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五四 鹹魚命運
作者:且看昨日風華      更新:2020-10-12 19:55      字數:4241
  “來吧,為了昭瑢,你自殺吧。”李君威把匕首插在了桌子上,臉上沒有一丁點的神采,好像在說意見微不足道的事。

  迪麗古麗身體顫抖起來,看了一眼李君威,抓起匕首,從窗口扔了出去,歇斯底裏的吼道:“不,你不能這樣,我是你兄長的女人,你不能讓我死,你沒有這個資格。”

  李君威點點頭:“你說的沒錯,但這一次你沒的選,在次大陸的時候我給你出過這樣的主意,用你的生命去換昭瑢的前程,可現在不一樣了,你越界了,想要殺我,這非常不好。迪麗古麗,你我也是舊相識,應該知道,我這個人是最惜命的,當你選擇刺殺我的時候,你就應該想到這一天,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威脅到我性命的人。

  這一次與上一次不同,這一次,你需要用自己的性命換昭瑢的性命。你死了,你主謀刺殺我這件事絕對不會有其他人知道,我會把昭瑢的命運交給大哥,他想要昭瑢回去,我就親自送他回阿格拉,如果大哥堅持原有的計劃,那我會護送昭瑢去申京,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看待,絕對不會讓他受一點委屈,所以,你自殺吧。”

  李君威一邊說著,一邊解下了腰間的手槍,端正的放在了迪麗古麗的麵前,迪麗古麗顫巍巍的撿起燧發手槍,上麵的寶石在燈火下反射著絢麗多彩的光,一如迪麗古麗燦爛的前半生,可冰冷的子彈卻可以終結一切。迪麗古麗握緊手槍,冰冷的槍口頂在了脖子上,隻要輕輕扣動扳機,她的生命就會終結。

  李君威見她猶豫,索性盤腿坐在了迪麗古麗的對麵,麵無表情的看著迪麗古麗做出選擇,迪麗古麗淒然站在那裏,觸動扳機手指就是按不下去,她閉上眼睛,試圖一了百了,但槍口的冰涼讓她猶豫起來,李君威的聲音響起:“你別無選擇,結束吧,迪古麗。”

  然而,這句話根本沒有幫助迪麗古麗下定決心,反而讓手槍脫落在地,迪麗古麗跪在地上,爬到了李君威麵前:“不,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李君威看著她的臉:“這是為了你的兒子呀,為他兒子,不行嗎?”

  “不,我不死,我不想死,你有辦法的,對嗎?你是兄弟之中最聰明的,雖然你不是皇帝,但你兩個當皇帝的兄長你視你為珍寶,他們肯定願意聽你的,赦免我吧,不要讓我死,我求你了。”迪麗古麗終究還是選擇了求饒,連連磕頭。

  李君威托腮看著這個女人,歎息一聲:“你不是最愛昭瑢嗎,難道為他死都做不到嗎?”

  迪麗古麗沒有辯解,曾經她也以為自己願意為昭瑢付出一切,但當結束生命的手槍抵在脖頸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根本沒有想象的那麽不顧一切,此時的她隻是跪在那裏,滿目哀求。

  李君威撿起了地上的手槍,哈哈一笑:“迪麗古麗,你和我還真是一類人,我們都是自私的,這個世界上應該不存在任何讓我們願意付出性命的人吧。當然,我們也是有區別的,區別在於,你已經確定沒有任何人值得你付出性命,而我,隻是認為,還沒有成為現實。”

  “隨你怎麽說,不要殺我,不要殺我,讓我做什麽都可以,不要殺死我。”迪麗古麗哀求說。

  李君威點點頭:“起來吧,我本沒有想殺你。”說著,李君威把手槍瞄準了迪麗古麗的腦袋,扣動的扳機,嘭的一團煙霧騰空而起,卻隻是藥窩裏的引火藥被點燃了,槍膛裏既沒有裝填火藥也沒有裝填鉛彈。

  李君威笑著說道:“像是我這樣惜命的人,怎麽會把一支裝了子彈的手槍遞給想要殺我的女人手裏呢,你若有臨死之前拉個墊背的心思,我豈不是要死了?我隻是想要看看你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如此而已。”

  “你你真的不殺我?”迪麗古麗不敢相信。

  李君威點點頭:“當然,因為這裏是葉爾羌,不是阿格拉,假如大哥在這裏,我會毫不猶豫的打爆你的腦袋,可是這裏不是,如果我殺了你,我與大哥之間會有隔閡,哪怕這種隔閡隻有一丟丟,一丁點,也不值得。

  而且昭瑢是個孩子,他不能沒有母親,雖然我與他也是最近才熟悉的,但他是我的侄兒不是嗎?”

  李君威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從桌上拿來紙筆:“我隻是不殺你,卻也不能放過你,來吧,把這件事的始末原委寫個清清楚楚,算是認罪了吧,放心,隻要你日後老老實實的,不作妖,這認罪書就永遠不會現世。”

  迪麗古麗卻堅定的說道:“我不能寫。”

  李君威點點頭:“好吧,那你準備去申京招供還是去阿格拉招供?隨便你,我隻是保證我不殺你,可沒有保證替你掩藏這件事,其實這也沒有什麽選擇,無論你去哪裏接受命運,最後的結局都是不聲不響的死去。剛才你那句話說的沒錯,我那兩個當皇帝的兄長都視我為珍寶,除了我們的兄弟感情,他們兩個都認為能當上皇帝有我的幫忙和犧牲,這兩個都無法饒恕刺殺我的人活著,所以,你選擇吧。”

  見迪麗古麗遲遲不下決心,李君威歎息說道:“人是有劣根性的,其中之一就是得寸進尺。你剛才生死不定時,為了活命可以做任何事,可現在確定自己沒有生命威脅的時候,就得寸進尺了,嗬嗬,不要猶豫了,你沒的選。我可以饒恕你刺殺我的罪過,但可不想給自己的外來挖一個陷阱,我要保證你日後不會再作妖,不再有那些不切實際的野心。

  所以要麽你寫下來,把把柄放在我的手裏,要麽你就想想我那兩個皇帝哥哥,哪個有可能饒你一條命吧。”

  迪麗古麗沒的選擇,隻能拿起紙筆把始末原委原原本本寫下來,李君威就在一旁看著,一點也不許迪麗古麗打折扣,想玩春秋筆法文字遊戲,那是根本不可能,每當涉及一個人物,隻要在迪麗古麗的麾下,李君威立刻就讓人叫來,一並招供。

  而李昭瑢卻不知道自己去找吃的時間母親經曆了生死,抱著一大堆的吃食回來,看到迪麗古麗低頭寫字,問道:“母親,你在寫什麽呢?你怎麽哭了?”

  李君威抱住了侄子:“不要打擾你的母親,他在給你的父親寫信,哭泣是因為思念。”

  其實迪麗古麗很清楚,當自己寫下認罪書的時候,一切就結束了,野心就該消弭,昭瑢也失去了繼承皇位的可能,原因很簡單,無論什麽時候,這些材料遞到申京還是阿格拉,自己的結局隻有一個死,而且還會連累李昭瑢,未來的歲月她隻能過無欲無求的生活。

  人還活著,但夢想已失,迪麗古麗隻能做一條鹹魚了,而這也是李君威想要的結局。

  一遝子資料被李君威收納進了袋子裏,他抱起玩累了已經睡著的李昭瑢,帶著迪麗古麗離開了他們暫時安居的小樓,下了樓就見到了會首徐邦延,徐邦延見李君威身體無恙還抱著一個孩子,肯定身體沒有問題,長出一口氣,擦了擦額角的汗:“殿下,您安然無恙,實在是太好了,不然小人真的是萬死難恕呀。”

  李君威笑了笑,指了指手裏的李昭瑢:“你小聲點,不要吵醒了我侄兒。”

  徐邦延點點頭,李君威衝阿塔勾勾手,阿塔小心走來,李君威說道:“小樓裏的人,收拾幹淨了。”

  “裕王,你。”迪麗古麗一聽李君威要殺光她的親信,立刻撲上來。

  李君威皺眉:“小聲些,不要因為一點小事吵醒了昭瑢。他是要繼承王爵的,當眾哭叫成何體統,豈不是丟了皇家的顏麵。”

  迪麗古麗咬牙說道:“那是十幾條人命!”

  李君威臉色淡然:“那與我們皇家的顏麵相比,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李君威衝阿塔點點頭,阿塔拔刀帶人進去清理了,李君威一邊抱著侄兒,一邊對徐邦延說道:“徐會首,弄髒了你的地方,我會賠的。”

  眼見平日和善,最沒有架子的李君威隨手就讓人結果了十幾條人命,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他知道裏麵都是迪麗夫人的親信,而李君威還是如此吩咐,徐邦延聰明的很,知道其中肯定有什麽秘密,還是事關皇家顏麵的,他立刻說道:“沒有沒有,沒有什麽弄髒的,小人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

  李君威嗬嗬一笑,說道:“徐會首才是聰明人呀。”

  半個月後,使團北上抵達了伊犁,已經接到消息的定邊將軍陳平和駐西疆大臣常阿岱紛紛前來迎接,李君威一支呆在車裏,以受傷的姿態進入了伊犁城的定邊將軍府,待安撫了藩臣僚屬之後,陳平與常阿岱進了李君威居住的臥室,卻見李君威正在與侄兒李昭瑢下棋,竟是一點事沒有,陳平長出一口氣,說道:“裕王殿下,你這是搞什麽名堂,你可知道卑職這半個月是提心吊膽的,一會聽說您受傷了,一會又接到命令不許出兵,一會又說葉爾羌汗國內部造反,沒個準信,您您到底傷沒傷著?”

  李君威笑了笑:“傷了,就是傷心了,哈哈。”

  陳平和常阿岱見李君威沒個正行,也不知道什麽是真,什麽是假,陳平索性問道:“你你這是演的哪一出?葉爾羌城裕王刺殺案到底事實如何嗎,西疆的官將還等著準信呢。”

  “要什麽準信,現在不是挺好嘛,葉爾羌汗國內亂了,麥爾丹和阿力木江各執一詞,打的難解難分,正是你定邊將軍陳平控製天山南路的大好機會嘛。”李君威拍了拍侄兒的屁股,讓他自己去找母親,嘴上卻是不滿在乎的說道。

  陳平一聽這模棱兩可的話,焦急說道:“可我們二人執掌西疆,總歸要給皇上給朝廷一個交代呀。”

  李君威卻是說:“用你們交代嗎?本王回了申京自會給皇兄一個交代的,你隻需要告訴朝廷,裕王在葉爾羌城調停拉達克與藏地的戰事,不曾想遭遇刺殺,首惡不明,如是而已,讓朝廷派人來調遣。”

  常阿岱說:“可是葉爾羌大汗司馬依到伊犁解釋,說是阿力木江刺殺的您,而且他已經死在了伊犁城了。”

  李君威說道:“他的話哪裏能信,他還跟你們說我被殺了呢!那我死了嗎?”

  李君威拍打了一下身上衣服,說道:“你們二人不用知道刺殺案的始末原委,隻需要知道這是吞並天山南路的好機會就行了。”

  見二人滿臉為難,李君威氣笑了:“你們這是什麽表情,怎麽了,是這業務不熟悉嗎?你們又不是沒幹過。還是說你們兩個覺得要被升調了,不想再招惹麻煩?”

  “不不,不是的。”陳平隻得否認,但內心深處就一個字,累,心累,非常累!

  常阿岱的臉上有的知識苦澀,記得幾年前,裕王剛剛來西疆的時候,就是來解決河中之地的,原以為有裕王從中調和,一切就都能順順當當的解決了,可沒想到,裕王把西疆搞了一個翻天覆地,哈薩克、克裏米亞、俄羅斯,和周圍的國家打了一遍,眼瞧著這要回京了,陳平還想著快點解決河中之地,解決與印度斯坦的勘界問題,把這位爺伺候走了,沒想到反手就招惹了藏地,要給人調停,他們二人還沒喘口氣,又把葉爾羌汗國整的內亂了。

  幾年下來,完全就是裕王在前麵惹麻煩,兩個人在後麵當保姆擦屁股,好在沒有整出大亂子,反而是拓疆萬裏,但裕王這想一出是一出的,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要是這麽鬧下去,什麽時候是個頭?

  “王爺,王爺,您給末將交個底,您什麽時候回京,還有沒有其他計劃?”陳平索性直接問道。

  李君威懶散說道:“暫時沒了,河中之地的事了結完,調停一下藏地,我就回去了,反正我不會在這裏過冬的。”

  “哎呦我的老天爺呀。”陳平心裏長出一口氣。