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自以為是的土包子
作者:懶貓不瘦      更新:2020-05-10 22:45      字數:4674
  翌日,渤海太守府正式宴請逐鹿領。

  宴席上,袁紹高度讚揚了逐鹿領在曆次戰役中的優異表現,認為逐鹿領是玩家領地中的楷模,誇得力道之猛,連魚不智本人都感覺到有些汗顏。

  不過,他笑得還是很開心。

  袁紹講話的調門,讓魚不智明白,渤海太守府已經作出了決定。

  很明顯,袁紹準備接受逐鹿領的友誼。

  如果不是打算與逐鹿領合作,袁紹沒必要誇得如此肉麻。

  袁紹出身帶來的某些桎梏,讓他不能忽略,袁紹不能承受讓黑山軍再度入境打臉、以及危難時背棄“朋友”的負麵影響。更何況,逐鹿領擁有的籌碼,也讓袁紹無法拒絕。

  果不其然,宴會後期摒退了仆役婢女。

  袁紹鄭重表示:渤海太守府高度重視與逐鹿領的情誼,飛魚領既然在渤海境內,太守府有保護飛魚領免受外部勢力進犯的責任,倘若黑山軍試圖再度進犯飛魚領,太守府絕不會坐視,將全力給予飛魚領支持和保護。

  魚不智笑容滿麵,對此表示感謝。

  很快,袁紹話鋒一轉,稱“上天有好生之德”,飛魚領和黑山軍的衝突,起因並非什麽大事,一味好勇鬥狠,動諸刀兵,殺傷人命,終究是不大好。袁紹最後表示,如果魚不智有意化幹戈為玉帛,渤海太守府也可從中斡旋,嚐試化解兩家的恩怨,以免更多人因此而喪命。

  袁紹的提議,早在逐鹿領意料之中。

  黑山軍人多勢眾,據說兵力高達數十萬,碾壓河北所有諸侯。

  袁紹僅掌控著渤海一郡,兵力不過兩三萬,還大半靠冀州府資助才勉強維持,逼袁紹跟黑山軍硬拚,那不叫找人幫忙,純粹是在攛掇袁紹送死。袁紹攤上這個棘手問題,硬拚極其不智,肯定會想辦法通過外交途徑解決。

  袁紹繼續拋出第二個關鍵問題:鑒於雙方恩怨始於飛魚領擄人,黑山軍是受害者,後來兩邊開戰,黑山軍又吃了大虧,搞得麵子上也很不好看。若想和平解決爭端,即使是渤海太守府出麵,也必須給黑山軍一個台階下,免不了給予黑山軍一些補償,逐鹿領是否可接受?

  講出這個問題時,渤海太守府在座者都有些擔心,擔心魚不智不接受。

  昨天談到這一樁紛爭時,逐鹿領主惡人先告狀、倒打一耙的彪悍作風,給渤海太守府眾人留下了深刻印象,某個“渾人”帶給他們的心理陰影,至今沒有散去。外交解決爭端的可能性並非沒有,可於情於理,逐鹿領都需要作出一定補償,是外交解決恩怨的前提,渤海太守府眾人很擔心,魚不智會轉不過這個彎來,予以拒絕。

  玩家目無王法,不怕死、不怕事,是“有口皆碑”的特質。

  普通領主不願與領地共同滅亡,行事多少還有些顧忌。

  魚不智則有些不同,手下軍隊特能打不說,人家根據地在巴郡逐鹿領,飛魚領隻是分基地而已。就算飛魚領有個三長兩短,這廝也能繼續風風光光地當他的逐鹿領主,再加上逐鹿領一路上對外征戰,基本沒有吃過虧,因此具備犯渾的底氣。

  魚不智犯渾不打緊,最多飛魚領不要了。

  可渤海太守府已經明確表態,會幫助飛魚領抵抗黑山軍,雖說所謂的“幫助”有這樣那樣的現實原因,並非完全因為所謂的“友誼”,但黑山軍萬一真的打過來,渤海太守府不出兵是說不過去的。兩軍開戰,必有死傷,渤海太守府就這麽點家底,當真不敢和黑山軍拚消耗,而且那樣太不值當。

  所以在這個問題上,渤海太守府很擔心魚不智犯渾。

  聽到這話,魚不智笑容一斂,一臉的震驚和不樂意。

  “出兵打我,我還要給他們補償?”

  渤海太守府的幾個人,心中頓時開始打鼓,紛紛做思想工作。

  逢紀幹咳了一聲,道:“這個嘛,黑山軍名為官軍,實為流寇,向來隻有他們搶別人,沒有別人搶他們的份。飛魚領出兵擄人,雖然獲利不算多,對黑山軍顏麵損傷卻是不小,否則也不會出兵進犯。予其補償,實屬必然。”

  陳琳道:“平息幹戈,總好過讓將士們無謂流血。”

  荀諶道:“為蒼生計,還望不智城主大度一些。”

  魚不智沉默……

  袁紹等人心中焦急不安,但魚不智昨天給他們的印象,貌似對黑山軍進犯之事非常不滿,似有以血還血之可笑想法。如此蠻幹,袁紹是不會的,渤海太守府很好奇魚不智哪來的這份自信,估摸逐鹿領外戰基本沒吃過虧,再加上上次黑山軍偷襲飛魚領遭遇慘敗,導致某人膨脹的厲害。

  盡管心中焦躁,渤海太守府這幾位也不敢講得太多。

  昨天魚不智給他們留下了一個鮮明的性格標簽:自以為是的土包子。

  不幸遇到一位土包子,話講得多了,說不定適得其反。

  逢紀將求援的目光投向徐庶。

  昨晚的交流,徐庶表現出的智計和氣度,即使逢紀也欽佩不已。他相信徐庶肯定明白其中利害,也知道渤海太守府運作這件事麵臨何等的難度。這個時候,或許隻有徐庶能勸魚不智改變主意。

  逢紀望向徐庶,徐庶很快察覺。

  兩位智者目光碰觸在一起,一切盡在不言中。

  徐庶微微點頭,道:“主公,我飛魚領雖不懼黑山軍來犯,但戰事連綿,影響飛魚領鄉民生活,卻也甚是不便。依屬下之見,既然太守大人有意從中斡旋,讓我逐鹿領與黑山軍化幹戈為玉帛,是一番好意,不妨從之。”

  魚不智道:“我知太守大人好意,但要給黑山軍補償,卻是不願。”

  “我們擄人在先,給予其補償理所當然。況且黑山強而逐鹿弱是事實,花費少數錢財,換來飛魚領和平發展良機,讓飛魚領有機會為領地持續帶來收益,豈不好過讓將士們與黑山軍拚死作戰?主公對逐鹿軍民向來仁厚,應不忍讓逐鹿將士無謂流血,如此,給黑山軍少數補償,又算得了什麽呢?”

  魚不智狀極懊惱:“元直說的有理,但黑山軍偷襲我們,就這樣憑白給他們好處,總覺得有些屈辱。”

  徐庶笑了起來:“主公,黑山軍發現村民被擄時,想必也是這樣的感受。”

  魚不智一滯。

  見魚不智語塞,徐庶繼續道:“我不擄人,他不犯我,一切皆有因果。”

  “以黑山軍實力,偷襲飛魚領固然粗鄙,無非是以直抱怨,情有可原。”

  “如今之計,講和強過開戰,太守大人有意助逐鹿領擺脫黑山軍威脅,屬下以為此乃逐鹿領之幸。至於太守大人提出需給予黑山軍補償,屬下也認為是情勢所需。黑山軍多是亡命之徒,無法無天,主公無需與他們計較,送點財物換取飛魚領長久和平,屬下認為值得。”

  魚不智想了想,點頭道:“好吧,勞煩太守大人斡旋。”

  逢紀等人淚流滿麵。

  魚不智身邊還是有明白人的,還好有這徐元直的話他願意聽。如此才華橫溢的一位大才,卻為一個土包子效力,著實令人扼腕痛惜。

  還在感慨呢,魚不智那邊又補了一句,讓眾人菊門一緊。

  “意思一下可以,若黑山軍獅子大開口,想把飛魚領當肥羊肆意宰割,那就別理他們了,大家直接開戰就是。就憑飛魚領的地勢,想攻破飛魚領,我倒想看看,黑山軍準備拿多少人命來填。惹毛了我,從益州調兵到黑山打遊擊,看誰先受不了!”

  陳琳忙道:“不智城主放心,在下認為,補償無非是一種態度,讓對方有台階可下,料那黑山軍不至於太過分,還請寬心,無須焦躁。”

  魚不智點頭。

  渤海太守府出麵,同黑山軍商議談和的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當然,可以先擺出強硬姿態指責對方越境先聲奪人,或直接遣使者談判進入正題,具體怎麽做全由太守府把握,逐鹿領靜待結果便是。

  逢紀等人記住了一點:談判得據理力爭,不可讓逐鹿領付出太多。

  這正是魚不智故意裝渾人、裝土包子的原因之一。

  從中斡旋,與黑山軍談判,付出多大力氣,結果會相差迥異。

  付出大量補償達成協議,對渤海太守府來講最為經濟,他們要的結果是“和”,不會在意付出多大代價,因為買單的不是渤海太守府而是逐鹿領。碰到魚不智這個渾人、土包子、好戰分子,東西給多了是會發飆的,搞不好就是魚死網破,順便拖袁紹下油鍋。

  另一個原因,與袁紹有關。

  名門之後,擅長肚皮官司,魚不智對此不習慣,唯恐不小心行差踏錯,索性先給自己主動貼上“渾人”、“執拗”、“好戰”等標簽,構建保護罩。

  宴會臨近結束時,袁紹終於提到趙部,袁紹告訴魚不智,趙部太守的問候他已經知悉,詢問起趙部現在的情況。

  逢紀帶回趙部有“攀附”之意,回來後一講,大家普遍認為比較虛。

  渤海太守府並不懷疑趙部想投靠袁紹的誠意,他現在勢窮力孤,想找靠山的心情急不可待。當初他曾公開聲稱參與討伐,雖然始終沒有到戰區,關東諸侯理解趙部的特殊情況,承認他是舉事諸侯中的一員。現在有問題,第一時間想到袁紹,一點也不奇怪。

  兩人都是太守,出身、地位和影響力卻差別很大。

  更何況,袁紹是關東諸侯盟主,趙部理論上算是其中一員。

  可問題在於,兩人地盤離得不是一般遠,近點可以抱團取暖守望相助,離得那麽遠,派信使交流一下來回都得幾個月,所謂投靠有何實質意義?沒有實質好處不說,聲援趙部必導致劉焉不滿,平白無故和一位漢室宗親出身的州牧發生齟齬,怎麽看都不太劃算。

  袁紹這時候才問起趙部,就是因為對趙部的投靠之意心存猶豫。

  如果袁紹再不問,魚不智也會主動提及。

  這次拜訪南皮太守府有兩大目標,第一個目標已經基本得以實現,斡旋的事自有袁紹方麵去做,為趙部改善生存環境的目標,至今還沒有下文,這也成了魚不智當前最關心的問題。

  如實將趙部麵臨的處境,向袁紹作了客觀描述。

  袁紹唏噓不已,他很理解趙部現在的困境,感同身受。

  掌握一郡之地,不為州裏麵所喜,被各種穿小鞋,在夾縫中掙紮求存,是趙部的悲哀,同樣也是袁紹自己正在經曆的事情。從洛陽退兵回渤海後,韓馥對袁紹的態度發生了明顯改變,雖然還沒到讓袁紹滾出冀州的地步,卻以各種借口開始削減對渤海郡的支持,州府暗示渤海郡放棄部分軍隊,反正以後輸送的物資就這麽點,試圖將袁紹的軍隊餓垮拖垮。

  趙部的今天,很可能就是袁紹的明天。

  當然,兩人的遭遇其實有明顯區別。

  那就是袁紹的出身和影響力高於韓馥,趙部則隻配給劉焉提鞋;袁紹硬實力弱但有軟實力,韓馥暫時不敢直接對袁紹下手,趙部軟硬實力都被劉焉碾壓;最重要的是,韓馥是刺史,劉焉卻是州牧,兩種職務掌握的權力有著巨大差別,導致趙部很難抵抗劉焉的壓迫。

  總結起來就一句話:趙部的處境更困難。

  聽完魚不智的描述,袁紹對趙部充滿同情。

  相似經曆和困境,讓袁紹不期然生出一種同仇敵愾的情緒,這種情緒促使他摒棄了先前的猶豫,決定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盡量幫趙部一把。

  這倒並非是袁紹一時衝動。

  接納趙部投靠,對袁紹來說也有不少好處,一位太守明確投靠,以後甘願唯袁紹馬首是瞻,為袁紹搖旗呐喊,對聲望和影響力提升有很大幫助。

  關東諸侯這麽多,也承認袁紹的盟主地位,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一位關東諸侯明確表示要追隨袁紹,趙部是第一個,具備榜樣示範效應。相反,無論因為什麽原因拒絕趙部,傳揚出去,都很可能對袁紹的偉岸形像和盟主地位帶來嚴重衝擊。

  趙部有參加討伐董卓!

  趙部有參加討伐董卓!

  趙部有參加討伐董卓!

  此事傳開,搞不好會寒了其他諸侯的心,甚至直接成為批判關東諸侯盟主“不作為”的口實,導致他失去特殊地位。其他人不好說,韓馥如果知道這件事,難保不會大做文章,名正言順地逼袁紹離開冀州。

  何況,就算得罪劉焉,劉焉難道還能從益州跑到河北咬袁紹?

  這些利害關係,渤海太守府早就分析通透了,讚成接納趙部投靠居多,主要分歧在於,以何種方式和態度幫助趙部,盡量降低劉焉的不滿情緒。

  袁紹決定接受趙部,不是因為同情,而是有利益和利害。

  “趙太守討伐董卓有功,不應被這樣對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