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與從破水缸後走出來，女人已經死了，她趴在地上，在火光照亮中，依稀可見清秀的臉沉靜安詳，仿佛隻是睡著。身體瘦弱的女孩大哭起來，抓著女人的手，“媽媽你醒醒，醒醒啊”

  “她死了。”

  一個幹澀嘶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女孩一僵。

  慢慢轉過頭，卻發現是一個她根本不認識的小姑娘，神情緊張防備，“你是誰？你在我家幹什麽？”

  正身擋住後麵。

  孟與沒回答她的話，說道，“你想離開這裏嗎？”

  “抑或，你想報仇嗎？”

  “我可以幫你。”

  “你想逃離這個吃人的村子，我可以幫你。”

  女孩都愣了。

  隨後搖頭，繃緊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走吧，不然我就要喊人了。”

  孟與：

  才想起這位苦主是個小學沒畢業就遭了的小孩，完全沒有威懾力，也不能讓人產生信任。

  無語道，“不然你告訴我出村方向，我要走了。”

  抬頭看了眼燃起大火的茅草屋，“你家這破房子是我燒的，但你媽不是我害死的，我跟你講清楚哈，你小孩報仇不要找錯了人，冤有頭債有主。”

  “對了。”

  她抿了抿嘴唇，“你家屋燒起來了，想必很快村裏就要來人了，你若是想走，就趁著這機會趕緊的，不然”看了眼女孩，“你十五了吧？在這個地方，你確定你不會被隨意嫁掉？”

  女孩瞳孔一縮，低下頭不再說話。

  言盡於此，孟與飛快跑出這院子，消失在田野裏。

  就像她說的那樣，很快村裏就發現這裏也遭了，紛紛趕來，一個身材魁梧皮膚黝黑的壯漢眼睛發紅的衝到女孩麵前，“怎麽回事？到底怎麽回事！”

  他走前還好好的，怎麽一會兒的時間，家就

  氣極。

  掄起手臂就甩向女孩。

  啪！

  隨著一聲脆響，女孩髒兮兮的臉上瞬間腫起。

  頭發甩到臉上，覆蓋住她沒有一絲傷心意外甚至疼痛的表情，

  “你媽呢？你媽在呢？”

  “你們是豬嗎？”

  “兩個人連家都守不好，要你們有什麽用！”

  “誰放的火？”

  “說，是誰！”

  女孩低著頭，頭發蓋臉，隻看到鼻頭跟嘴，“我、我不知道我覺得覺得很熱才、才醒”

  片刻猶豫，她還是覺得隱瞞剛才的事情。

  畢竟，那個小孩

  猛然想到什麽，抬起頭，“爸、爸爸，媽媽死了”

  男人愣了下。

  女孩嘴唇顫抖，臉頰大顆大顆淌下淚水，聲音顫抖，“爸媽媽她死了！她死了啊！”

  放聲哭泣。

  男人終於反應過來，微厚的嘴唇繃緊，“你媽死了？”

  女孩哭得不能自已，指著門口。

  男人忙上前跑了幾步，被濃煙以及不停掉下來的火勸退，隻是，那趴著的女人卻對這灼熱無感，仿佛她置身於舒適的環境睡得香甜。

  “死了？”

  “真死了。”

  轉身，像一隻發怒的豹子，幾步走到女孩麵前，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提起來，“你怎麽照顧的她？她怎麽死的？怎麽死的！”

  女孩雙手使勁抓著他手掙紮，喘不過氣來。

  村民們看了會兒熱鬧，終於有人上前來勸阻。

  “哎呀你打她幹什麽，你老婆早就身體不好了，能拖到今天才死，也是放不下你們，難不成誰還能擋著黑白無常索命啊？沒那麽大本事。”

  “就是，誰能活著想去死。”

  “我說老鐵你對你媳婦真的太差了，現在人死了，你知道難受了吧。對了你還有沒有錢再買？”

  “哎呀沒錢就不能找女人了嗎？誰誰規定？”

  “誒？”

  “咋意思哩？”

  “難道不用花錢就能得個老婆？我不信！”

  “誰信呐！真能那樣，他還單著？”

  “也是。”

  “誒誒你們可別不信，這李老鐵雖然死了老婆，可他不是還有個閨女嗎？都是女的，與其便宜別人，不如自己留著，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不比外頭來的幹淨？說不定來年就抱兒子了。”

  “李老鐵你手輕著點，別打死了！”

  “王三棒你真特麽太不要臉了，你真是個畜生！”

  恩。

  罵畜生的越來越多。

  王三棒抖著腿，嬉笑道：“我說錯了嗎？明明哎喲！”

  他說得高興，就感覺腦殼一痛，手往後腦勺一抹，濕答答的，拿到麵前一看，頓時頭暈。

  “血流血了流血了！”

  村民們：

  隻有女孩看得十分清楚，在她家籬笆外，一個頭發亂糟糟的小姑娘正冰冷的盯著這邊。

  但，依舊改變不了心裏發冷。

  盡量低泣降低存在感。

  這家房子著了火，還死了人，不管救哪個，都無能為力。

  因為有了這兩個先例，村裏人看了會兒熱鬧，就散去，甩開膀子跑回家發動全家人四麵守著房子，生怕被人鑽了空子。

  這樣的情況，肯定是有人惡意想整他們了。

  不過是誰還不清楚。

  他們雖快，卻抵不過孟與的速度，如今已到了撕破臉的地步，看的，就是人的速度了。

  很快，一座，兩座，三座

  夜裏的火光真好看！

  村民們氣瘋了，尤其是那些家被點燃的，瘋子一樣打著火把在村裏到處找放火的人。

  沒有被點的

  孟與躲在一個草垛後，跑了這麽久，又餓著，實在有些累了，打算歇歇再想辦法報仇。

  “你是誰？”

  “你到底是誰？”

  孟與睜開眼，就看到一張腫得像豬頭的臉。

  頓時不忍直視的撇開眼。

  “別問我是誰？隻要我能帶你出去，我是誰不重要。”

  沉默

  “我叫小花。”女孩看了眼四周，“接下來，該怎麽辦？”

  “你怎麽會來這？你不是不相信我嗎？這又是做什麽？”孟與問。

  小花蹲下，壓低聲音，“我媽死了，我家被你燒了，我爸沒有了老婆跟房子，肯定會把主意打到我頭上，我不想被隨便嫁出去換錢。我媽說了，外麵的世界很美好，人都很善良，如果我出去，一定會擁有很好的未來。”

  “我想出去，想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她真誠的看著孟與，“我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你，但我想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