氣絕身亡。”

  顏夏語嗯了一聲,既然是個老毒物,就得非正常死法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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