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看著小白駒，莫名其妙的不解。

  “我想你沒有討價還價的權利。”

  “你才沒有權利決定我的去留，人類！”

  這麽說話？

  “的確沒有，我隻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如果你對人類有任何不滿，”玥反手拍拍一直沉默，今日異常安靜的霆霓，“殿下，看你的了。”

  洞道寂靜片刻。

  玥回頭，被霆霓厲眼一掃，嚇得她連忙跳開。

  隔了一層麵具，猙獰的邪氣依舊源源不絕從麵具上的孔位跑出來，一秒前還有說有笑的，怎麽突然鬧情緒了？這位殿下終於更年期發作嗎？

  “呃，殿下，小白駒……”玥咽了咽幹涸的咽部。

  霆霓一聲不吭別過臉。

  冷漠得玥來氣了。

  “是你說要參與其中的，現在機會來了！雲翳公主可能已經找到白駒，他隨時會消失。”

  霆霓頓時猛地向她瞪眼。

  紫黑的眼珠周圍布滿血絲，他怎麽了？

  她看看自己的手，那一拍，指間像打在石頭一樣僵硬，若不是本一身銅牆鐵壁，他身體不適嗎？像在忍耐極大的疼痛。

  難道被黃昏鳥啄傷了，它們的嘴巴帶著劇毒？中毒？

  能否把麵具取下來，單看眼睛也判斷不出來啊。

  玥小心翼翼移向他，半步，半步。

  眼看到伸手可觸的距離，霆霓突然拽住靠近的人類小孩。

  “啊——救命，雲翳救我呀！”

  雲翳和小白駒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閉嘴！你對我做了什麽？趕快停止它！”

  “你——它？”失聲大叫的玥驚恐的瞳眸眨了眨，漸轉為得意，嘴角繼而飽含笑意，“殿下，你會挺過去的。”

  “走開！”霆霓一手甩開她。

  跌坐地上的玥慢慢站起，歪歪腦袋。

  “好吧。我本還想告訴你緩解痛苦的方法哪……”邊說，她作勢要走。

  “快說！”

  玥在霆霓前不遠處蹲下，吃吃地笑著。

  “專心致誌，隻想著其一。男人就是朝三暮四，吃著碗裏瞧著鍋裏的，這是會受到懲罰的。”

  想著其一？

  其一？

  那是什麽？

  劇痛再次猛烈襲擊頭部，無法靜下心來思考的霆霓痛苦倒地。

  玥哈哈大笑起來。

  雲翳咽咽口水都覺得困難，他拉拉她，玥小姐怎麽還笑得出來，整個洞道充滿了戾氣，本應捉緊機會逃跑的小白駒都嚇得跑不動了，可此情此景還是得逃啊。

  “他不會有事的。”

  有那麽痛嗎？她又不是沒有經曆過，男人就是愛誇張。

  “雲翳！”玥喊了聲，隨即又擺擺手，讓雲翳在原地別動，還是不能掉以輕心，雖然說得振振有詞，她還是不確定這位萬年王子的心意，不能讓雲翳幫忙，萬一霆霓發起瘋來誤傷了他那怎麽辦。

  嫌棄了半會，玥抓起霆霓關節泛白的僵硬的手，疼痛讓本粗糙的手更加紮人。

  “霆霓，睜開眼睛。”她低下頭。

  他不幹，無論人類小孩說什麽，他都得充耳不聞，不然隻會深陷她的計謀中。

  “雲翳在你跟前，你看著他。”

  雲翳，雲翳公主，當人類小孩交替說出他們的名字時，他的疼痛隨之加劇。

  “隻選其一——”

  她的聲音，巫女的話，都傾注了不可違抗的魔力，霆霓不由自主的——

  “喂，要點我已經跟你說了，你自己……”

  玥感到心髒一下猛烈震動，她也有害怕的時候，尤其是巫女的危機感比誰都清晰，她下意識的躲開霆霓的眼睛，那是一雙寄居著青麵獠牙魔鬼的，映著血色的無情之物。

  她要抽回手去，不料，霆霓反手把她捉住。

  啊——

  玥再次失聲大叫。

  在她跟前的是怪物，是魔鬼，霆霓的雙手也曾經沾滿血腥，萬一痛楚讓他失去理智，她肯定會被裁成幾段。

  “叫什麽！”霆霓怒吼，“看著雲翳，然後呢？”

  然後，然後什麽？

  她原本要讓他幹什麽來著。

  “什麽隻想著其一，專心致誌？”

  “專心致誌，隻想其一？”

  “男人就是朝三暮四，吃著碗裏瞧著鍋裏的，這是會受到懲罰的——你到底要讓我幹嘛？”

  哦！對了！

  “就是一心隻想著雲翳。”

  霆霓懵了一秒。

  “哪個？”

  玥狠狠敲向霆霓腦袋。

  “眼前的，眼前的！”他是痛傻了，還是裝傻！“把你心中的雲翳公主從現在的記憶抹去。”

  “他們是同名的！怎麽可能做到！”很自然就會聯想到一起。

  “做不到就痛死去。”

  還記得吧，詛咒的咒文是不能從今生抹去，隻要觸及它的點就會發生作用，它被雕刻在骨髓上，隻能用更深刻的咒文覆蓋過去。

  霆霓扶著腦門，一拐一拐蹲到陰暗的角落去。

  “霆霓殿下他……”雲翳還有點後怕，從來沒有見過霆霓虛弱的樣子，當然，凶橫的樣子也罕見。

  “他不會有事的。雲翳，你扶霆霓到洞口，待黃昏鳥回巢，我們就到雪月宮去。”

  雲翳馬上領命。

  處理完一單，還有一單。

  “霆霓不行了，什麽都得自己來。”玥轉身，意外發現小白駒還在，“你怎麽不逃走？”

  小白駒移開眼睛，這問題不需要回答，他被嚇愣了不能動彈已經足夠丟臉了，還要回答蠢問題嗎？

  “我們最後說什麽來著？”玥想了想，“一起吃個飯？”

  “不！”他已經拒絕了。

  這樣啊？很堅決，完全沒得商量？

  “你不合作，就不要怪刀槍無眼。運氣好的話，我們陪你走到白駒那裏。”

  “不好呢？”小白駒緊握拳頭，現在他隻有這個武器，待人類用魔法，他就能把戰局奪回來。

  “不好的話，和大白駒一起結伴同行，到閻王那裏報到。”不過，他們倆算是半個靈魂還是多個？搞不懂，隨便啦。

  昏暗中，小白駒看著人類小孩右手像舞花一樣揮動，幾圈下來，抬起纖細的左手攔截了什麽回去。

  隨即，小白駒感到身上，手臂幾道灼熱的痛。

  是鞭？

  玥舞動身體揮出鞭往小白駒身上抽去，動作看似輕柔優雅，落在皮肉之上卻是紮肉針刺的痛。

  挨了痛的小白駒連跳開。

  她的鞭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又是什麽東西？還有每次攻擊，像試探什麽，讓他嚐到苦頭後便迅速收回去，他連看清是什麽玩意都來不及。

  那是什麽技巧，鞭子簡直像附了靈魂一般。

  玥暗暗籲口氣。

  她真沒想打疼他的，隻是想捉住而已。

  小白駒動作真靈敏，身體像水中的泥鰍一樣，明明都栓住了，都能跳出來，捉都捉不住。

  隻是跳、避，小白駒完全沒有反擊的意思，他身上也完全感覺不到魔力。

  她的戰術不湊效。

  舞鞭需要體力，幾次下來，腰都開始酸痛了。

  以為這個方法很完美，若捉不住或小白駒不反擊就失敗了。

  其他方法——

  “讓我來。”

  霆霓突然在玥身後冒出來。

  “沒事了？”前一刻還是要殺人般的病懨懨，怎麽就神氣起來了？

  “還可以忍受。”他剛剛在洞口和雲翳聊天，聽著他講述自渡口分開之後的經曆，還有雲翳察覺到他現在所受的疼痛跟他有關感到深深的自責，雲翳這樣對緩解他的疼痛有幫助，而且知道了，“小白駒現在不能使用魔法。”

  “為啥？”

  “他在洞道流連幾天，自帶的魔力已經用完了，其餘的得靠借，你那麽吝嗇，把召喚過來的魔力都封在巨龍的骨鞭上，一丁點都不泄漏。沒有糧食，小白駒的魔法也使不出來。”

  原來如此！

  小白駒雖然也是白駒的一部分，卻不是真正的宿主，隻有在使用魔法，觸動皿之璧時，她才能看見小白駒與白駒聯係的“生命線”。

  可，她還是不願意啊。那是她的東西，怎麽可以拿走之後返回來攻擊她。

  他不用魔法，便不能早早完場，非速決的戰鬥她可吃不消。

  玥退後一步，把位置讓給霆霓，看他的樣子是急著把那口怨氣發泄發泄，不要太沉迷遊戲啊。

  太陽正在下山，霞光從洞口照進來，把霆霓和玥的影子拉的老長，他們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小白駒。

  沒有勝算！

  大白駒都被雲翳公主消滅了，他更加不是霆霓的對手，何況還有詭異的人類。這兩人是和公主一起到雪月宮的，如人類說的雲翳公主很快會找到睡覺的白駒。

  想到這裏，小白駒轉身往洞道的另一邊跑去。

  “哎呀，他要逃跑了，快追。”

  霆霓原地伸手把拔腿追出去的人類小孩拎回來。

  “霆霓你幹嘛，一進分岔口就追不回來了。”

  “你腦子秀逗了，白駒一醒，小白駒就會消失，你隻管追，自個兒回得來嗎？”

  之前迷路的教訓夠嗆的。

  可小白駒也是那麽盤算的！

  “他一定在想狡猾的對策，就像，像……”上回，哪一回？“總之，不能讓他跑掉。”

  “影響你奪回皿之璧嗎？”

  “不啊。”奪回皿之璧隻要白駒。

  “那就不要像小孩子一樣較勁。”

  較勁？她是那種無聊的人嗎？

  嗬！

  能追到哪裏算哪裏！

  真的死心不息！

  霆霓拽著人類小孩往洞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