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克沒想到司蓋爾會自己腦補出一個解釋，倒是不用自己出言欺騙了。但是轉念一想，司蓋爾說的並非沒有道理，如果自己不知道羅素將軍告知的一切，或許也會這麽認為。畢竟中國與法國結盟，與大同盟結盟都再正常不過了，倒是現在的實情，與法國冷淡隻向英國宣戰，顯的有些不那麽現實。

  難怪羅素上將會選擇司蓋爾指揮這支荷蘭艦隊，做自己的副手，原來一早就認準了司蓋爾有勇無謀。

  “是的，大同盟的未來是國王考慮的事，我們要做好眼前的事。”魯克一臉讚同的模樣，然後來了一招以退為進：“但是現在我們並不知道法國是否真的與中國結盟，如果沒有的話，我們發動進攻會被視為犯罪。

  所以現在有兩條路可以選，其一，我們立刻發動進攻，突襲班特裏海灣，消滅中國艦隊。其二，我們暫時隱藏起來，派遣通訊船前往倫敦，請示國王陛下，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認為我們要立刻進攻！”不等魯克說完，司蓋爾就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他熱情的抓住了魯克的手，用一種非常誠摯的語氣說道：“親愛的魯克，我並肩作戰的戰友，我們不是應聲蟲，不能迂腐的等待倫敦的命令，如果等下去，一切就都晚了。現在是上帝賜予的機會，我們必須要抓住，你我都是愛國者，我們要**國者做的事！”

  魯克擺出一副為難的樣子，但司蓋爾說道：“魯克，幹吧！即便是我的猜測是錯的又怎麽樣，在過去的幾十年裏，你我兩國的東印度公司在東方水域連續敗給黃皮猴子，讓那群野蠻人擁有了我們都未曾擁有的力量，這是英格蘭海軍的恥辱，也是尼德蘭海軍的恥辱，現在一個血洗黃皮猴子的機會在眼前，身為高貴的海軍將領，你我怎麽可以放棄呢。”

  “好吧，好吧，我的親密戰友。我同意你的見解，是時候洗刷恥辱了，上帝會保佑我們的。”

  “一定會的，一定會的！”

  鳴鍾、操帆、轉舵，數千名水兵忙碌起來，在海風之中維持著有序的陣型，聖喬治旗和奧蘭治旗高高飄揚，艦船劈斬開海浪。而魯克製定了一個新的航線，他沒有直接撲向班特裏灣，而是直接向西航行，再折向北方。他的目標是班特裏灣的入口西南麵，這樣可以直接把遠征艦隊堵在海灣裏，至少也可以占據上風向，而一路接近之中，也不會遇到中國船隻。

  但魯克漏算了一點，英國人有自己的馬修吉爾莫，才占據了上風，但遠征艦隊也有自己的馬修吉爾莫。在馬修吉爾莫向魯克少將陳述的時候，一艘名叫大魚號的漁船也在附近，這艘排水量超過九十噸的遠洋漁船與馬修的商船一樣被遠征艦隊俘獲過，船上的鮮魚被遠征艦隊買走，大魚號的船長貝福德得到了多大一百四十兩帝國銀元的補償。

  貝福德沒有直接回鄉，他認為上帝在眷顧自己，所以準備準備去英格蘭，因為蘇格蘭是英格蘭殖民地，蘇格蘭漁民的魚隻能向英國出售，他準備一路捕魚，再賺一筆，順便在英國把這些紮眼的中國銀元換成本地的錢幣。

  吉爾莫為了告密，炮擊了不列顛尼亞，連累大魚號也被英國海軍控製，但蘇格蘭人在英國人麵前就是二等公民，貝福德的得到的銀元被搶走了，英荷艦隊臨走之前還給了他的大魚號幾炮，幸運的事貝福德和他的同鄉修複了大魚號，十幾個水手商議之後，決定前往班特裏海灣告知英荷艦隊的情況，或許可以換取一部分賞賜。

  “他們有八艘戰列艦，其中三艘擁有三層火炮甲板，其餘五艘兩層火炮甲板，最少的那個至少也有六十門重炮，還有幾艘巡航艦，三艘或者四艘，英格蘭佬的船多，荷蘭佬隻有四艘戰列艦，他們向西去了，我不知道去了哪裏，也不知道去幹什麽。事實上，他們用皮鞭抽打了我，搶走了您賜予我的銀幣，還有我的大魚號也被兩枚炮彈擊中。

  尊貴的中國將軍，您說過，您是為了公義和自由而戰，是國王陛下的朋友，請您一定要重重的懲治那些。”在班特裏鎮的港口，貝福德聲嘶力竭的哀求著，但是如此緊急的情況，他哪裏能聽這家夥說完，立刻高聲命令：“傳令全軍，艦隊進入一級戰備狀態，命令鐵甲支隊出海，三個小時內所有艦船必須起航。”

  事實上，貝福德僅僅為遠征艦隊提前爭取了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因為遠征艦隊大部分處於休整狀態，船員們都在岸上休整，班特裏鎮的酒吧、妓院和商業街上到處都是中國船員，把這些人集結起來就不隻三個小時，而出港更是麻煩，因為班特裏海灣是一個開口向西南的海灣，而這裏就是西南風為主。

  遠征艦隊的艦船出海逆風，需要小船拖拽，而幸運的是艦隊之中有蒸汽動力的艦船九艘，但問題在於，貝福德是天蒙蒙亮就抵達的班特裏鎮，他的大魚號一路漏水排水，艱難航行抵達。趙龍城下達作戰命令時是早晨的七點，這個時候天還沒有亮，而海霧也很濃，導致的結果就是已經離開海灣的鐵甲機動艦隊先於警戒艦發現了靠近的英荷艦隊，而遠征艦隊的主力艦船還在港灣之中，尚未完成集結。

  如果說鬆懈是趙龍城犯下的第一個錯誤的話，那麽第二個錯誤就是沒有拆散鐵甲機動艦隊。

  因為卻敵號事件，蘇靖被升任了海軍準將，指揮鐵甲機動艦隊，這支艦隊之中有六艘艦船，其中隻有兩艘是鐵甲艦鐵壁號與磐石號，其餘四艘全都是機帆商船，這四艘船分別叫大元、大利、大亨、大通，也是南洋聯合船廠出品，是兩千噸級的機帆並用商船，就連配備的蒸汽機都是與鐵壁級一個型號。

  四艘商船屬於開普敦的一家大型民營海運公司，這家公司的主要業務就是往返於南非開普敦和澳洲龍城之間進行貨運貿易。而四艘機帆船就是專門定製的，非常適合這條貿易航線。

  四艘船的共同點就是擁有多達四百五十噸的載煤量，這是專門為開普敦-龍城航線設計的。商船從開普敦出發，載運的是紡織品為主的工業產品和熱帶出產的消費品，如蔗糖、香料和煙草，使用蒸汽動力，越過比較危險的好望角海域，然後關閉蒸汽機，擦著西風帶的北沿，使用風帆做動力，一路前往西澳、龍城。

  在龍城返回的時候，貨倉裏載運就是澳洲出產的羊毛、棉花和糧食，而煤櫃裏裝滿多達四百五十噸的燃煤，這個燃煤量足夠商船從龍城直達開普敦，及從開普敦出發越過好望角的主機消耗和路上提供絞盤、起錨動力的小型蒸汽機所用。也就是說，來回一趟，隻需要在龍城加一次煤炭就可以，而龍城恰恰就有煤礦，相對來說南非地區就沒有像樣的煤礦（主要是探明的煤礦在人口稀少的東部區域）。

  而相對於西津提供的三艘機帆船，元利亨通四艘船更適合加入鐵甲機動艦隊，它們擁有和鐵甲艦一樣的動力，而且是鐵殼船，更重要的是，元利亨通的設計也很合適。它們既是需要大載貨空間的商船才能滿足羊毛和棉花的運輸，又需要大載煤量。該船型的設計師為了保持平衡和塞下足夠的煤炭，就見縫插針，把大量的煤櫃設計在水線附近的外層艙室，這無形中提供了一層‘煤炭裝甲’。

  元利亨通主要是作為物資運輸船，為鐵甲艦和其餘蒸汽動力船運載備用煤炭，而戰艦還進行改裝，在露天甲板擺放了八門二十四磅短重炮。其任務當然不是上戰列線，而是利用機動能力和安置在船上的海軍陸戰隊，發動接舷戰。

  如果四艘蒸汽動力商船協助遠征艦隊出海，當英荷艦隊出現在的時候，遠征艦隊就不會隻有鐵甲機動艦隊處於接戰狀態，可是當時誰也不知道英荷艦隊什麽時候趕到，魯克最後的幸運就是在遠征艦隊主力還困在海灣的時候抵達了戰場，這給了他一種全勝的可能，那就是迅速擊敗海灣外的鐵甲機動艦隊，然後把遠征艦隊悶在海灣之中，一舉殲滅。

  但魯克的厄運在於，他要麵對的敵人中有兩艘從未見過的鐵甲艦。

  “目視接觸，敵艦隊有八艘戰列艦，四艘戰巡，四艘荷蘭戰艦在前，其餘在後。”鐵壁號上，蘇靖得到了瞭望手給出的最新通告，判斷英荷艦隊身份的辦法很簡單，不一定需要看國旗。

  尼德蘭人沒有一百門炮的風帆戰列艦，或許將來也不會有（曆史上，荷蘭在整個風帆時代隻有過兩艘一百門炮以上的一級戰列艦）。這與尼德蘭海軍現實情況有關，因為聯合省是低地國家，外海到處都是淤積的沙丘沙梁，出入的水道水深都有限，所以長久以來，聯合省都不允許戰艦吃水超過五米，而即便是拉長戰艦，這這個吃水也會把噸位限製在一千四百噸，雖然這個限製漸漸放開了，但聯合省依舊保守，至今也沒有建造噸位超過兩千噸的戰列艦。

  另一個問題在於聯合省的官僚，尤其是商人出身的官僚盡顯小家子氣，他們也不過就是把四五個省的海軍部統一為一個海軍部罷了，在海軍費用開支上，海軍軍費並不是固定的財政支出，而是由三級議會決定的特別支出。現在的聯合省海軍還好，因為連著半個世紀與英國、法國打仗，維持了一支可觀的艦隊，如果給聯合省二十年的和平，他們是可以把海軍戰列艦減少兩艘的地步。

  蘇靖打開窗戶，用望遠鏡看了一眼班特裏海灣，那裏依舊籠罩在早晨的海霧之中，偶然可以看到一些黑煙升騰，顯然留在裏麵的蒸汽動力船在啟動。班特裏海灣像是一把微微張開的剪刀，擁有超過二十公裏的縱深，遠征艦隊駐泊的班特裏小鎮就在海灣的最深處，而在中間，還有一座叫惠迪的小島，占領這座小島就可以封鎖整個海灣。

  與站在桅盤上的瞭望手一樣，蘇靖完全看不到班特裏鎮，自然也就接不到遠征艦隊司令趙龍城的作戰命令。他隻能按照戰前製定的預案行事，鐵甲機動艦隊處於三級戰備狀態，船員都住在船上，遇到敵情可以立刻啟動蒸汽機逆風離開班特裏灣，因此在貝福德報信之後的兩個半小時，原本就在惠迪島一帶的機動艦隊就到了外海。

  戰備預案是，麵對敵人襲擊，機動艦隊要纏住敵人，等待主力匯合之後接受旗艦指揮。

  這是一個很粗糙的預案，原因就在於趙龍城根本就沒想到英荷艦隊會這麽快找上來。

  在蘇靖的命令下，鐵壁號打出了訊號，要求駐防在外海的警戒艦向機動艦隊匯合，尾隨加入戰列線。並且向元、利、亨、通四艘武裝商船打出‘相機接陣’的命令。

  元、利、亨、通四艘船麵對英荷艦隊這種沒有見識過鐵甲艦歐洲鄉巴佬幾乎可以完美的冒充鐵甲艦，不僅擁有和鐵甲艦一樣的煙筒和三根桅杆，還是鐵殼船，表麵也是像鐵甲艦一樣鉚接了一片片的鍛鐵板，隻不過鐵甲艦那才是真正的鐵板，與之相比，這類民船頂多能叫鐵皮。

  不僅如此，四艘武裝船除了露天甲板臨時加裝的短重炮，還在船舷兩側刷了炮門，隻不過很不專業。鐵壁級側麵擁有六個炮門，而四艘船模仿風帆戰列艦，一口氣刷了十五個。但這種不專業麵對的卻是英荷艦隊的無知，在魯克等人看來，元、利、亨、通是比前麵兩艘還要強大的鐵甲艦。

  “艦隊跟進，隨旗艦機動，戰列線迎敵。”蘇靖在確定無法接受趙龍城指揮之後，蘇靖下達了作戰命令，而這個時候，三艘駿馬級重巡，絕影、的盧、追風也加入了戰列線，機動艦隊呈現出一支筆直的戰列線，衝向了英荷艦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