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作者:假麵的盛宴      更新:2020-05-11 14:03      字數:6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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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兩百六十章==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了。”鄭贇傑道。

  至於是因織戶□□才引發了蘇州貢院罷考,還是罷考本身是針對剛推行到江南一帶的新政,因為事態還不明,誰也不清楚。

  不過針對新政倒是真的,畢竟加征商稅也算是新政,隻是此事不是由薛庭儴所辦。

  “陛下,老奴無能,老奴識人不清,未能及時洞悉蘇州□□之事,老奴該死。”鄭安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叩首。

  “你確實該死,鬧出這樣的亂子,剮了你和李金忠都不夠!”

  乾清宮裏一片窒人的寂靜,隻有鄭安成咚咚咚的磕頭聲響著,讓人聽了覺得心裏發毛。

  “臣當日就說,這新政弊處太多,革新可以,但要講究方式和方法,這些士子們乃是朝廷未來之棟梁,貢院罷考實在駭人聽聞,被世人所知,朝廷顏麵何存!”馮成寶站出來道。

  說著,他看向薛庭儴:“薛大人,這新政乃是你提議的,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你看怎麽辦吧?”

  楊崇華歎道:“薛大人到底是年輕了些,所想不周也屬正常。有錯就改,不過如今當務之急該是蘇州的事如何解決。對此,陛下,老臣是讚同馮大人所言,貢院罷考實在駭人聽聞,被世人所知,朝廷的顏麵將會盡失,此事還需好好斟酌一番才是,拿出一套確實可行的安撫辦法才行。”

  隨著兩人言罷,二十多位官員中,竟有大半附和。而薛庭儴隻有一人,也就是鄭贇傑幫他說了兩句話,可惜聲音不夠,被壓了下去。

  也是時候趕得不湊巧,葉莒、林邈和陳堅都出任地方為考官,而革新派中流砥柱的高官就這麽幾個,隻能再次被圍攻。

  嘉成帝突然站了起來:“朕再說一次,新政推行刻不容緩,誰敢抵製,誰就是與朕為敵。”

  他鋒利的目光在下方掃視著,接收到這道目光的人,紛紛低垂下頭顱。

  “薛侍郎差事辦得很好,他的辛苦朕也曆曆在目,這次的事乃是司禮監處事不當,與薛侍郎無關。朕就好奇了,怎麽你們什麽事都能往他身上扯,是對他不滿,還是對朕推行新政不滿?!”

  “臣等恐慌。”

  隨著這句,下麵跪下了一大片,既然多數人都跪了,沒攙和其中的也得跪下,要不都跪了你不跪,不是找事麽。

  薛庭儴也跪了下來。

  “你們恐慌?你們哪裏恐慌?讓朕看,你們現在個個心裏都在笑吧!你們這群欲壑難填的蠹蟲,朝廷養了你們,養了你們的家人族人,隻因改了優免則例,現在反倒是朝廷的錯了?現在竟然跟朕鬧罷考,既然不願意考,那就不考了,朕就不信……”

  處於暴怒之中的嘉成帝,突然麵色一陣潮紅,人也搖晃起來,竟是眾目睽睽之下,往後方倒去。還是鄭安成眼疾手快,用自己身子在下麵墊住。

  “快去請太醫!”

  一時間,殿中人仰馬翻。

  乾清宮裏,太監們宮女們進進出出。

  一群又一群人打從麵前經過,跪著的一眾大臣們卻沒人敢起來。

  若是嘉成帝今天有個萬一,在場的一個都跑不掉,氣死君上,回家抹脖子都不能贖其罪。

  幸虧太醫出來說,陛下並無大礙,就是老毛病犯了,歇一歇就好了。

  嘉成帝有眩暈症,乃是肝火過盛所製,並不嚴重,隻需平心靜氣即可,所以不光大臣知曉,太醫們也早已習以為常。

  自此,這群早就被冷汗浸濕了官袍的官員們,才一一站了起來。

  求見之,可惜嘉成帝懶得見他們,便讓他們退了,就是留了薛庭儴一人。

  薛庭儴在太監的領路下,進了後寢宮。

  殿中明黃色的簾幔低垂,四處皆是富麗堂皇,又有一種威嚴之氣在無形中蔓延。

  來到龍床前,嘉成帝半臥在榻上,平日裏高高在上、不怒自威的他,掩在被褥之下,褪去了身上的龍袍。再看其兩鬢之處的斑白,看起來平添幾分脆弱和滄桑。

  到底是尋常人,又不是神仙。

  “陛下。”

  “江南亂不得,此事交由你去辦,朕讓人給你道聖旨,你帶著錦衣衛的人,下一趟江南。”

  “是。”

  “此事一定要辦妥,朕相信你能處理好,必要時可動用鐵血手段。”

  “是,陛下,臣一定不負所望。”

  嘉成帝點點頭,疲憊道:“下去吧,朕等你從江南功成歸來。”

  “臣拜別陛下。”

  等薛庭儴離開後,鄭安成才來到嘉成帝身邊。

  嘉成帝眼睛未睜,道:“此事朕先給你記著,自己去慎刑司受十鞭子。”

  他看不到的地方,鄭安成老臉一陣抽搐,許久跪了下來,道:“老奴謝恩。”

  既然是嘉成帝的口諭,自然沒人輕忽。

  說是十鞭子,一鞭子都不少。

  且鄭安成知曉這事是做給人看的,本來下麵那些太監不敢行刑,是他硬逼著重重打了他十鞭子。

  可惜錯估了自己的年紀,十鞭子受完,鄭安成衣裳全都汗濕透了。

  下麵有小太監說給他尋個步輦,他也不敢坐,就讓人攙扶著,一路穿過了大半個紫禁城。到了住的地方,才忙命人請了太醫,期間各種痛楚,自是不必細述。

  等上完了藥,鄭安成打算睡一會兒,又有小太監來稟:“三皇子命人給老祖宗送了藥來。”

  鄭安成微微蹙了蹙眉,讓人把藥收下了,

  另一頭,薛庭儴拿到聖旨後,就匆匆回了家。

  招兒滿是詫異,聽完事情來龍去脈後,才憂心忡忡給他收拾了行李。

  她倒想陪著一同去,可家裏這麽一大攤子,弘兒還在貢院裏,隻能千叮嚀萬囑咐,將他送出家門。

  門外,錦衣衛的人正等著。

  還是老熟人,不過如今已經升了千戶的韋雲傑。等出了京,還有一個老熟人等著,正是曾和薛庭儴、韋雲傑,一同在廣濟倉裏同舟共濟的京大營百戶陶黑牛。

  不過這家夥也升官了,升了千總。

  嘉成帝這次也算是周全了,大抵是怕薛庭儴去了當地,官官相護,所以特意帶了兵力過去。

  整整一千人,要知道當初去河南賑災,才不過給了三千人。

  這一路上山水迢迢,經由運河直往蘇州,路上細節自是不必細述。

  到了當地,薛庭儴並未直接帶著人進城,而是先帶著幾個人潛入蘇州城。

  雖是城裏屢遭大亂,可蘇州城乃是江南重地,所以大街上並未戒嚴。

  薛庭儴對蘇州還是熟悉的,當年為了宏昌票號,他幾番前往蘇州。這一次他便帶著人直接去了宏昌票號,也是存了打探消息的心思。

  項青山見到薛庭儴很是詫異,不過也沒有說什麽,先找了地方幫他們安頓,這才問起緣由。

  這些年來,項青山對泰隆票號也算是心服口服了,再加上薛庭儴在東海沿海的地位,也容不得他生二心。

  其實歸根究底當初是他沒跟對人,而救他的反倒是敵人,不然他這條老命早就丟了,還害了一家子。基於這些情況,他對泰隆票號乃至薛庭儴,自然是忠心耿耿。

  聽完薛庭儴的來因,項青山皺起老眉。

  這件事他倒還真知道點兒消息,雖然他是做票號的,和那些織戶們沒啥關係,到底都是商,也是蘇州商會的一份子。

  且項青山在商會的地位不低,隻是這件事他沒攙和進去。

  若說織戶□□起初是出於義憤,之後攻擊稅收所,還真是有人暗中策劃,這人是蘇州商會的人。也是那李金忠太不是東西,惹得民怨沸騰,大家日子都過不下去了,自然要生事的。

  自然也少不了地方官員,不然早在打死人的時候,官府就該出麵了,哪裏還能等到攻擊了稅收所。

  如今迫於各方壓力,那些被抓的人雖被關著,待遇卻並不差,每天都是好吃好喝的供著。

  至於士子罷考之事,項青山卻不清楚內裏,隻知曉暗中確實有人牽頭。

  至於是誰,卻是一點也不知。

  對此,薛庭儴也不意外。

  若是連項青山這個局外人都知道了,那背後之人也保不住自己的腦袋,如今這事已經驚動朝廷,無論是誰,塵埃落定後,都是吃不了兜著走。

  之後數日裏,薛庭儴就帶著人在項青山安排的地方住著,每天都會出去查探各處,也曾喬裝去蘇州貢院門前看過,那些靜坐示威的考生已經連著坐了十多日,早已是精疲力盡,此時能撐下去,全靠著一口氣。

  又過了兩日,薛庭儴才再度出城,領著人從明麵上入了城。

  蘇州知府卜彥禮趕忙出麵拜見,又將一眾人迎去了蘇州府衙。不多時,蘇鬆巡撫伍何仁也匆匆趕至。

  薛庭儴也未跟二人多言,直接去了蘇州貢院。

  蘇州貢院門前,數百考生席地而坐。

  經過這麽長時間,這些讀書人早已忘了什麽是有辱斯文,有的身下墊著衣裳,有的直接鋪了張草席,個個蓬頭垢麵。

  八月的天,秋老虎正烈,這些人身上泛著酸腐的味道,離得很遠就能聞到。

  大抵是身在糞堆不覺臭,這些人倒是處之泰然,就是個個精疲力盡,麵容憔悴。

  “方兄,你說朝廷會怎麽處置咱們?”一個考生低聲問道。

  那個叫方兄的,心情似乎有些煩躁,聞言當即斥道:“你能不能不說這些。”

  這考生挨了訓斥,十分委屈:“我這、我這不也是有些怕,你說若是朝廷……”

  “怕你來這做什麽?咱們是為了大義,所謂殺身成仁,舍身取義,我們是為了千千萬萬士子們抗爭著,你得有當仁不讓的氣魄,若是不戰自潰,你趕緊家去也罷。”

  “可都這麽些日子了,朝廷一點動靜都沒有。”

  “京城來人難道不需要時間?”

  “這、這倒也是。”

  類似這樣的對話,還有很多。

  這些士子之所以會衝動,不過是憑著一份義氣。等真吃了苦受了罪,他們心中早已悔之晚矣,可礙於麵子都強撐著,巴不得朝廷的人能趕緊到,他們也能回家。

  當然也有更多的是心中含著怨憤,這股怨憤隨著時間過去,已經擠壓至臨界點。

  一陣整齊的腳步聲突然響起,卻是有人來將他們圍了起來。

  再看來人的打扮,圓領甲,手持繡春刀。而為首的一個人竟穿著飛魚服,正是大名鼎鼎的錦衣衛。

  “是錦衣衛!”

  大抵是讀書人天生對錦衣衛有一種懼怕感,見到這些錦衣衛,許多人都目露恐慌。

  很快,這些錦衣衛從中分了開,從後麵走出一名身穿朱紅色蟒袍的男子。

  這男子大約三十左右,長相斯文,言行舉止儒雅而又不失雷厲風行的味道。他步履急促,眉間似有疲累,好像勞累多日,卻無法得到安歇。

  他很快就來到人前,環視著這些士子,目光裏有痛心疾首,有惋惜,有譴責,還有許多許多東西。

  “本官姓薛,官拜正二品戶部侍郎,也是陛下欽封的太子少傅,更是這次新政的主持者。這次本官受聖命,前來解決蘇州貢院罷考一事,爾等有何不滿,可盡情訴說,本官就在這裏聽著。聽一聽你們這些大昌未來的棟梁,到底對朝廷有何不滿,以至於竟視科考為兒戲,當著孔聖人的麵,褻瀆貢院。”

  這話說得有些太重了,打死這些讀書人,他們也不敢對孔聖人不敬。

  不過這些士子可不是目不識丁的老百姓,沒有那麽好糊弄,其中不乏能言善辯之輩,薛庭儴的話剛落下,就有人說出了反駁之言。

  “大人既然是朝廷官員,我等也是心懷抱負之人,朝廷一再對天下士子說,朝廷取士,必不負之,如今竟將我等與民同視之,實在有辱斯文!還望大人給學生等一個說法。”

  “徐兄所言甚是。”

  說話的人正是一個二十些許的文秀書生,顧盼之間頗有傲氣,正是這次考生罷考刺頭之一,名叫徐克普。

  “什麽是斯文,何事讓爾等覺得有辱斯文,難道減免優免的丁稅,就讓爾等覺得有辱斯文了?那爾等讀聖賢書,到底是為讀書明理,是為了修身齊家,還是為了利益而讀之。”薛庭儴嘴角含笑,目光卻充滿了冷意。

  這徐克普還想接話,卻被身旁一個人拉住了。

  拉住他的人是個四十多歲的士子,麵頰消瘦,但舉止沉穩。

  他恭敬地對薛庭儴拱了拱手,道:“大人乃是官,官字兩個口,學生等自愧不如。但我等是代表著全天下千千萬萬的讀書人而來,還望大人能知民心懂民意,萬萬不要讓天下讀書人寒了心才是。”

  不得不說此人比那徐克普要會說話多了,拿著天下讀書人當大帽子,誰也不敢輕忽。但凡說錯一字半句,就足夠天下讀書人唾罵了。

  其實薛庭儴可以有很多言語還之,他甚至有自信僅憑言語,就能讓此人羞愧得不能見人,恨不得跳了蘇州河了結。

  可他不可說,也不能說。

  看似蘇州隻是一地,實則各地都盯著這裏,其中暗裏少不了有推波助瀾之輩,甚至有許多人都等著借此生事,他更是得謹慎為之,也免得為人構陷抹黑,鑄成大亂,他來這趟就功虧一簣了。

  似乎此人的寒心之言,觸動了許多士子的心,下麵有士子哭道:“大人乃是官,食君俸祿,無法體察民情。學生等雖為生員,以前減免八十畝田稅,還能將將糊口,這次降低優免,竟是隻剩了不到十畝,十畝地的稅不過隻有兩石不到,試問這兩石的減免,能否養活一家人?”

  “學生等日常所耗之筆墨紙硯、書冊程文,都需要花錢購置。學生等常年苦讀聖賢書,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生活無以為繼……”

  說著,這些士子竟是在下麵哭了起來,哭聲一片,讓人聞之心酸。

  這時,一個錦衣衛來到薛庭儴身前,低聲稟道:“大人,人已經到了。”

  薛庭儴看了下麵這些人一眼,道:“把人領過來。”

  很快,錦衣衛的人就領著一些農人來了。

  這些農人一看就是常年在地裏幹活的,皮膚黝黑粗糙,臉上溝壑橫生,穿著粗布的短褐。

  尤其是那雙手,指節粗大,手指幹枯,指甲縫裏都是烏黑。這是長年累月在土地刨食,根本沒辦法洗淨的痕跡。

  “你們說本官能言善辯,食君俸祿,為朝廷說話。既然如此,你們就聽一聽這些老伯們是怎麽說吧。”

  這群農人大約有十來個,也是沒見過世麵,又是在這種眾目睽睽之下的環境,顯得有些局促。

  這時,走出一位五十多歲的老漢,他的腰背已經有些駝了,臉上一道道深褶都是經曆了歲月滄桑的痕跡。

  他生就一副苦相。都說相由心生,其實這話是有道理的,常年因生活困苦,而總是發愁,麵部的褶子乃是紋路都是呈現一副苦相。

  可今日這副苦相上,卻帶著一種寧和的笑,看起來十分怪異,卻讓人感覺到一種知命而安然的味道。

  “俺們不是江南人,是河南開封的,雖然都帶著一個南,但河南和江南不一樣。俺們在家鄉,最遠的地方沒出過開封,早就聽人說江南富足,真正來到這裏,俺們才大開眼界。”

  大抵是自己站著,這些年輕人是席地而坐,老漢似乎覺得有些不自在。想了想,他在這群士子們對麵,席地坐了下來。

  坐下後,他從腰間掏出旱煙袋,在煙鍋裏塞了煙絲,點燃,便吧嗒吧嗒地抽起了旱煙。

  煙絲是劣質的,氣味嗆鼻,卻抵衝了附近那股汗臭的酸腐味道。

  “俺們這次之所以會來到江南,是多虧了薛大人的福氣。張大人說,有些讀書伢覺得朝廷推行新政是錯的,如今在江南鬧著呢,薛大人一個人拿你們這些人也沒辦法,被你們圍攻慘了。薛大人是個好官,當初去河南賑災,打了多少貪官汙吏,又推行了新政,替咱們百姓做了不少好事。

  “就好比去年,俺們交了稅子後,剩了好些糧食。過年家裏割了幾斤肉,還給俺的小孫孫做了一件新棉襖,這可都是新政的好處。人家都說讀書伢人多勢眾,被你們鬧一鬧,說不定這新政就搞不成了,這可不行,所以俺們這群人都是自告奮勇來的。”

  “對,俺們都是自告奮勇來的,不能讓你們這些讀書伢壞了好事情。”這些農人七嘴八舌的說道。

  “人家都說讀書的伢子會講道理,俺們這趟來就是來跟你們講道理的,俺們雖是鄉下人不會講道理,但俺們可以慢慢說,總有說得清楚的一日。明明就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怎麽在你們這群讀書伢嘴裏就成壞事了,老漢我就想不通了。”

  旁邊一個漢子插言道:“田伯,讓我說,這些讀書伢都是好日子過多了,折騰出來的,擱在咱們那裏種兩天地,他們保準不鬧了。”

  “誰不知道讀書的大老爺們個個日子過得滋潤,家裏頓頓吃大肉,咱們想吃頓大肉,還得一家人勒盡褲腰帶省好些天。”、

  說著,又一個莊稼漢站累了,在田伯邊上坐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鄉下田埂子上,而不是蘇州貢院這種神聖的地方。

  見一個坐了,十來個農人都坐了下來,擺出鄉下嘮嗑的姿態。

  與那些讀書人不同,他們席地而坐還要鋪點東西啥的,這些莊稼漢可都真是席地而坐。有的覺得坐地上硌屁股,就脫了腳上的鞋,墊坐在屁股下麵。

  那大腳露著,也沒穿足襪,再看那腳,又黑又髒,上麵傷口密布,都是常年下地留下的傷口。

  這些人,甚至眼前這一切,對這些士子們簡直就是一種侮辱,個個都是怒目掩鼻,好像這些人比他們還臭一樣。

  “嘿,他們倒還嫌咱們臭上了,好像是他們比咱們臭吧。”

  這話說得,這些士子們當即被氣得麵紅耳赤,惱羞成怒。

  其中一人站起來,怒氣騰騰道:“薛大人,你用不著找這些人來侮辱咱們,人是你們找來的,誰知道是不是受了你的指使!”

  “你的意思是說本官故意收買了人,來騙你們了?!”

  薛庭儴目光緊緊地盯著此人,就在此人承受不住壓力,額頭冷汗直冒之際,他忽然一笑,道:“罷,那你們就再等等吧,不光有河南的百姓,還有山西、陝西、河北、山東等地的百姓,隻是路途有近有遠,來不了這麽快。對於你們這些枉讀聖賢書的人,本官根本不用欺騙的手段。”

  說著,他環視眾人,道:“本官接受天下人的監督,若這些人是本官強命威逼而來,本官辭官以謝天下人。另,新政在江南一帶已有多地推行,本官這就讓人廣而告之,有願意前來者,都可來和這些士子們論一論理。

  “前朝有呂祖謙辦鵝湖之會,論理學心學之道,今有我薛庭儴辦蘇州貢院之會,論一論這新政到底適不適合推行,到底是不是利國利民,還是禍國之舉?不拘身份,都可前來,我薛某人掃榻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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