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是一個特殊技能，他們以前就用過……可以暫時處於無敵狀態，但持續時間很短，並且冷卻時間超長，簡單講，就是一錘子買賣，不足懼……”

  “那技能是他們的殺手鐧，非萬不得已不會使用……”

  “能逼出他們的殺手鐧，已經是一個了不起的勝利，他們黔驢技窮了！”

  “不是神跡，絕對不是！”

  “都打起精神來……”

  ……

  蒙麵玩家大聲疾呼，大半個營地都能聽到他的聲音，他聲音慷慨激昂，心中卻是涼嗖嗖的，沒有半分暖意。整個高原羌聯軍的狀況讓他憂心不已，所有人都是死氣沉沉的樣子，沉默寡言，了無生意，他的疾呼和眾人的沉默形成了鮮明對比。羌人的集體沉默，讓他格外不安。

  這一切，都源於白毦兵給大家帶來的震撼。

  近兩百僅著便裝的漢家長矛手，仆倒地上任由狂奔的犛牛從身上碾過，然後象沒事人一樣爬起來繼續衝殺的畫麵，真切地落在許多高原羌人眼中，顛覆了羌人勇士的認知，也近乎摧毀了他們的信念和鬥誌。

  無法理解！

  難以解釋！

  不可思議！

  駭人聽聞！

  這些詞語放在一起，意味著羌人勇士發生了動搖。

  他們願意為族群榮譽而戰。因為這個目標，他們不惜拔刀怒懟上天敵，跟幾百年來在戰力端始終壓製著他們的賨人搏殺。因為這個目標，他們克服了對火牛陣的天然恐懼，每一次出擊，都將生死置之度外。還是因為這個目標，他們幹起了羌人並不擅長的、令所有人深惡痛絕的掘土作業，一點點吞食守軍陣地……

  沒人能否認他們的決心和付出，羌人勇士的血性絕對值得稱道。

  可現在，他們動搖了。

  從上到下，所有羌人驚魂未定的樣子，足以看出這支聯軍士氣多低落。

  講了半天，收效不大，蒙麵玩家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火氣。

  “羌人勇士，都這麽沒種？”

  這句話不是一般的無禮，相當誅心，但不得不承認此時卻非常有效果。無數道憤怒的目光，瞬間集中在他身上，殺氣凜然若有實質，若不是念及他先前確實幫了不少忙，目前還是客人身份，估計大家已經拿家夥招呼了。

  沒直接拔刀相向，但麵對這樣的羞辱，羌人顯然也不會客氣。

  “大膽！”

  “閉嘴！”

  “找死嗎？”

  “羌人有沒有種，輪不到你來評價，但我們羌人至少不會幫異族打自己同胞，丟不起那人！”撲麵而來的怒斥中，這個聲音尤其讓大家印象深刻，不僅僅因為這句話最長，更因為這句話終於道出了羌人對蒙麵玩家的真實看法，在崇尚勇者、族群至上的羌人世界裏，沒有什麽比出賣同胞更可恥，哪怕對方是站在他們這一邊，也無法改變羌人對此事的定性。

  蒙麵玩家一時語塞。

  他並不介意羌人這樣看待自己，這不過是一場遊戲，跟現實是兩碼事，作為玩家需要那樣死心眼？他自認自己做了正確的事，立場不同，看法不同，他的目標隻是打擊逐鹿領，僅此而已，無關其他。自己先口出惡言，辱及整個高原羌族群，被當場反擊是情理之中的事，怨不得別人。

  但是，他的本意絕非就此跟高原羌反目，絕對不是。

  好言相勸無效，他隻能采用激烈的言辭，希望重新激起高原羌的士氣，知恥而後勇。可從現場情形看，被他激起的是對方的火氣。如此激烈無情的話講出口，大家還怎麽繼續合作？

  是的，他想合作。

  他需要利用高原羌的力量，這正是他主動跑來支招的原因。

  “漢奸！”

  “小人！”

  “說我們？你不配！”

  “先照照鏡子吧！”

  怒斥聲並未很快平息，反而越發高漲。

  因為距離的緣故，先前蒙麵口出惡言時，聽清他的話的隻是小部分人，隨著附近的羌人出聲反斥，他的話也被更多羌人知曉，於是更多羌人憤怒。沒有羌人願意忍受這樣的羞辱，深受漢家長矛手神跡打擊的羌人需要渲瀉，剛好有個大家打心眼裏看不起的家夥羞辱羌人，所有的憤怒和屈辱感頓時找到了目標，如決提的洪水一般，象蒙麵玩家湧去。

  放嘴炮不是羌人的風格，無數人殺氣騰騰地向營地中央處聚集。

  就連族長當中，都有人握住了武器，瞪著蒙麵玩家。

  “夠了！”黃牛羌族長站了出來，眼眸中象是要噴出火來，掃視著四周，“嫌不夠丟人嗎？他是我們的客人，莫讓別人說，我們連待客之道都忘了！”

  黃牛羌族長的威信很高，他一發火，人群頓時安靜下來。

  黃牛羌族長望向玩家：“漢人，注意你的言辭！”

  “情急之下口不擇言，我向大家道歉。”蒙麵玩家道。

  作為玩家，他不至於懼怕被羌人群毆，最多損失一點經驗而已，這還得是在身上有經驗的情況下才會損失。之所以爽快道歉，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犯了眾怒，更因為黃牛羌族長講的話，“他是我們的客人”，代表黃牛羌族長並沒有因為憤怒失去理智，代表對方願意繼續與他合作的態度。這種情形下，他需要給對方一個台階，讓對方能夠借此消減族人的憤怒。

  “都退開吧。”黃牛羌族長道。

  一場危機就此消彌，雖說肯定還有疙瘩在，但至少暫時不會影響合作。而也正是因為這次失言風波，羌人得以更快地從沮喪中掙脫，士氣受挫當然無法避免，可終究沒有人說出就此退出之類的話，說明各部落並未失去與漢軍決戰的勇氣。至於這份勇氣是因為族群的榮耀，還是被蒙麵玩家怒斥“沒種”後的死撐，沒人去深究，也不必深究。

  高原羌聯軍終究沒有就此垮掉，他們再次站了起來。

  他們努力說服自己，接受蒙麵玩家的說法。

  那是技能，不是神跡！

  那技能冷卻很長，唔，所以大家不用太擔心，那就誰撞上算誰倒黴吧。

  漢軍被迫放出殺手鐧，快不行了！

  繼續掘土作業，把壘台一路搭到據點中央去！

  然後……然後大家就可以解脫了！

  攻勢中斷了小半天後，羌人重整旗鼓，再上巫山。

  可再次交上手後他們很快發現，飛地的漢軍跟此前有了很多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