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雨裏有人敲門
作者:玄機夢境      更新:2020-05-26 15:06      字數:2381
  淅淅瀝瀝的雨聲裏,一切都變得平靜,像一頭紮進水裏,隻剩一陣空靈,沒有半點雜聲。

  山腰小鎮的黑磚白牆在雨裏隱匿,一瞬沒了人間煙火氣,像從不存在。裏麵的教員也消失不見,下雨天,他們都有各自愛做的事。有的躺在床邊睡覺,有的去做一碗酸辣紅薯粉,必須要夠辣夠酸夠熱,才適合這等好天氣。

  雪花前幾日便化了,學院四季如春,雪是待不久的,可人能待很久,見證雪花到來和歸去,還將見證無數個年份的輪回。

  回房間的路上,夏蕭始終捂著胸口,腰難挺直。舒霜先前元氣耗盡,隻能扶著他,頭頂句芒和曉冉擋雨,不靈半滴雨水落在他們身上。

  下雨天清冷,雨霏霏微涼,更顯得他們此時的一絲落魄。這是學院的一種傳統,遇到困難前,或遇到困難後,總有專配教員前來相助,他們像及時雨,雪中炭。可經曆困難的途中,他們不會主動出現。因為夏蕭他們需要成長,成長的前提是麵對,麵對需要勇氣需要決心需要非同小可的敢於!

  進了一處廊道,句芒和曉冉護在兩邊,唯恐夏蕭出意外。舒霜口中念念有詞,都是安撫夏蕭的話,讓他慢慢走,沒事兒的,還有自己在。

  夏蕭從來沒這麽精神不振,就算再激烈的大戰也不至於這般,可他此時極為不爭氣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發出一聲極為痛苦的深沉慘叫。

  見自己所愛之人承受痛苦,恐怕是最痛的事。舒霜手臂上的晝紋亮了,她感覺到夏蕭的痛意,可她無能為力。

  夏蕭如處一片混沌,忘了這是那,他眼前隻有一片漆黑。他被一股劍意釘在木樁上,一把金燦色的劍不斷刺穿他的胸口。

  這是金靈獸的暴躁劍意?是他刻意為之還是不經意間的威能?

  夏蕭沒有答案,沒人為他解密,他想捂住胸口,但彎曲不了手臂。可在舒霜身邊,他瘋狂的護住胸口,就這麽昏死過去。

  從鎮外到現在,夏蕭沒淋一絲雨,可渾身濕透,衣服能擰出一把水來。現在天氣涼,但舒霜並不介意,將其背在背上,於一股寒氣中帶他回家。

  等過了廊道過了巷道過了屋簷,渾身發抖的舒霜推開門,將背上的夏蕭放在客廳的椅上。然後燒水拿毛巾,為他脫衣擦身。至於自己背上的一片浸濕,可以稍後再管。舒霜向來如此,先將夏蕭放在首位。

  因為怕受寒,舒霜關了門,隻留了一扇窗。窗外,句芒和舒霜浮在半空,淋著甘露,雖很舒適,可不忍驚歎。

  “春天來的太快了。”

  “那也挺好,萬物將複蘇。”

  句芒的長發和曉冉一樣,因為能掌握風,沒有因為淋了雨就披在肩上,反而依舊瀟灑俊逸。可萬物複蘇並不是好事,隱藏於深處的帝王不該蘇醒,否則便是一場巨大的劫難。

  曉冉覺得自己說錯話了,準備向句芒道歉,可後者輕搖了搖頭,看雨中溫柔的她,輕聲說:

  “我們淋雨成長,他也將迎難而上。”

  微微點頭時,句芒和曉冉腳尖點地,雙翼將自己裹住。

  光暈中,他們腳尖和身上都長出藤蔓,鑽地的成了根,四下蔓延生長的成了枝椏。樹枝伸的很寬,因為能接住更多的雨,根紮的很深,因為山腰的元氣很充沛,他們能通過自己吸收元氣,增進夏蕭和舒霜的力量。

  自從知道金靈獸的事後,他們也在想辦法。禍鬥是火,小語是水,都難以在這學院有大的作為,可句芒和曉冉能吸收天地元氣以反饋給自己的主體。

  漸漸的,夏蕭和曉冉化作兩棵樹。一棵翠綠,修長的樹葉如銘雷電狂風。一棵白紅,在雨中煞是驚豔。

  一深綠一白紅,如成各自半邊心,它們挨在一起,開始吸收學院這座通天山的元氣。

  曉冉在句芒的元氣帶領下逐漸肆無忌憚,她一開始有些擔心,可逐漸大膽。因為她發現,不管自己吸收多少元氣,都不及這通天山自身呼吸間產生的元氣多。

  房間裏燈光微暗,或許是被窗外的幾點雨水滴濕,可在其下,舒霜將夏蕭扶回床上,蓋上暖和的被子,才開始寬衣解帶,為自己著想。

  小手攏著腰帶,舒霜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夏蕭,關上了門。

  夜裏,夏蕭沒了知覺,隻是沉睡。金靈獸還沒覺醒,劍氣便已縱橫,不愧是沾有神氣的存在。可這等存在,夏蕭該如何將其製服?

  少了五行中的任何一個,夏蕭都會沒命。因為他與句芒之間的聯係不靠靈契,不能簽署或解開,而是一種自然和天成的產物,是一個整體。整體一旦分開,便不完整,便會出問題,小命也難保。

  隱約中,夏蕭腦海裏出現一道敲門聲,隱隱約約的響個不停。

  舒霜。夏蕭的第一反應是叫她的名字,可他陷入昏沉,自以為的張口發聲,實際還是沉默。夏蕭意識到了自己在做夢,自己也沒開口,所以強行令自己睜開雙眼。

  這種感覺太過虛假,隻能用虛假的語言來比喻形容。夏蕭的雙眼似被縫住,針線反複穿行,令其抬不起眼皮。身上如有山嶽,夏蕭難以坐起。可越是如此,他越掙紮,似頗為不甘,就要做到自己想做之事。

  夏蕭即便暈倒也在和自己慪氣,在他看來,除了吸收元氣,吃飯睡覺愛一個人也都是修行。擺出怎樣的態度,就該有怎樣的收獲和結局。雖然世間很多事都與這理相駁,可夏蕭還是醒了。

  因為窗外有雨,房間便很暗,比平時有雪的時候暗得多。它還在旋轉,不斷翻滾,令夏蕭心頭一沉,可敲門聲還在繼續。

  這是夏蕭最討厭的一種聲音,一直敲,沒有任何節奏,始終在催促自己,像很著急,像在求救。隻要想象力夠豐富,這種敲門聲便有無數個不同的含義,令人心煩,令人神經一緊。

  誰會在這個時候敲門?

  夏蕭打開自己房間的門,熟悉的客廳漆黑,正對著舒霜的門正關著。按道理說,這種事舒霜會比自己跑得快,可她沒任何動靜。

  敲門聲還在響,夏蕭煩了,可下意識又隱隱後怕,這漆黑的環境,配上微涼的雨,簡直就是一個殺人的好場景。抄起樸刀,夏蕭去開門,走向那扇門時,像走向遠古的恐懼。

  “誰?”

  夏蕭先問了一句,可無人回答。

  “誰?”

  夏蕭又問了一句,才將自己的手掌放到把手上,可無人發聲。夏蕭心裏畏懼,可不知這股心怵從何而來,他殺了那麽多人,走過那麽多地,淋過那麽多雨,豈會在夜裏雨中害怕?

  夏蕭將門往後拉,一股氣,猛地撲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