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不智在州牧府外表演的時候，某聊天室內熱火朝天。

  聊天室的名字是：輿論戰聯合作戰指揮部。

  各路信息向這裏匯聚，一條條新指令從這裏發出。

  “荊州戰區宣傳員全部到位，一切正常。”

  “揚州戰區宣傳員全部到位，一切正常。”

  “並州戰區宣傳員全部到位，一切正常。”

  “司隸戰區弘農郡華陰縣宣傳員未上線，請求支援！”

  “收到，請001號替補立即前往華陰。”

  “兗州戰區宣傳員全部到位，一切正常。”

  “幽州戰區漁陽郡雍奴縣宣傳員請假，請求支援！”

  “收到，請002號替補立即前往雍奴。”

  ……

  同時在全國所有縣城發動宣傳攻勢，至少得動員一千多玩家，數人頭，單靠天下軍團就足以實現全國覆蓋，但宣傳戰有其特殊性，需要口齒清楚，能言善辯，最好有不錯的演講能力，不是隨便找個人就能搞定的。按魚不智的設想，入選者必須具備連續作戰半小時、且全程保持飽滿激情的能力。到最後，是以天下和傲視兩大軍團嘴炮黨為骨幹，加上其他與逐鹿領友好的軍團嘴炮黨，選拔出了一千三百多名戰鬥力驚人的嘴炮代表。

  總人數超過縣城數量，是為了應付各種可能的突發情況，也就是替補。

  宣傳通稿框架由魚不智統一提供，參與者可在不違背通稿框架前提下，適當即興發揮，鼓勵各顯神通，務必將劉焉噴得體無完膚，生活不能自理！

  不難看出，逐鹿領是多麽重視本次行動。

  為確保行動成功，魚不智不惜擲出重金，行動保底預算高達五百萬金。任務完成後，扣除中途可能產生的傳送費用，剩餘資金將由與事成員平分，作為大家噴劉焉的酬勞。這麽多人分五百萬，實際上每人拿到手的不算多，但一來賣魚不智麵子，二來大家覺得這事看起來挺好玩，個個興致高昂。

  全國一千兩百多個縣城都有人宣傳，逐鹿領痛批益州府不顧漢土安危、拒絕接收飛地、逼得魚不智以死明誌的消息，迅速在神州大地上傳揚開來。

  涉及保衛國土和抵抗異族，大漢百姓的情感傾向自不待言。

  老百姓評判正義與邪惡的標準，向來簡單而樸素。

  做沒做事，付沒付出，一目了然，做不得假。

  誰真正有為國土安全出力，誰在旁邊坐山觀虎鬥，事實相當清楚。

  打下飛地的是逐鹿領，死守飛地的也是逐鹿領，飛地危急時站出來號召大家支援的還是逐鹿領，魚不智甚至不惜直接從巴郡派出嫡係部隊遠征。隨著玩家與NPC勢力協作越發密切，神州各地的NPC朝野勢力隻要有意願，了解到飛地保衛戰的情況並不難，事實上，關心飛地保衛戰的NPC非常多，高原羌人多勢眾，逐鹿軍的苦苦支撐，包括火牛陣、築壘戰術等相關細節，早已通過玩家之口傳遍大江南北。知道的細節越多，越明白逐鹿領誓死保衛飛地的不易。

  單就高原飛地這件事，NPC世界對逐鹿領的評價高度統一：心悅誠服！

  益州府呢？

  不能說益州府什麽都沒幹，起碼魚不智號召大家派兵支援高原飛地時，益州府承諾為起兵馳援的各路義軍提供糧草，限益州境，應該說也有貢獻。可作為最接近事發地點、且幾乎肯定擁有管轄權的益州府，這點貢獻夠嗎？

  當然不夠！

  逐鹿領在飛地孤軍奮戰，近在咫尺的益州府不出兵，不提供後勤保障。甚至在飛地被數萬高原羌圍困的時候，益州邊軍也從未接受飛地百裏之內，連佯動迷惑、牽製高原羌的動作都沒有，任高原羌肆無忌憚地圍毆逐鹿軍，導致守軍出現更大傷亡，是為援軍提供點糧草說得過去的嗎？真有心出力，你丫的還不如派點部隊過去來得實惠，為國出戰的覺悟連普通玩家都不如！

  飛地保衛戰期間，民間就對益州府按兵不動相當困惑，隻是沒想太深。現在魚不智主動把問題踢爆，以決絕方式揭露益州府獨善其身的本來麵目，並且不惜以近乎鬧劇的自殺行為推動真相擴散，民間看到的不是他耍無賴，而是一位勇烈諸侯對州府不作為的深切無奈。魚不智越是失儀失態，民間對他的欽佩和同情反而越洶湧，對益州府的憤怒和不滿也越發深重。

  巴郡太守堪稱銳意進取的諸侯代表，竟被逼成這樣，益州府何其可惡！

  公義方麵，魚不智完勝劉焉。

  再看私德，劉焉宗室出身，過往雖不及同期成為州牧的劉虞賢名遠播，卻也沒什麽惡名。劉焉初入益州時禮賢下士，與益州地方豪強關係很不錯，待人寬厚，倒也漲了些好名聲，隻是後來濫殺巴郡豪強的事讓他減分不少，再加上借張魯霸漢中割據之勢日漸清晰，劉焉在益州地位愈發穩固的同時，私人毀譽方麵倒是持續走下坡路。隻需拿劉焉初入益州時的表現和當前比，不難得出劉焉表裏不一、擅長權謀、老奸巨猾的結論。

  總體而言，劉焉的私德風評偏負麵。

  魚不智的風評則是滿滿正能量：積極對外征伐，替大漢朝揚威；國戰戰役耀眼，努力為國分憂；領地薪酬奇高，心懷庶民百姓；收取賨人勢力，仁義宣達夷民；麾下英才濟濟，智士豪傑歸心；所部驍勇善戰，屢次挫敗強敵；領地欣欣向榮，有才治國安邦……

  仔細捋一捋，魚不智擁有的美德實在太多了。

  當然這貨也不是沒黑點，譬如對敵睚眥必報，對內極度護短之類的……但是，跟前麵那些閃爍著聖潔光芒的美德相比，這點小瑕疵完全不是問題，反倒更襯得他有情有義，誰不喜歡自己攤上個護短的老大？

  總而言之，私德方麵魚不智也完爆了劉焉。

  兩人的差距在於出身和地位，這些才是魚不智被逼得走投無路的原因。

  權貴終究是少數，因此庶民更容易對魚不智的遭遇產生共鳴。

  民心在積聚，怨氣在蔓延。

  見勢頭不對，吳懿趕緊展開自救。

  自救措施一：由張肅出麵，動之以情，將魚不智重新請回州牧府商量，將這廝穩住，避免他繼續在外麵煽動群眾情緒，以及無限上演自殺鬧劇。

  自救措施二：緊急通知各郡縣，製止玩家有組織宣傳行為，掐斷亂源。

  指揮部很快收到消息。

  “益州戰區廣漢郡什邡宣傳員被官府驅逐。”

  “收到，請002號替補立即前往什邡。”

  “蜀郡也開始驅逐宣傳員。”

  “犍為郡也是。”

  ……

  匯總情報，發現除巴郡和巴東郡外，所有益州郡國均開始驅逐宣傳員，指揮部不得不中止在劉焉勢力範圍內的行動，但其他戰區活動依然很活躍。

  吳懿暗暗叫苦。

  逐鹿領策劃的這次輿論戰，矛頭直指漢室宗親、幽州牧。按官場慣例，即便所言之事跟當地官府勢力毫無瓜葛，無論是為了維護朝廷形像，抑或庇護同僚以待來日，都不會放任劉焉被人噴出翔。可到現在為止，居然沒有任何地方製止玩家的行為，這多多少少反映出諸侯們對此事的態度。

  益州府這次犯了眾怒，誰都不願落下同流合汙的罵名……

  不妙！

  大事不妙！

  發覺已無法控製事態發展，吳懿張肅不敢怠慢，硬著頭皮向劉焉匯報。莫名其妙地丟人丟到全國的劉焉大發雷霆，痛斥主導本次會晤的吳懿無能，以及某諸侯卑鄙無恥，最後卻也不得不麵對現實，苦思化解之策。

  劉焉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形勢雖極其嚴峻，卻也能沉著應對。

  他知道，當務之急是將活躍在各縣城的宣傳員給按住，控製宣傳源頭，騷亂方可能逐漸平息。要控製宣傳源頭，就必須獲得各地諸侯勢力的幫助。

  劉焉祭出第一個大招：向各地諸侯發出玩家急報，請求各地配合。

  無論各路諸侯如何看待這件事，無論是否情願，收到益州府正式請求，除非決意今後與劉焉成為死敵，那麽他們的選擇有且隻有一個：幫忙壓製。

  收到急報的諸侯，很多人臉都綠了。

  與劉焉為敵？沒必要！

  可幫劉焉的忙吧，這事不好辦。

  民間群情激憤，強行壓製很容易失控，搞不好連自己的名聲一並搞臭，哪個諸侯願意沒事找事？可是不辦又不行，那就隻能用懷柔手段予以化解，效果如何殊難預料，若是控製得不好，或許還會被劉焉記恨。

  瑪德，老子招誰惹誰了？

  抱怨完，諸侯們還是硬著頭皮安排，盡人事，順其自然。

  劉焉其實很清楚形勢，他沒敢奢望靠這一招就能扭轉乾坤，可這樣搞，肯定比放任玩家繼續放嘴炮更好一些。發給各地諸侯的急報中，將玩家行為定義為“對朝廷命官的汙蔑”和“有組織顛覆”，非常嚴厲，但對諸侯措辭十分謙遜，自己姿態擺得極低，請托為主，避免引起對方不必要的反感。

  諸侯們發力，形勢明顯得到改觀。

  但控製事態蔓延還遠遠不夠，劉焉還得想辦法挽救受損的名節。

  劉焉祭出第二個大招：行使諸侯特權，豪擲百萬金發布一條全國公告。

  一條公告，百刀金，不超過五十字。代價昂貴。

  公告內容：不承認對益州府的指控；闡述州府對高原飛地管轄權的考慮和立場，重申尊重朝廷規則和程序的重要性；希望以正示聽，澄清誤會。

  短短五十字裏，要傳遞出這麽多信息，州府刀筆吏集體吐血。

  諸侯主動發布全國公告，這是第一次。

  劉焉希望公告能幫他挽回頹勢，完全沒想到，反而成了噩夢的開始……

  （這段劇情又寫拖了，下一章才能寫完，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